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开富贵 万字更新!
欢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姜柔面对他们,轻轻勾唇,“爸妈,我们回来了。”
陈爱荷站起身,笑呵呵地迎上前问“城东呢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他帮一大爷搬点儿东西,一会儿过来。”
姜柔挽上她的胳膊往里走,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和煦的女声,“小柔,你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人影走近,姜柔闻声抬起眼眸,只见姜秋雨穿着一件浅色毛呢大衣,在她身前站定,笑语晏晏,温文尔雅。
虽然长相颇为寡淡,可胜在会打扮,气质不错。
“嗯,我也很想你。”
比较两人声线,姜柔给人一种软糯香甜的感觉,听起来特别舒服,尤其“想你”两个字就像带着小钩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很久没面对面听到她的声音,姜秋雨愣怔一瞬,下意识回头望,见未婚夫正在喝茶水并没有看过来,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随即,又吐槽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最近都没给我写信,弄得我天天盼着你来信。”
如果换作以前,姜柔最多憨憨一笑不会辩驳,但她这次却没有。
“我最近太忙了,真没时间写信。我以为你会给我写信呢,看来你也没空。”
姜秋雨被怼得再次愣住,很不适应这种变化。
陈爱荷瞅瞅两人,拉着姜柔往大家坐的地方走。姜秋雨快速调整好心态,为她介绍自己的未婚夫,“小柔,这是钟放,你以后叫他姐夫就行。”
钟放是书中男主,家住大院,性格放荡不羁。据书中描述,他年少时天天惹祸,处处留情,最后家里人实在没办法,把他送到了乡下。
他在乡下与女主相知相爱,又经历许多波折,最后收敛本性,成为一个三好男人。
看着眼前之人,姜柔礼貌问好之后没再多话。姜秋雨挡在两人之间,一直在悄悄观察钟放的表情。
只见钟放淡淡点头,没有任何反常表现,这才放心。于是转过头问姜柔,“你丈夫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她眼底闪烁一丝兴奋的光彩,姜柔微微蹙眉,看不懂她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房门再次响起,是沈城东回来了。
还没等姜柔为她介绍,就听姜秋雨抢先一步问“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震惊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颤音儿,姜柔闻声侧过头,被那张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你认识他”
可姜秋雨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
从小到大,姜柔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撞鬼的模样,平时端庄优雅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
其他人也都看出她的反常,一头雾水。
陈爱荷心中带着疑惑,出声解释道“他是沈城东,小柔的丈夫,你们以前认识”
沈城东皱了一下眉,对眼前的女人毫无印象。
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姜秋雨有种被抽干力气的虚脱感。她不敢相信,自己筹谋这么多年,到最后,姜柔仍然嫁给叶承。
叶承
对,这男人叫沈城东,也许他只是和叶承长得像而已。
像叶承那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给别人当上门女婿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渐渐冷静下来,为刚刚的失常找借口,“不好意思,他长得特别像我初中同学,不过那位同学已经去世多年,所以我才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啊”陈爱荷不疑有他,她又搬来两个凳子,然后怼了怼姜德山的胳膊小声道“走,咱们做饭去。这里就留给年轻人吧。”
姜柔带沈城东坐下,也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些什么
反倒是姜秋雨态度热情,上来就问人,“那个妹夫,你家是哪里的父母身体还好吗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就差问他,父母是不是亲生的
这三连问把在场的人问愣了,尤其是钟放,瞬间黑脸,“你和那个初中同学以前是不是处过对象人都死了还念念不忘,可真有你的。”
当着大家的面被怼,姜秋雨感到很丢人,但她了解钟放的性格,如果自己现在硬碰硬,他有可能不顾任何人感受拂袖而去,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下不来台。
