第45章 苍龙军
就这么聊了一路，几人带着俘虏的土匪一起到了北面的军营。
苍龙军，是本朝规模最大的军队，兵甲数十万，由声名赫赫的威统大将军李缑统领，曾胜金兵无数。
靠近营地，方阵严整，口号声声。
拒马横在辕门前，带了尖锐的温度。
哨岗上的士兵，笔直的站着。军旗飘扬在高处，与门前几列红灯笼遥相呼应，气势如虹。
清荷瞪大了双眼，“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请示下。”
丁澶掏出令牌，向站岗的士兵上报。那士兵传话给旁边的一个士兵，那个小兵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你们出手相助，将军理应会见你们一面。”守卫道。
“嗯。”
过了一会儿，那个传话小兵跑了回来。
“几位请，我们将军在大帐里，邀各位一见。”
跟随小兵进了营里，清荷观察着军营的情况。
整个营外方内圆，精兵守卫。主帐在中央，周围兵士营帐环绕包裹，一层包着一层，每层之间都有巡逻的士兵，手持缨枪，腰上别了令牌。
几人穿过了中间的主路，到了主帐跟前。
“将军，丁伍长带着二位高手过来了。”
帐内传出一道厚重的男声，“进。”
大账里，菱形花纹的红色地毯直通中座，左边的兵器架上，一杆肃杀的红缨枪在众多刀枪剑戟中最是惹眼。右边，一套战甲静静地待在盔甲架上，隐着淡淡的光。
上面坐着的那位将军，正认真的翻看着一卷书册，待他们走近，才缓缓抬头。
“将军，出逃匪徒已全部剿灭，现已关押。”丁澶抱拳道。
“这二位就是剿匪之时出手相助之人。”
李缑仔细打量了这二人，开口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坐。”
伸手做请，“你先去吧。”
“是，将军。”传话那小兵下去了。
清荷和江浔在两旁侧桌落座。丁澶候在一旁。
“看衣着，二位乃江湖中人？”
“在下雪衣仙人，这位是叶兄。”
清荷拱手道，“不才叶清河，听闻将军风采，特来此，想投入您的麾下。”
“竟是如此？”李缑笑笑，“那二位是事先知道，才参与剿匪一事？”
“我们本意来此投诚，路上正巧碰上客栈小二谈论剿匪一事，原只是为了江湖上惩恶扬善。”江浔缓缓道。
“原来如此，倒是李某小气了。二位乃英雄豪杰，何故想入军呢？”
“我认识一位师父，曾是沙场名将。受其鼓舞，愿来此戍守边塞。”清荷目光灼灼，认真的看着那将军。
李缑避而不答，转了话锋，“这剿匪一事，本是由当地县衙负责。可这些漏网之鱼从那边逃过来，一路往北。我们苍龙军才接了命令，了去这些残患。”
“虽只是些泛泛之辈，却是难缠的很。幸而得二位相助，匪患可平。”
李缑拱手道，“不如就先请二位留下。军中虽简陋，但恰逢赶上今日夜宴犒劳军士。”
“二位若不嫌弃，就留下来与我们一同畅饮一番，也算感谢二位的相助之谊。”
“也好。叨扰将军了。”江浔回礼道。
“无妨。丁澶，带两位客人去后面的营帐，叫人备些酒菜送过去。”
“是。”
“浔仙人，您说，将军让我们留下，是不是算答应了我进军营啊？”
营帐里，只有几张半旧的木床和两张木桌，散放着几柄兵器，不似常有人住。
江浔扫袖，灵气除了凳子上的灰尘。
俯身坐下，“未必。我们帮了忙，留下只是碍于情面，作为感谢。”
“也就是说他并没答应。”清荷有些沮丧。
“既然能留下，就还有机会。不过，这位李将军，似乎对江湖中人这点很是在意。”
“江湖中人如何？他瞧不上？”
“倒不至于此，或是有其它的原因。”
两个婆子端了一些鱼肉酒菜，从帐外进来。
“二位慢用。”
“多谢。”
“也罢。人家是大将军，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顾及一个江湖人士。”
待婆子出去，清荷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的菜。
“先吃一些吧，这事晚些再说。”
江浔看着那盘红烧鱼，道：“这营里伙食不错，荤素皆有。”
“嗯，这里又不是什么荒地大漠，有鱼有肉不是很平常么？”清荷戳了两下那鱼，又放下了箸子。
“军中不比外面，需要注意的事情比较多。倘若你以后真的长期待在这里，就会明白了。”
“嗯？注意什么？”
“没事。我会告诉你。你吃吧，我出去一下。”
“哦…”浔仙人整天说些听不懂的话。
不过，若被人发现我是女子，那就要有麻烦了。
清荷整了整衣冠，又抚过腰间映江，自言自语道，“暂时不能让你出来了，好好休息吧。”
江浔行至帐外，运灵到上空，俯瞰整个军营。
“长蛇阵。”江浔心下了然。
