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一更） “他忽然笑了”……
为了防止被接下来赶来的警察抓住,在费奥多尔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以前，鹿野又明川终于良心发现地带着他转移了阵地。
但对于费奥多尔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烦人生物的话比他预料得还多,让人难以想象那位以前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与其共处。
而令费奥多尔最感到棘手的是——
“你冷吗？”
鹿野又明川支着下巴，蹲在旁边看他。
“我有点冷。”
可能是觉得无聊，费奥多尔翻阅资料的时候，鹿野又明川就在那里晃来晃去。
“话说你的毛领能不能拆下来？”
“你们俄罗斯人好高冷。”
“听说为了锻炼身体一出生就会被扔进雪地里——”
“赌一百，你们俄罗斯的犯罪组织肯定不自己洗衣服。”
——诸如此类,思维极具跳跃性。
要是故意的还好，起先还认真于从对方的话里找出破绽的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终于认识到了同样由森鸥外抚养长大的鹿野又明川是与那个太宰治截然不同的类型。
“喂,你该不会快痛死了吧？”
少年浓郁的睫羽眨了眨,鹿野又明川一手托着炸/弹，一手想起什么似的掏了掏口袋。
“借你,不客气。”
一卷小巧的绷带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最后精准地掉在费奥多尔头上。
费奥多尔：“……”
要不还是同归于尽吧。
盯着鹿野又明川那张无辜的脸,费奥多尔今天已经第三次产生了类似的念头。
可不管怎么说，自暴自弃也不符合他的风格。
“没有同伙是做不到的。”他突然说。
费奥多尔的嗓音清澈，开口时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凉意。
三年前受害者也才十七岁,教育部强制休学后，那所高中内就没再出现过类似的案件。
若是按这烦人的黑手党那“凶手是受害者同学”的推测——
费奥多尔微笑：“您指望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女性独自完成杀人和抛尸,还完全不留下马脚？”
鹿野又明川本想说红叶姐就做得到，然而面前的魔人似乎抓住了嘲讽他的尾巴,笑容无声地又灿烂了不少。
划重点,普通。
“……”
烦死了。
从小到大他身边又没什么普通人。
“然后呢？”鹿野又明川抱着膝盖问，“等等，你先别说,我好像知道了。”
不设置门锁的房间常年敞开，受害者一律没有反抗伤的痕迹。
如果犯人实施犯罪是在为受害者的幽闭恐惧进行心理治疗的中途，那就说得通了。
“哇。”
一片沉默中，鹿野又明川发出感叹。
“我好像也不全是笨蛋。”
费奥多尔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整起案件遍布讽刺之处，治病救人的医生成了死亡的帮凶——
人性是充满罪孽的存在，注定朝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咬手指是个不好的习惯。”
费奥多尔的思绪被打断。
见到费奥多尔抬眸看向自己，鹿野又明川无辜地耸了耸肩。
“调查显示有这种习惯的人60都是出于精神因素。”
费奥多尔没有说纠正他的话，他抿着唇，就这么凝视了对方真诚的表情一会。
“鹿野又君。”
费奥多尔说。
“你的说谎技术又提高了。”
他收回视线，矛盾直指鹿野又明川随口胡诌的数据。
“这你也看得出来？”
被拆穿的鹿野又明川好奇。
他以一个不管怎样费奥多尔都能绝对看到自己的角度蹲着，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关闭炸/弹。
“要我帮你吗？”托弹天王鹿野又十分贴心地发出建议。
“这里离医院很近，我可以把你扔到那里。”
然后就会被闻风而来的警察带走。
猜测到对方的意图，费奥多尔没了伪装的语气也愈发冰冷：“会有人来接我。”
同伴啊……
鹿野又明川若有所思。
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不太可能的选择，鹿野又明川还不想尽兴地打到一半就被追击的警察认出脸来。
“那我也不走了。”
他说着坐回角落。
“我想看看你的同伴长什么样。”
“……”
费奥多尔看他一眼，几秒过后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想找那个书页吧？不是第一次听说了，我的确有一些线索。”鹿野又明川捣鼓着自己的宝贝，即使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旧漫不经心地挑衅，“不告诉你，气不气。”
费奥多尔轻笑。
“二对一。”他说，“鹿野又君，你没有胜算。”
即使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湿，俊秀的青年依旧保持着优雅与从容。
是和他的幼驯染一样的难缠生物。
鹿野又明川痛心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家伙这次的受伤该不会也和他的幼驯染有关吧？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隐约想通了的鹿野又明川回应。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费奥多尔走了几步。
