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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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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前辈,还记得初见时我对您做的许诺吗?”

    孟婆目不能视,微微转头将一侧耳朵转向穆周的方向,以判断他的位置,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逍遥谷的小子……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的……”

    穆周只觉得她身上似乎传来一股杀伐之气,后又听她继续说道:“但看在你与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饶你不死。你赶紧带着这小和尚离开,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下次若再相见,别怨我的丧魂钉取你性命。”

    穆周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孟婆为何这样说,只听一旁的方云华率先开了口,说道:“孟前辈,这可误会大了。”说罢,方云华便将南少林被酆都袭击,以及锦衣卫一事娓娓道来——然而,特意没提到不动就是她的骨肉一事。

    孟婆听到黑白无常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后又得知锦衣卫来袭,毓明被杀之后,脸色才渐渐好转一些,直到最后听说天悟禅师还俗,孟婆才有些触动,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口中细碎喃道:“胜哥……”

    穆周中途才明白过来,原来孟婆不知道聂胜的身份已经败露给锦衣卫,生怕自己和聂胜的关系被人知晓会令聂胜惹上杀身之祸,所以方才才会对穆周那样警惕。可如今因为酆都的黑白无常那两个小子的莽撞之举,孟婆和聂胜数年来不相见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孟前辈,当时追查勤王之子下落的锦衣卫皆在南少林自尽,现在的锦衣卫应当无人知晓聂前辈的行踪。”穆周说道。

    孟婆听闻,似是舒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穆周见状又继续说道:“再者,您被困龙井村一月有余,不曾在江湖露面,现在恐怕锦衣卫也只当酆都的孟婆是个已死之人。您若有意与聂前辈见面,想来锦衣卫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的。”

    “……”孟婆听此一言,沉默了一会儿,问穆周道:“你可知道……他在哪儿?”

    穆周回道:“……晚辈不能肯定,但是有一猜想。孟前辈接下来可是要回酆都?”

    “……不。依我现在的情况,贸然回酆都只会打草惊蛇……况且大哥他……”孟婆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酆都内部之事不适合与穆方二人说,便又沉默下来。

    穆周明了,便又将杭州地契一事告知孟婆,而后又对孟婆说道:“孟前辈现下内力尚未恢复,酆都情况又是不明,不妨先随我去杭州看看。之后如若没有去处,先在杭州落个脚也不算太差。”

    孟婆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穆周看得出来她依旧有些许犹豫,但奈何想与聂胜相见的心思占了上风,也就被穆周说动了。

    事不宜迟,穆周带上方云华、孟婆和不动三人出发前往杭州。当然在出发之前,由于孟婆的“酆都鬼城”扮相着实过于注目,孟婆卸下了浑身伪装,换了身寻常衣物,以一般妇人的样貌示人。

    作为“孟婆”的孟倩思顶多能让人感受到此女子定是姿色非凡,但那鬼面妆容徒增了太多煞气,掩盖了作为她本来的清甜面容。如今穆周也是第一次见到孟婆作为“孟倩思”的素颜模样,即使她年纪已经不小,但仍旧是个绝代芳华的少妇模样,肌肤吹弹可破,没了压迫之势,反倒只剩下甜美灵动。看得一方的方云华合不拢嘴不说,连穆周这个百分百的基佬都能感受到何谓闭月羞花之姿色。

    现下孟婆目不能视,不知道自己快被方云华盯出个洞来,虽然并无大碍,但穆周生怕方云华又要犯那贪图美色的毛病,赶紧暗中提醒他少看两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方云华一听,还真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好在方云华也还知道分寸,毕竟孟婆已有家室,孩子都10多岁大了,真不至于连她也下手。

    去杭州的路上,方云华表示对谢家一案的后续情况甚为在意,二人顺便打听了一下安家之后的情况。

    自上次的谢家惨案以来,安家上下被诚王携名捕史刚断案查清,安家掌柜陈大由入狱,虽然罪魁祸首的安道煌仍然在逃,但少了那安家的跋扈行径,杭州城百姓不再备受压迫,穆周此次再来杭州,只觉得城内氛围焕然一新。