主帐里，李缑走出来，看了前面方阵，又绕到后面练武场，巡视兵士训练。
“将军。”
“嗯。今日训练如何？”
“一切正常。”
“好，保持住这种精气神儿。”
李缑拍了拍军候的肩膀，“辛苦。今日就犒劳犒劳大家伙儿。”
“哎，多谢将军。”
夜幕降临，北塞的月亮，似乎更加朦胧了些。风儿，如常吹过。入夜有些寒凉，清荷又加了件衣服。
平日挥洒汗水的训练场，现下摆满了酒食宴饮，众将士欢聚一堂。
露天的饮食，总是令人心情愉快。军士们举杯畅饮，欢笑声此起彼伏。
李缑坐在最前面，向众人敬酒。
“今日，大家共饮同乐。咱们苍龙军，戍守边塞也有近十年了。辛苦各位兄弟，一直在此风雨无阻，患难与共。”
“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咱们的百姓亲人，我敬兄弟们一杯！”
“敬将军！”
清荷坐在江浔旁边，也一同举杯。
酣饮一阵，李缑走过来，敬了两人一杯。
“二位客人仗义相助，李某在此谢过了。”
“将军言重了，应该的。”江浔举首，满饮此杯。
清荷饮了酒，还未开口，被李缑打断，“二位随意，我去那边看看。”
江浔点头示意。
“浔仙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戏了？”
江浔放下酒盏。
“等。”
“等什么？”
“明日，你就可以如愿了。”
江浔坐下，继续喝酒。
“明日？真的可以吗？”
“我何时骗过你？”
清荷一笑，“嗯。就等明日。”
夜里，巡逻的士兵点了灯笼。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值守。
江浔一路到主帐，被拦了十几次。
大帐前，把守的士兵抱拳道，“客官。我们将军有要事，不便见客。请回吧。”
“劳烦你去禀报，就说，黄沙千里，漫卷一时。”
守卫犹豫了一下，“好吧。”
“客官。将军请您进去。”守卫拱手。
“劳烦了。”
大帐内，李缑正对着沙盘发呆，见江浔进来，举步迎来。
“黄沙千里，漫卷一时。不知贵客有何高见？”
沙盘上，秦山至淮水一线两隔，南面长蛇军阵盘踞，北面秃鹰作攻势盘旋。
“北有秃鹰，苍龙驻守，有备无患。”
江浔走到沙盘旁边，拔起一个旗子，插到了边界上一点。
“此关一日不破，将军大可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
江浔继续道，“然，上既暂无征讨伐地之施，则边塞守军，始终以守为重。”
“守，则此关之要矣。”
李缑开怀大笑，“哈哈，贵客所言，与李某不谋而合。”
转而眉头一皱，“可我们守的，是江河社稷，更是百姓。若北境开一毫厘，则百姓之失…”
“将军所布长蛇阵，进可攻，退亦可守。守势利战，亦有攻取之道。”
“将军，北金，就是黄沙。苍龙，只需于黄沙漫卷之时，护此一方。”
李缑闻言，眼神微动。
“敢问贵客尊姓大名？”
“鄙人姓江，字浔。”
“江浔…见兄如遇知音，主帐正需一运筹之人，不知江兄意下如何？”李缑恳切直言，倒不是军中当真缺少谋士，只是江浔此人，可遇而不可求。
“江某谢将军信任。若我那位小兄弟愿长留于此，浔定要与之一处。”江浔拱手行礼，垂首低眸。
成败与否，就看这将军，是否是真的需要我了。
江浔心下思忖，这样也好，清荷愿意留下，自己也正好有个由头待在这里。
“哈哈哈，江兄，好一个江兄。在这儿候着我呢。好！那位小兄弟面善，我就破了这个例，让他入我们苍龙！”
“多谢将军。”
“不过，例可以破，军中规矩不能破。小兄弟加入军营，也是自巡逻兵开始。”
“江某明白。”
“好，那明日，让他进队伍。就去丁澶那个伍吧。”
“好。”
清荷走到帐外，皎月稍凉。
迎面走来一个人，穿着兵甲，是丁澶。
“清荷，你真要从军？”丁澶一脸不可思议。
“嗯。”清荷点头。
“怎么？你可以，我不可以？”清荷伸出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倒不是。只是，你一个姑娘…”
“姑娘怎么了？浔仙人已经答应了，明日，我就可以入军了。”
“可是先生也决定不了将军啊。你不知道，李将军对江湖中人本就…”
“本就如何？”清荷有些好奇。
丁澶却避而不谈，“没什么，你若真能从军，倒也不必在意这些。”
“哦。”
“先这样，有什么事来找我也可以。走了，轮值去。”丁澶手中转着木令走了。
清荷看着他的背影。
……
人生真是有趣，有来有去，也有暂别和重逢。
幸而，有你一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