“不过在那以前，我要防止你又用什么恶趣味的游戏耍我。”
柔软的绷带缠过腰腹和手腕，刻意按压伤口的同时又杜绝了行动的可能。
如果他打的不是蝴蝶结就更好了。
费奥多尔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一分五十六秒。”
青年的声音很轻，如羽毛般粘满恶意。
还差四秒就到了真实的两分钟的限制，鹿野又明川的手一抖，抬眼与那双紫色的眼睛对视。
“我讨厌你。”鹿野又明川冷漠。
费奥多尔微笑：“请便。”
抓住弱点给予致命一击，主导整场游戏的走向——费奥多尔的脑子已经超越了为人的范畴，他聪明得不像话，思考着怎么将对方化为己用。
当然，如果有能一键操作这家伙的思维方式的那种东西，费奥多尔肯定用的毫不犹豫。
想到这里的费奥多尔挑眉，进一步明白了森鸥外抚养鹿野又明川的方式。
这个世界上，只有笨蛋才会对人一心一意地保持忠心。
费奥多尔的目光阴暗，就这么看着对方赌气似的挪远了点，半晌觉得气不过又挪了回来。
可惜了。
要不是这场战争，那位首领估计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一步。
毕竟是一旦脱离掌控，就很容易受到影响，拥有自己思维的类型。
要是当初捡到他的是自己，就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费奥多尔轻笑，听见鹿野又明川向自己询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鹿野又问他：“你的异能叫什么名字？”
-
罪与罚。
得到情报的下一秒，鹿野又明川就将消息传了回去。
可惜的是前来接应费奥多尔的并不是什么异能力者，而是一队他提前雇佣好的佣兵。
又被骗了的鹿野又沉默两秒，临走时还不忘叫嚣下次见面要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话是这样说……”
电话里的辅佐官叹了口气。
“拜托了，鹿野又大人，离那种危险分子远一点。就算做不到，至少在接触对方前预告我一下。”
“又不是我要去找他的。”
被骂了的鹿野又明川嘟囔。
“而且他那异能克我啊，森先生说是让我搜集情报，但我今天就带了一颗炸/弹，又没想到会碰上他。”
鹿野又明川的异能发动需要［标记］的前提，而标记的时间正是两分钟。
从之前的情况看，罪与罚倒是一瞬间就能发动了。
同样都是近身系，凭什么他用得那么方便。
“太宰他真的没有亲人吗？”
鹿野又明川转移话题，他站在高处看着佣兵团撤离，良久将手插进兜里。
“我总觉得他想给我洗脑，跟我第一次碰见太宰时一模一样。”
中居律沉默。
“我没有权限查阅太宰大人的资料。”
他回答道。
“您要是觉得可疑，或许可以直接向太宰大人询问。”
鹿野又明川觉得有道理。
“那我挂了。”
“……您未免也太果断了点。”
“中也在你身后吗？”
“什么？”
“你刚刚回答我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是中也就是红叶姐。”
中居律没再回答。
细微的摩擦音透过电子设备从耳边传来，没等中原中也说话，鹿野又明川就发出愤怒的声音。
“太宰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垃圾话！想不通！我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非常的气急败坏。
中原中也甚至不需要怎么动脑，就能想象出对方现在的表情。
但少年掩在赭发下的耳根通红，一听到鹿野又的声音就忍不住回想起公关官他们心虚的眼神。
——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毕竟大家也没想到你会没认出来。
——别灰心，中也，抛开那是鹿野又不谈，你的理想型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缺点。
年少时的心动一眼就能记很久。
要不是太宰那家伙昨天恶趣味地用这件事嘲讽他，中原中也估计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初恋对象是女装的同事兼上司——中原中也昨天晚上气得整整喝了两瓶香槟。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鹿野又，你才是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他就说当初太宰不怀好意地问他想象中的约会方式干嘛，中原中也一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好好回答了问题，就恨不得把所有知情人士锤进地里。
鹿野又明川的声音平静下来。
“哦。”他问，“你经历了什么。”
中原中也：“……”
你倒是不要问的这么自然啊！
中原中也握住手机的手收紧，他烦躁地掌握不好力道，连颈饰下的脖颈都冒出青筋。
偏偏当事人还在那里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一条条地把自己撇清关系。
鹿野又：“难道是上次打台球我偷偷用了异能的事？我赔了钢琴家球杆钱——”
鹿野又：“啊！我知道了！你之前失踪的机车在我的地下室，事先申明，把它换成环保脚踏车的是太宰不是我，我只是拿着相机想拍照而已。”