    孟婆身体尚还虚弱,加上身份特殊,在外面走动太久怕会多生事端,众人一到杭州便直奔谢阿辰家而去。

    此前在杭州探查时,方云华曾一人单独来过谢家,但穆周却是第一次来。谢阿辰他家是个封闭性院落,四周围以石砖高墙,隐秘性倒是极佳。

    进了院门之后的中轴线上分布门厅和大厅,再往里走有好几间住房,左右又分别建有客厅、客房、厨房、仓库等,院内还有水井和一处地窖。总体看下来,虽不及大户人家那样规模庞大,但就一般平民百姓中而言算是非常宽敞的了,怪不得当初那安道煌无论如何都想贪下这块地。

    穆周心中思索了一番,觉得日后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把这里收拾收拾,作为杭州城中居所使用,总比住客栈要来得好一些,反正房间也多,还可以招待客人。

    自从谢阿辰一家子过世已经有了个把个月,穆周粗略逛了一下,发现家中值钱东西基本上已经被盗贼偷了个精光,很多房间中的家具也没了踪影。但奇怪的是各个房中不见杂乱之像,桌椅不见尘染,院中的杂草也仿佛才刚刚被人清理过,倒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方云华显然也是发现了不寻常,看向穆周的眼神略带有雀跃之意。穆周向他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欣慰,想必聂胜是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于此处住了下来。

    穆周刚将孟婆和不动二人安置在大厅,好巧不巧,只听身后传来声响。穆周和方云华回头,瞧见一中年人拿着犁和一钩子肉走了进来,看到厅堂中的四人,顿时一愣,手中的事物均是掉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穆周和方云华见来人不是聂胜,心下有疑,正要上前问个明白,只见那人竟上前了两步,颤抖着声音对孟婆轻唤道:“倩思……”

    穆方二人皆是一惊,听这声音,分明就是聂胜!

    穆周惊道:“聂……聂前辈!?”

    穆周在一旁看着,心中奇异地想着这俩夫妇的伪装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聂胜还是天悟禅师时,脸上的白色须眉极长,几乎遮住眼睛和嘴巴,又是光头,看起来就是个颇为年老的得道高僧;然而此时一身精神利落的农夫打扮,脑袋上是乌黑的寸头,眉眼硬朗十足,倒是个略有威严又壮实的40代中年人模样。

    “胜哥!”孟婆听力极好,哪怕多年未见,一听便知来人正是聂胜,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不动看了看孟婆又看了看聂胜,也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立刻跟着喊道:“方丈!是方丈!”

    聂胜走近孟婆,抚上孟婆的脸颊,见她双眼果然已瞎,似是苦痛万分,只好一声一声地唤着:“倩思……倩思……”

    “胜哥……胜哥……总算……”孟婆那因寒毒无法睁开的眼睛中渗出一些眼泪来,滴落在她的衣袍上。

    不动见状焦急地抓着孟婆的衣袖,在一边喊着:“娘亲!娘亲!不哭!”

    “你……小和尚……你唤我什么?”孟婆听不动这样喊她,霎时间怔住。

    “娘亲,不哭!”

    穆周和方云华讶异地对视一眼,心想不动对自己的娘亲的第六感还真是准得厉害。

    孟婆的手抚上不动的脑袋,又摸至他的脸颊两侧,似乎是想用触觉辨认他的相貌,随后轻声问道:“小和尚……你……”

    “倩思……我们的孩子,没有死。”聂胜也是宠溺地看着不动,后将他和孟婆一起轻轻搂在了怀中,继续道,“倩思,不动他就是我们的骨肉。”

    孟婆虽然依旧在寻找自己孩子的下落,但她心中几乎早就笃定自己的孩子已经被锦衣卫游进害死,如今得知这一消息,震惊不已。不一会儿她缓缓蹲下身,难以自持地紧紧搂着不动哭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

    “娘亲,不哭!”不动乖巧地擦去孟婆的眼泪,又抬头看着聂胜道:“方丈,是爹爹?”