很快,她露出一抹温婉的笑,软着声音对钟放说“你这是在吃醋吗我和那人只是同学关系,你不许这么误会我。”
很显然,钟放特别吃这套,气消了大半。
“没关系最好,我向往纯粹的爱情,如果不纯粹那就是亵渎我的感情。”
他颇为倨傲,仿佛自己是个情圣。姜柔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没笑出声。
毕竟在书中,男主在认识女主之前,交往过六七个女朋友。这本书主要讲述的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听一个浪子谈纯粹,真的挺可笑。
姜秋雨在心里撇撇嘴,但神色依然温柔,“咱俩下乡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如果再误会我,我就告诉你妹,让她教训你。”
钟放最怕他妹,听到这话终于消停了。
吃晚饭时,姜秋雨告诉大家,她和钟放将去工农兵大学读书。
她从小就有“神童”的称号,如今能重回校园,姜德山和陈爱荷都很为她高兴。
说完自己的事,姜秋雨话题一转,问向姜柔“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糊纸盒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姜柔身边投来一记冷光,吓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筷子扔在地上。
那里坐的是沈城东,这一刻,她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叶承。
姜柔只是淡淡一笑,没觉得糊纸盒有什么不好。于是答道“我现在挺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都说女人心细,陈爱荷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忽然觉得大女儿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也知道,你妹从小漂亮,而且性格还老实,让她出去上班,我和你爸都不放心。不过她现在已经成家了,等过段时间,我托人给她找份临时工干,应该没那么难。”
见她话里话外都向着姜柔说话,姜秋雨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没表现出来,“我也是替她着急,毕竟以后有了孩子,他俩挣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
“多有多花法,少有少花法。与其操心我,你倒不如多看几本书,毕业这么多年,学校那些知识都快忘光了吧”
姜柔声音软,听着不像怼人更像是提醒。别人没听出什么,只有姜秋雨心情极为不爽,她发现这个妹妹确实变了,软刀子一把接着一把,这和上辈子的性格很像。
失去掌控的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姜秋雨努力压下心烦意乱,打算晚上问问陈爱荷,这一年多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吃过晚饭,姜柔没再多呆,而是带着沈城东准备离开。
他们刚走出大杂院,孟雯在这时追了出来,“小柔,你等一下我有话说。”
姜柔转过身,眼露惊讶,“雯姐,你有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一下。”
孟雯领着他们往胡同外走,等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在一根电线杆下停下脚步。
然后环顾一圈周围,小声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去读书了,机器厂的工作不打算再去,你对那份工作有兴趣吗”
机器厂是国营大厂,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去,而且孟雯还是正式工,就更加吃香。
姜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忽然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雯姐,这份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如果是五六百,她根本没那么多钱,就算借都借不来。
孟雯看出她的担忧,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凭咱俩的关系,你给我一百就行。”
“一百”姜柔心中一颤,怕自己是在做梦。
以为她连一百都掏不出来,孟雯又说“如果实在没有,你给我打张欠条也行,以后慢慢还。”
“不不不,我有。我只是没想到能这么便宜。”
“你也知道,有赵岐在,我不可能再在那里工作。与其这份工作被别人惦记着,我还不如便宜自家人。而且不谦虚的说,我不差这俩钱,犯不上抬高价卖工作。”
但姜柔仍然不好意思接受,觉得自己占了特别大的便宜,“要不你再多收点钱吧一大爷知道这件事吗你最好和他商量一下,别冲动行事。”
见她这么可爱,逗得孟雯轻笑出声,“我爸知道,而且是他提议如果把工作卖给你,就只收一百块钱。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多给我家几罐咸菜就行了。”