鹿野又：“等等！我又知道了！之前zero他们好像和我说过误会什么，你放心，中也，在班长的帮助下，我现在已经成长能独立制作正常人的约会计划了，要是你的女朋友愿意——”
鹿野又每说一句话，中原中也脑袋上的十字路口就多一个。
“都说了我没有那种东西！”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粗暴地回道。
鹿野又：“那是什么啊！都是你的错！告诉我又不会怎样！”
“哈？！”中原中也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我暗恋你一年这种事要我怎么跟你说啊！”
……
不管是东京还是横滨，此时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中居律默默地转头，看向几个僵在走廊上的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觉得今晚内网的论坛可能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停顿几秒，鹿野又弯腰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档案。
中原中也：“……我不是那个意思。”
鹿野又：“你别说了。”
中原中也：“不是你要听的吗！”
鹿野又：“研二教过我不能和未成年谈恋爱。”
一言难尽。
不过他这么说，中原中也的气倒是消了一半。
他嗤笑一声：“……鹿野又。”
“什么？”
“你应该知道自己也就十七岁吧。”
鹿野又：“……”
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鹿野又明川一紧张，又挂了人电话。
……他今天是出来干嘛的来着？
查案。哦，对，查案。
得回去交叉对比一下东京登记的心理医生和当初案发学校学生的名单。
……还是提不起兴趣。
鹿野又明川盯着脚边的蚂蚁发呆，后悔打赌的同时抬起小腿。
吧唧。
辛辛苦苦搬运着面包屑的蚂蚁被他踩了一脚。
看上去是奄奄一息了，可后面的蚂蚁无视了危险与死亡，依旧保持着队形，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
简直和电影里的警察一模一样。
鹿野又明川歪了歪脑袋。
他抬手，异能力的作用下，掌心散发出了柔和的光。
凡事都有正反，既然他的异能能杀人，鹿野又明川也不是没想过用这来救人的可能。
可少年的睫毛颤了颤，在标记成功的前一秒，还是将异能收了回来。
差点忘了。
鹿野又明川心想。
和警察不同，对于mafia来说，可以拯救，想要拯救的——
只有家人。
-
太宰治留在东京的最后一晚，鹿野又明川惯例和对方打了架。
“一共三万名学生，符合推理的就有七十五个。”
深更半夜，鹿野又明川盯着电脑上的名单，兀自陷入沉思。
“我不会得被七十五个人泼水吧。”
太宰治躺在床上，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会被当做变态抓起来也说不定。”
鹿野又明川坐在地毯上，向后仰了仰：“你看什么？”
太宰治面不改色：“完全自杀手册。”
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分钟后猛地抬手。
红色的书皮被扒下，暴露在视野中的是“烹饪”两个大字。
鹿野又：“……”
太宰治：“……”
面对这熟悉的一幕，鹿野又明川发出嘲笑：“你还没放弃你的黑暗料理吗，太宰？”
太宰治合上书籍，偏头看他：“被首领抛弃的小狗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
鹿野又明川冷哼：“你才被抛弃。”
太宰治轻笑：“森先生可威胁不到我。”
“……”
糟糕，忘记这家伙没有弱点了。
鹿野又明川想了想：“那我就去织田先生那里说你坏话。比如你的［超人耐久锅］，一吃icu。”
“织田作吗？”
听到织田作的名字，太宰治若有所思。
“我倒是觉得织田作不会在意。”
［超人耐久锅］都敢吃，那位织田先生不要命啦？
鹿野又明川痛心摇头。
“森先生知道你到处迫害基层人员吗？”
这句话问得巧妙。
“呀，真难得。”
太宰治轻快回道。
“你还会替别人思考这种事。”
鹿野又明川才懒得反驳他。
他看了眼时间，随手关掉台灯。
狭小的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就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份黑暗一样，太宰治撑着脸颊，看着鹿野又明川熟练地翻出毛毯，躺在床边陷入沉眠。
月光很安静，连带着仿佛连窗外的蝉鸣也消失不见。
太宰治突然笑了。
他伸手戳了戳幼驯染的睫毛，微妙地感到满足。
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一想到之后的计划，太宰治就这么慢悠悠地起身，他跃过窗户，背影彻底被黑暗吞噬，如来时那样一步一步朝迷雾笼罩的横滨走去。
【战争记录——龙头战争72天】
【太宰治设置陷阱包围异能力者白麒麟，交谈的中途，提前预料到陷阱的涩泽龙彦引爆提前布置于横滨的炸/药】
【包括港口黑手党大楼在内，所有建筑向横滨广场倒塌】
【自此，港口黑手党重要成员之一，太宰治下落不明】［1］：，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