    “哈哈哈……!不错,是爹爹,但方丈不再是方丈了。”聂胜也蹲下看着不动说道:“不动,以后喊我爹爹就好……”

    穆周和方云华见此情景,颇为默契地同时退出了大厅。他们二人心知不该在此打扰他们一家人团圆叙旧,当下又是无所事事,便在客房中煮了些茶来喝。

    两人细细品茶,约摸是被聂胜孟婆夫妇的团聚触动了心弦,心中感慨,一时无言。

    穆周处心积虑扭转乾坤,救下了游戏中本该死去的两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又想到谢阿辰这住处算是隐蔽,应该能让这对苦命夫妻撑个几年,到时候剧情走到游戏后半,真相大白,锦衣卫指挥使游进一死,便没有人能拆散他们了。

    穆周放下茶水,看方云华盯着外头的空气发呆,随口问道:“方兄,想什么呢?”

    方云华回过神来,抿了一口茶说道:“无事。”

    穆周见他神色有些复杂,突然想起游戏中对方云华的身世未有所提及,随后试探性问道:“方兄可是想起家人了?”

    方云华没有回答,反而问穆周道:“你此前说你是孤儿,那你父母……?”

    “其实不算。我母亲身体不好,怀上我的时候执意要生下来,难产离世。父亲也在我幼时因疲劳驾驶……呃……疲劳驾车出事故而逝世。我是由爷爷一人抚养长大,所以也算不上是孤儿。”穆周自觉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

    “原来如此。”方云华应道。

    穆周本想听方云华说说他自己的身世,结果看他没有要说的打算,便也不强求,却又听方云华问道:“你……会想念你双亲吗?”

    穆周愣了愣,仔细回忆了一下道:“说实话,不想。毕竟我对父母的印象只停留在这个称谓上……”穆周又朝方云华笑了笑,“不曾拥有,谈何失去。”

    方云华听言,倒是笑了笑,说道:“哼,穆兄这般想法倒是与我相近。我还在襁褓中时家道中落,父亲积郁而亡,母亲改嫁前将我送至武当。人常说思念父母,与我而言父母却只是不过是两个给予我姓名的人罢了,与我方云华的过去乃至将来皆不相关。”

    “嘿,可别说,你这名字取得挺好的。”穆周闻言笑道。

    “哦?怎么说?”方云华对自己的姓名颇有自信,也是笑着问道。

    “咳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秋云春华,就是你方云华!对吧?”穆周有意揶揄方云华,便装作摇头晃脑的样子代为念出方云华这句洗脑魔音般的名台词。不念不知道,一念出来还真觉得有点中二。

    方云华感觉到穆周是在调侃自己,额角一抽,假笑道:“穆兄总这样与人开玩笑,就不怕身边没了朋友?”

    穆周也没多想,拿起茶壶给方云华添茶,回话道:“没了朋友又如何,这不还有方兄你吗?”

    方云华听穆周这样说,先是怔了证,眼神跟着穆周倒茶的动作出了神。

    方云华自小待在武当山上,身边接触的人除了师父师叔以外,剩下的就都是师弟们。在门派内碍于大弟子的身份,不得不勤勉律己,为师弟们树立榜样;出门在外又要谨慎行事,礼貌待人,立起武当首徒的威严。虽然表面上与人客气,但少有深交,加上方云华是个自恃清高的脾气,好些人他又不屑结交,久而久之导致他几乎没有什么交好的友人。

    穆周年长方云华些许,身份又神神秘秘的,在同辈侠士中强得过分,虽然有时看起来不靠谱,但与他在一起时,方云华发现聊天说话总是无需考虑太多,这种感觉让他异常舒心。如若他们之间没有破庙那事,此时此刻是不是就能成为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好友了呢。

