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亚人
赤井秀一被完全震住了。
他本意是想扮演一个普普通通看颜值心动的暗恋者形象。
……但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女性、就算是组织成员,也不可能会这样随便地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先说了喜欢——提出交往请求吧？
青年那惊讶到睁大眼睛的表情切切实实愉悦到了七月。
她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那我们就先从交换联系方式开始吧。”
赤井秀一：“………”
现在说自己开玩笑还来得及吗？
坦白说，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赤井秀一是没想到的。
起初他只是想先通过“救人”的行为认识一下对方,但柴崎奈奈表露出的进攻性太强，随后一步走歪就彻底走歪……
出于过去某些不太好的经历，赤井秀一现在其实比较排斥用感情当做借口再去利用一个女人……况且易容的面孔终究不方便，“冲矢昴”这个身份并不适合与人建立过度亲密的关系。
冲矢昴回应的太慢，七月用指尖敲了敲桌子,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你不愿意吗？还是说……”
她问话尖锐起来：“你方才说喜欢我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赤井秀一必须要否认，“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柴崎小姐真的不是在逗我玩吗？难道是因为我今天帮了你一些小忙？但我那样做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回报……抱歉,我说的可能有点乱……”
“先换号码。”七月晃动手机示意。
赤井秀一犹豫了下，最终顺着对方的意思把手机号报了出去。
等双方都存好号码,七月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出交往？”
粉发青年点点头。
七月托腮看他：“因为你让我很感兴趣，长得也符合我的审美观。”
完全不掩饰的直白。
赤井秀一被噎了一下，他摆出一副为对方担忧的模样：“柴崎小姐，交往的事……请还是再多考虑一下吧,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甚至只知道我的名字，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七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别担心,你不会比我更坏的。”
赤井秀一再次哽住。
七月松弛有度地给了他一个机会，她装作无奈：“明明一开始是你说喜欢我的,怎么现在反而表现得像是被我强迫似的？……好吧,我不是独丨裁的性格，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赤井秀一正色道：“我希望柴崎小姐能发自内心地同意和我交往，而不是出于一时兴趣或冲动。”
七月眯起眼：“如果我说非要交往呢？”
“那就……”粉发青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莫名坚定起来，“那么柴崎小姐，接下来就请允许我对你进行追求，毕竟追求也是恋爱关系中必要的一个环节吧？”
追求者的身份可进可退，对赤井秀一而言更为有利。
七月似乎被说服了，她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有件事我必须声明，我并不喜欢被人耍着玩哦。”
赤井秀一：“我当然不可能欺骗柴崎小姐。”
七月对他笑了一下。
这人还挺有意思，短期内自己大概是不会无聊了。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
虽然蛮想陪对方继续唠嗑表演，但再拖延下去就会撞上警察。
可惜这顿烤肉终究吃不到嘴……算了，还是等下次再说吧。
“要走了吗？”赤井秀一看出对方动作代表的意思，“柴崎小姐的腿方便行动吗？”
“没关系，我痛觉其实比较迟钝。”
七月从椅子上站起来。
赤井秀一赶紧去扶。
七月摆手拒绝，她毫无不适地站直身体。
赤井秀一再次关心：“柴崎小姐需要我帮忙叫车吗？我今天没有开车出来，不然就可以直接送你走了。”
手机屏幕恰好在这时亮起，七月点开邮件看了眼内容。
“不用了，来接我的人已经到了。”一边回答，她一边把手机塞回包里。
赤井秀一满脸不放心地将人送到门口。
可还没等踏出店门，一辆车牌熟悉的白色马自达便映入他的眼中。
金发青年此时正倚靠在自己车上，在看到七月后他立即站直身体往前迎，前一秒还在帅气的微笑，后一秒便警惕地停住脚步。
安室透表现出了宛如领地被入侵一般的应激反应。
赤井秀一：………
至少现在他能敲定柴崎奈奈是组织成员了。
两个青年就这样在烤肉店门口一言不发对峙。
七月看看两边。
“熟人？”
“我和冲矢先生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安室透假笑着，视线在他们之间打转，“柴崎小姐你们……”
——是在约会吗？
安室透的后半句没说出来，他皱眉看向柴崎奈奈的右腿。
