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
“无尘,你不可生尘欲,那于修行无益。()”
“()[()”
“远离尘世,专心修炼,于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婴孩一日日长大,九百年过去,已长成了容貌端美的青年。
青年坐在莲台上,因着多年听着和尚们念经修行,他已然沾上了几分佛性,内心平和,不骄不躁,也并不因被困于方寸之地而心生怨愤和不甘。
如今,那莲台上那眉眼温和不染尘欲的青年,谁又能将其与灭世之人联系在一起呢?
无尘不明白和尚们的顾虑,他为何要灭世,觉醒这份力量后,他也没想要去毁坏什么。
这么想的时候,他伸手碰了碰近前的一株金莲,金莲顷刻间化作金色流沙消散,这些金莲便是他代表毁灭力量的具象化。如今他不过是无意间使用了这个力量,便清晰地感知到长生天的结界束缚变得更强了。
“………”无尘作罢。如今他已在上一位“返虚”大能合道飞升后顺利进阶“返虚”,自进阶后,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力量也变得更强了。
如今,他进阶“返虚”已有百年。
在他之前曾有三位“返虚”修士相继合道飞升,每一次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已经离开此界,因为每一位“返虚”强者合道飞升,这个世界的灵力便会变得更加浓郁。
只是,如今临近合道的时候,无尘心中升起一种非常奇妙的违和感。
那些“返虚”修士真的飞升上界了吗?
天道真的会允许他这个拥有灭世之力的人合道飞升吗?
伽蓝老和尚如此忌惮他的存在,却仍然希望他合道飞升,只要他离开此界,这个世界便不会受到他灭世之力的影响么?
那他这个灭世之人对上界来说,便不是威胁了么。
他开始怀疑合道飞升本身就是个谎言。
但为了那一丝离开长生天的可能,无尘还是决定试一试。
合道对他而言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可就是在他合道的时候,他触及了这方世界的意识,也明白了飞升的真相。
这个世界并无飞升。
所谓飞升,便是一身灵力和精魂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也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活着解除长生天的束缚,明白长生天的束缚是何种存在,那是以整个世界气运将他这个邪魔镇压此处的最强束缚。
唯有这个世界乱象横生,满目疮痍,这个世界的气运耗尽时才能削弱长生天对他的束缚,他便能顺利从长生天的束缚中出来了。
得到离开长生天的办法纯属意外之喜,他毫不犹豫地抽去自己的仙骨,拒绝飞升。
然而就在他抽去仙骨重伤之际,那个存在出手封印了他的记忆和修为,他跌落至人迹罕至的凡人境,因着重伤无法动弹陷入昏睡,他便这样无知无觉地在坑底躺了五十
() 年。
直到有一日(),
(),
但得知他竟失去了记忆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做了个决定。
“我知先生不凡,吾是大周太子殊,因势力微薄,保住太子之位便已耗尽心力。我想请先生助我,我要问鼎九五之位。”
就这样,忘了自己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仅仅记得“无尘”是自己的名字的他受太子殊的邀请离开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无尘对自己的过去并不好奇,相比自己的过去,他对当下看到的一切比较感兴趣。
就这样,他跟随太子殊来到了洛京,以太子殊幕僚的身份。
储君之争的血腥争斗是另一种让他感到新鲜的事,他替太子殊拉下最能威胁到储君之位的两位皇子,太子殊因此成功坐稳了太子之位。
如今即便太子殊没有母家的势力帮衬,朝堂上和一众皇子们也再也不敢小觑这位过去看起来毫无争斗之心的懦弱太子。
不如说,太子殊才是那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洛京的一切热闹又纷繁,闲暇之余无尘喜欢在高处静静地看着这样喧闹的画面,但这些也并不能真正触及他内心深处。
平静无波的时光,渐渐地让无尘提不起半点兴趣。
直到一场宫宴中,他见到了一个容貌极盛的女子。
“那是谢太傅和端华长公主家的女郎,容色无双,年方十四,求娶之人无数………”
无尘留意到那女子,并不是因为她不凡的容貌,而是因为整个宫宴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用尽心思去取悦龙椅上的皇帝。
唯独她,不,唯独她们一家三口,心思都在对方身上。
无尘见过谢太傅,一个看着十分刻板且严肃的男人,但骨子里并不迂腐,玩起城府和心计来并不逊色任何人,也很得皇帝宠信。
没想到这位谢太傅还有这样一面。
“老爷,这杯牛乳小姐说要奴婢看着您喝下去。”丫鬟面无惧色,说道:“小姐说,宫宴中您少不了要饮酒,这牛乳虽然难入口了些,但不伤胃。”
谢太傅在一众同僚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把那杯牛乳喝完。
丫鬟离开后,旁边一同僚打趣道:“我道谢大人几日前为何拒绝陛下赐下的奶糕,原来是在家里喝伤了啊。”
“………”旁边几位同僚低头忍笑,第一次看谢太傅的笑话,不虚此行。
无尘离得不算近,但他耳目聪明,只要他想,整个宫殿的声音他都可以收入耳中。妙龄女子轻软的嗓音带着笑意:“阿娘,这个好吃,您也尝尝。”
端华长公主叹气:“这是宫宴,不是家中………”
“来嘛来嘛,我看您都没吃几口。”
“这场宫宴中,有多少人是奔着吃来的?”端华长公主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接受了女儿的投喂。
“我呀。”谢家小女郎理直气壮,“说起来,宫廷中的糕点就是比
() 家中的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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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郎瞬间开心地冒泡:“好呀好呀,阿娘最好了!”