    方云华看着穆周的手与自己的并列放在桌上茶壶的左右两旁,不过几指距离就能碰到,心中忽起涟漪,不禁又回忆起成都破庙那晚两人之间的缠绵种种,只觉得气血翻滚,下腹一物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方云华脸色憋得泛红,心中懊恼地想着肯定是最近都没有行房事才会如此,此番恰好来了杭州,过几日定要去一趟寻芳阁。于此同时还庆幸了一番幸好坐着看不大出来异样。

    穆周注意到方云华脸色不对,只不过没等他将疑惑问出口,就见聂胜走了进来。

    聂胜先是跟穆方二人道了谢,随后将那地契还给了穆周,说道:“穆少侠,你这地契还是白契,一旦丢失变麻烦了。赶紧去官府办个手续盖章红契吧。”

    穆周不太了解聂胜所说的白契和红契是什么意思,稍加询问后才明白,原来没有写买家姓名的地契叫做白契,丢失后容易被人冒充;红契就是经过官府盖章认证买方的地契,约等于公证。地契成为红契才方得官府担保,但是这手续费有些贵,所以大多数百姓不愿意花这个钱。谢阿辰也没去办这个红契手续,否则这地契到谁手里都是没有用的。

    聂胜入少林之前与孟婆过过一段男耕女织的平静日子,对于官府和赋税一事相对比较了解,穆周便跟着聂胜去官府办手续。这古代的手续虽然不算繁琐,但效率着实低下,穆周不愿意等,便打点了官吏一些银两,这红契的手续当天就给办下来了。

    然而,办完红契后还有纳税事宜一通,没想这一下就出去了小十万钱,穆周好容易从锦衣卫身上搜刮下来的财产一下子就又见了底。

    聂胜心知穆周此次为了他夫妻二人破费甚多,不愿白住穆周的屋子,便起提到地契中还写到在城外还有一块田地,如果穆周不介意,他可以种地挣钱维持家中开销,只求和孟婆日后能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穆周虽然没有主动要求他二人支付费用,但穆周知道那他们定是心中过意不去,不愿受人恩惠,也就不再推脱。只不过穆周额外帮聂胜添了些种植的工具,好让他效率高些,能在家多陪陪孟婆。

    穆周还和孟婆聊了聊之后的打算。孟婆虽然想要和聂胜平静度过余生,但现在那神秘组织搅得江湖天翻地覆,她终究放心不下和她一起打拼过来的酆都众人。

    孟婆告知穆周,酆都在两年多前被一个酆都代号“目莲”的女人掌控,甚至连阎王阎丹生的脾性都变得越发古怪,难以捉摸,导致酆都势力日渐虚弱。她打算在杭州休养生息的同时暗中打听一些情报,如果查到神秘组织的情报和那目莲的下落,就与穆周联系。同时,她也希望穆周能助她一臂之力,别让酆都被奸人害了去。

    孟婆在酆都本就是情报探查的好手,穆周得她助力,只觉得喜出望外。况且酆都中人皆是好汉,他也不想看到酆都就此没落,便答应孟婆有空会去一趟酆都的分舵,顺便四处留意目莲的消息。

    至于不动,他好歹是少林众人,恐怕之后又会被锦衣卫盯上,一时半会儿还是待在少林寺比较安全。但他容易和爹娘相聚,马上就会少林似乎太过残忍,穆周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在杭州多逗留几日再出发北上。

    聂孟夫妇入住之时特意选了个侧房,将主卧留给了穆周这个“房主”。兀地多出了几日闲暇时间,穆周正巧有想在此定居的意思,便以想要方云华的审美建议为由,强行带着方云华四处逛了逛家具店,把屋中布置了一番。

    方云华这几日与穆周同进同出,不知怎么的总是时常回忆起破庙那一夜,以致他越发□□旺盛。他惦记着一定要抽空去趟寻芳阁,谁知恰好遇上穆周看家具的兴致极高,整天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撵都撵不走,害得他完全腾不出空闲来。

    待到穆周总算把房间布置好,方云华想着这下可以开溜了,却意外收到了武当的来信。

    穆周正在房中捉摸着日后该如何挣钱一事,只见方云华一脸严肃神色地走了进来,对他说道:“武当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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