“你怎么又受伤了？”
“只是小伤。”
“在你眼里什么不是小伤？”
安室透的不满被七月直接略过，她对之前发生的事故进行简单说明——虽说事故的一半原因是由她造成——顺带还说了冲矢昴救了自己的事。
安室透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冲矢昴。
“对了，忘了说。”七月对冲矢昴解释，“安室先生和我并没有特殊关系，他刚才正好在附近，所以我才拜托他顺路送我回家。”
安室透一脸“你为什么要特意解释这个？”的懵然表情。
冲矢昴则理解地点头∶“柴崎小姐放心，我是不会随便误会的。”
安室透∶………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用凉嗖嗖的口吻道∶“不好意思，请问两位能为我解释一下你们现在的关系吗？”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明明这里站着三个人，为什么他莫名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格格不入感！？
七月看向冲矢昴。
冲矢昴也在看着她，他摆出一副让出主动权的姿态。
“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柴崎小姐来回答比较好。”
“好吧。”
于是七月回答安室透。
“冲矢先生现在是我的……”她思考了一秒，继续说，“姑且算是预备男友。”
安室透愣住：“什么？”
七月认真重复：“预备男友。”
“预备男友是什么意思？”安室透忍住不爽。
七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安室透：“……再说明白点。”
七月：“因为他帮了我，然后表白了，我提出交往，但他觉得缺少追求流程不合适，所以是预备男友。”
赤井秀一：……
虽然似乎完整说明了全过程，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怪的。
听完解释的安室透神情更加奇怪，他发出质疑：“他表白暂且不提……但你主动提出交往？”
七月：“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哪里都是问题吗！
安室透用“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盯了会儿七月，接着又转过头去看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冲矢昴。
按理说，赤井秀一现在应该配合着解释，但此时他确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微妙地保持沉默。
安室透也沉默，他重新把视线放回柴崎奈奈身上。
对方正一脸茫然无辜地回望着他。
安室透：。
行，他懂了。
“预备男友”绝对只是瞎扯，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试探冲矢昴的真实身份吧。
冲矢昴就是赤井秀一。
安室透非常确信这一点。
即使这家伙上次用手段逃过了他的探查，但一次掩饰成功不代表之前的嫌疑可以彻底消失，况且冲矢昴……不，是赤井秀一如今试图接近柴崎奈奈的行为更是他所暴露的一个最大漏洞。
要知道柴崎奈奈的观察力可不是摆设。
若不是人有问题，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耐心和对方玩什么恋爱游戏。
这一刻，安室透甚至是幸灾乐祸的，他都能想象到赤井秀一本想故技重施碰瓷这个没见过的组织女成员，结果却被技高一筹的柴崎奈奈反套路住了。
安室透话中带刺地说出祝福：“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贺冲矢先生能得偿所愿了。”
这下“冲矢昴”的马甲是彻底在安室透面前被扒掉了。
赤井秀一心里明白，却并未太过慌张，他早就知道上次的剧本不可能彻底骗过安室透，总之以后他会找机会和对方摊开真相交流，可时机并不是现在。
赤井秀一隐晦提醒：“安室先生，柴崎小姐的腿上有伤，是不是应该先让她上车休息呢？”
七月表示她不受影响可以继续看热闹：“我没关系，你们说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周围已经有路人在好奇地围观了。
安室透看都不看赤井秀一。
“柴崎小姐，我们该走了。”
第一次见安室透对人态度这么冷漠，七月很是好奇，但并不想依着他。
她装作担心：“安室先生，你和冲矢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室透背过身的脸色在一瞬间没有控制住，难看得像是生吞了什么虫子似的。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
再任由柴崎奈奈说下去，他和安室透的关系只会变得更糟糕，至少目前，赤井秀一是不希望安室透更敌视他的。
“柴崎小姐请不要误解安室先生，我和安室先生之前确实有一点小摩擦，而且还是我这边的问题，安室先生会对我有意见也很正常。”他自责地说，“我并不希望因此影响你和安室先生之间的友情。”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语言艺术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