端华长公主闻言,嗔道:“你上回还说你阿父最好。”
“定是阿娘听错了。”小女郎娇声狡辩:“在我心里,阿娘才是最好的!”
那一晚的宫宴,无尘心思全然不在宴上,太子殊说什么他也没怎么听,就光顾着关注谢家一家子了。
那是无尘第一次留意到谢家那位小女郎。
第一次,是下着鹅毛大雪的冬日。
诸位大臣下朝,无尘跟太子殊出宫的路上,见到了谢家的马车。
雪中,谢家小女郎一身明艳华服,外边裹着狐裘披风,她肤白胜雪,眉眼间的神采教人无法移目,艳得惊人。
“阿父,您好慢呀!”小女郎笑着抱怨:“我和阿娘特意来接您散朝,今日风雪大,我和阿娘很担心您,所以来接您回家啦!”
谢太傅冷硬的表情看到马车上的妻女时,肉眼可见的软和下来,嘴上却说:“风雪那么大,你们怎还特意出来。”
“阿父,您看到阿娘分明是高兴的,怎还心口不一呢?”谢家小女郎不讲情面地戳穿父亲的伪装,轻软的嗓音笑意盈盈:“心疼阿娘冒着这么大的雪出来就直说嘛!”
谢太傅一阵失语,又无奈:“你啊………”
马车在风雪中渐渐远去。
太子殊看向撑着伞驻足的无尘,有些意外:“无尘,可是身子不适?”
“无妨。”无尘回神。
宫门前,人并不多,他所站的位置离那谢家小女郎并不远,但谢家那位小女郎一个眼神也没有往这个方向看一眼。
他明白,那位谢家小女郎的眼里只有端华长公主和谢太傅,再容不下旁人。
无尘抚平心口的躁动,来日方长。
他面上浮现一缕笑意。
只是无尘没想到,再见来得这样快。
时机来得这么巧。
那一日,他在一家茶楼一楼等人。
外边的街道十分热闹,他尤爱这样的热闹。仿佛这样的热闹曾经与他毫无瓜葛,所以这样的景象总能吸引他几分视线。
就是这个时候,无尘发现下方的街道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对方做男子装扮,一身华贵锦袍,手中拿着把折扇,行走的姿势也看不出女子的扭捏,十分大方自在,甚至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味。至少旁人只会把他当做出来玩的富家小公子,而不是一位女子做男装打扮。
无尘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然后看到她十分坦然地走进了对面一家………青楼?
“………”无尘多看了一眼那家楼的名字,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谢家小女郎去那地方做什么?
无尘惊讶了片刻,然后与人见面的地点改在了对面青楼。
在两位小厮惊愕的目
() 光下(),
1(),
这家青楼的内部布置甚至看着有几分雅致,大堂中央是一女子在弹琵琶,一女子嗓音清甜温软地唱着吴侬软语小调。
大堂中,他很快便看到谢家小女郎点了一堆吃食,然后美滋滋地坐在大堂吃着糕点听着小曲儿。她听得十分入迷,都顾不上吃糕点了,竟是只为了听曲儿来的?
无尘并未发现她身边带了丫鬟和侍卫,定是从府中偷偷溜出来玩儿。
她竟不怕遇上危险?
“………”谢无尘算了算时间,这个点谢太傅应当还在宫里。于是,他招来自己一个小厮:“你拿着令牌去东宫,找东宫的太监给谢太傅传一句话,就说谢小公子在红妆楼听曲儿。”
小厮一怔:“哄骗谢太傅怕是不妥………”
“这么说谢太傅自然能懂。”
“是。”
小厮离开后,无尘拒绝了陪侍,独自坐在一楼饮茶。
他虽欣赏不了这样的曲儿,但他的心神一直都在下方坐着的锦衣小公子身上。
无尘在心里算着时间,想着大约两刻钟谢太傅便该赶到了。
两刻钟后,他果然看到了谢太傅出现在大堂。
谢太傅神色冷若冰霜,紧抿的唇却看得出比起气恼更多的是担心,若不是多年来维持的君子风度,只怕谢太傅当场便要把自己的女儿喊出来。
然而,在谢太傅身影出现在门口之际,原本认真听曲儿的谢家小女郎便如同远远闻到了猫味儿的耗子般,相当警觉地矮下身躲过对方的视线。
“………”无尘很意外。
接着,无尘便看到谢家小女郎借着大堂的屏风和楼梯的视觉盲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到了一楼。
到了一楼,谢家小女郎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然后机敏地察觉到谢太傅竟还有上楼的迹象,整个人慌得脚下蹿火,一副焦急逃窜却不知逃到哪儿去才好。
无尘看着离自己两桌之距的谢家小女郎,掀开自己这桌的绸布同她说:“小公子,不介意的话,躲这里吧。”
谢银竹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朝说话的人看过去,先是被对方过于好看的容色一惊,然后便撞上对方眼里安抚的笑意:“莫慌,不会被发现的。”
此时的谢银竹已经看到亲爹上楼的身影,顾不得去想对方因何帮她,因为此时此刻没什么比躲亲爹更紧急的事情了!
“谢谢!谢谢!”谢银竹压低声音道谢,整个人忙不迭地钻进他掀开的绸布里。
将这一切从头看到尾的小厮转头愕然看着自家淡定喝茶的主子,因为过于震惊主子的操作而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表情相当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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