但在安室透听来却是茶言茶语，泡上热水都能绿出光来！
他嘴角勾起冷笑，但在柴崎奈奈面前，他压制住了想再出声嘲讽的欲丨望。
七月为两人的虚假和平感到遗憾，她向预备男友告别：“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他一起回去了？”
预备男友并不觉得送自己的预备女友上别的男人的车有什么不对。
“好的，请路上小心。”
七月摇了摇手机：“要记得联络我哦。”
赤井秀一只能笑着点头说“好”。
七月坐上了马自达副驾驶。
安室透上车前还不忘甩给赤井秀一一个阴沉沉的眼神。
赤井秀一哑口无言。
驾驶座的车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马自达就宛如想逃离什么脏东西似得火速冲了出去。
……
开着车的安室透一句话没有说，油门一路狂踩。
在看着对方第三次卡着绿灯最后一秒冲线猛飙后，七月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和冲矢先生有私仇吗？”
安室透踩了下刹车减速，回话时语气不佳：“他不是说了吗，先前我们有一些……小·摩·擦。”
最后三个字简直像是被逼迫着说出来似得。
隔一秒，安室透口吻更不愉快：“所以你搞出那所谓的‘预备男友’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就不能真的想找个男朋友吗？”
“这话你说着恐怕自己都不信。”
安室透冷静下来，赤井秀一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柴崎奈奈对他的看法和态度是怎样的。
才刚这么想，对方就大方地给出了答案。
“他手上枪茧太重，单纯在俱乐部玩枪很难养出那样的痕迹。”
七月在手机上点开搜索页面。
这倒是个很明显的疑点。
安室透跟着思考，同时不客气地在心里开启嘲讽模式。
赤井秀一是废物吗！居然会大意到被发现枪茧！
才骂一句，安室透的思维就被迫中断。
副驾驶位突然传出了八卦记者夸张的现场播报声。
“大家快看啊！！是怪盗基德！怪盗基德出现了！还是一如既往惊人的变装术！简直比魔术师还魔术师——”
声音到此为止，柴崎奈奈关掉了那个古早视频。
其中的某个关键词实在敏感。
安室透眸光微闪，他状似无意地开口说：“怎么？你也成了这个小偷的粉丝？”
“唔……只是突然间对他的易容术比较好奇。”
七月不打算延伸这个话题，她放下手机，把对话拉回对冲矢昴的分析上。
“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除了枪茧，我还听出他对我的表白一点都不真诚。”
安室透：“……这是可以听出来的吗？”
七月：“当然。”
安室透故意刁难：“是么？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听出来？”
部下都这么提了，上司当然不能无视。
七月应答自如：“安室先生知道horap（蜂蜜陷阱）吗？”
刚问出，她便马上自问自答：“差点忘了，安室先生工作特殊，你应该相当擅长这一技能。”
安室透瞥她一眼：“你不是在故意嘲讽我吧？”
“当然不是。”七月说，“我对安室先生踩在刀锋尖上的007工作一直抱有崇高的敬佩。”
安室透：“这么假的吹捧就不用了。”
七月回到重点：“那么安室先生有体验过被horap的经历吗？”
安室透：“……你到底想说什么？”
七月轻拍对方手臂。
这时正好又遇到红灯，于是安室透便将车速减慢停止，然后顺从地转过头。
虽然提前有过防备——
……
……
——但他依然被迫陷落于一片比星月更具魔力的墨色之海。
无法拒绝。
也无法移开目光。
……
心脏仿若漏跳一拍。
＊
不可否认，柴崎奈奈实在长得很美。
她的五官宛如是被最好的艺术家费尽心思雕刻而成，左眼的小痣位置绝佳，嘴唇比例适宜、颜色不深不浅，这张脸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众人视线。
安室透从未忽略过柴崎奈奈的美貌，但比起容貌，平日里让他更为关注的却是对方聪慧的言谈。
然而此时此刻，安室透终于清晰认识到当这份“美丽”被柴崎奈奈认真当做武器使用时的可怕之处。
仅仅只是一个放松惬意的安静笑容……却能在一瞬间化作麻痹你警惕心的精神毒药。
……
红灯跳绿。
安室透操控着方向盘的手握紧了些，等了两秒，他重新踩下油门。
七月保持姿势看他∶“安室先生，你刚才是不是发呆了？”
“没有。”安室透心脏狂跳，但故作冷静。
车内诡异的安静片刻。
七月发出质疑：“你还记得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安室透：“你什么都没说。”
虽然失神了几秒，但他不可能在柴崎奈奈面前丢弃所有戒备。
七月满意地对他笑笑：“不愧是安室先生，所以你有什么感想吗？”
安室透：“……什么？”
七月很负责地提供教学解释：“假设刚才的我是冲矢先生，而安室先生你则代入我的视角——第一反应自然会觉得这个人心怀不轨非常危险吧？”
安室透：“……”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极其贴切且代入感极强的完美范例。
七月补充∶“所以我建议安室先生以后用horap的时候请务必注意对象，万一选错目标只会起到完全的反效果。”
安室透∶“…………”
真是多谢你的忠告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