受到这么大的恩惠,姜柔答应得豪言壮志,“没问题,有城东在,以后你家的咸菜我都包了”
沈城东在一旁听见,无奈轻笑。
双方又商量半晌后,决定周一去机器厂交接办手续。
昏黄的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送走孟雯后,姜柔挽着沈城东的胳膊往家走,觉得这一切都特别不真实。
她仰起头看他,由衷说道:“谢谢你和妈的好手艺,才让我轻松得到这份工作。”
沈城东直接否认,“这和我们没关系,是他们觉得你人好,所以才愿意让你占便宜。”
想到那是一份工资很高的正式工,姜柔打算过段时间给孟雯买份礼物表达感谢。
另一边。
姜秋雨和陈爱荷坐在炕沿边唠家常。
两人聊了许多乡下趣事,感觉铺垫得差不多了,姜秋雨才问“对了,我之前一直想问您,小柔怎么会选现在这人结婚他家条件怎么样负担重吗”
提起姜柔的婚事,陈爱荷脸上挂笑,“他俩能认识,多亏前院你张姨,她妹子在城东他们村当媒婆,一来二去就给介绍成了。主要还是你妹愿意,非他不可。至于条件就是普通家庭,还有四个兄弟。”
越讲,她的笑容越淡,忽然发现:姜柔结婚有一个多月了,可大女儿好像从来没打听过。
这可以理解为性格不八卦,也可以理解成漠不关心。
陈爱荷不愿意相信是第二种,“你今天咋对小柔的事这么好奇之前也没见你打听过。”
姜秋雨尴尬一笑,连忙找补,“很多事在信里说不清楚,还不如等我回来再问您呢。”
为了不让对方多心,姜秋雨挽上她的胳膊撒娇,“妈,您都不知道,我在那边天天数日子就盼能早日回城,幸好有钟放陪我,不然真熬不住。”
忆起当年大女儿为了姜柔能留城,偷偷报名下乡的事,陈爱荷满眼心疼看着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好了,你终于回到我们身边。等你和钟放结婚,妈一定让你风光出嫁。”
“谢谢妈。”姜秋雨依偎着她,笑不达眼底
这天夜里,姜柔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最后,“腾”得一下坐起身,用力晃了晃身旁的男人。
“你说,我啥都不会,万一人家工厂不要我,怎么办”
沈城东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眼座钟时间是早晨五点半,也跟着坐起来,陪她聊天。
“你昨晚一夜没睡”
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怕他批评自己,姜柔支支吾吾道“睡了,只不过后来突然醒了就睡不着了。”
看出她的小心思,沈城东无奈叹气,“要不你再睡两个小时,我搂着你。”
可姜柔根本不困,睁着水盈盈的眸子看他,任谁都受不了这份凝望。
沈城东想做运动,又怕她一夜没睡吃不消,只能转移注意力,“要不,等天亮了咱们去大姨家问问,二哥在机器厂食堂,应该知道很多内幕消息。”
姜柔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这才躺回床上有了睡意。
等天亮后,沈城东把她送到陈艾兰那里,自己则去上班。
见姜柔这么早登门,陈艾兰好奇地问:“这是咋了你们两口子又吵架了”
“没有,我们挺好的。”
姜柔坐到椅子上,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大姨,我二哥在机器厂干了那么多年,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陈艾兰为她倒了杯温水,笑言:“不只是他,我也什么都知道,你忘了你死去的大姨夫就是机器厂工人。”
她家老二能去机器厂上班,全靠继承她男人的工作。
这话让姜柔喜上眉梢,“那太好了,我正有事想要问。”
紧接着,她把孟雯卖工作的事叙述一遍,末了说出自己的苦恼。
“您也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没有任何技术傍身,我就怕到时候人家厂里不要我。”
“这还不简单,我让你二哥把你调到食堂去,那里既轻松伙食又好,可比在车间当工人要滋润。”
在陈艾兰眼中这都不算事儿,“你是不是还没跟你妈说这好消息呢不然她也能替你解答。”
“我还没说,我打算等正式上班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这是好事,说出来正好杀杀你姐那神气劲儿,你都不知道,她昨天回来,就跟衣锦还乡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为国家做啥贡献了,特别牛气”
陈艾兰撇撇嘴,是半颗眼珠儿都看不上姜秋雨,她总觉得那孩子从小到大,心眼儿跟个筛子似的,不是个善茬
姜柔笑了笑,没打算和书中女主攀比过日子,她一炮灰对照组,不可能比过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
她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远离书中男女主,保平安。
两天后,孟雯带着姜柔办理了入厂手续。当初姜柔得罪过的那位厂领导开始摩拳擦掌,一心等着姜柔来他们车间工作,到时候给她小鞋穿。
结果等啊等,却等来姜柔被调去食堂的消息。
等把所有手续都办完,姜柔请孟雯吃了一顿国营饭店。
“我本打算托关系把你调到另一个车间的,没想到你找好关系去了食堂,那里也不错,是厂里人人羡慕的地方。”
姜柔为她夹菜,眉眼弯弯道“这多亏我二哥帮忙,不然我去不了。”
她二哥叫韩源止,是那里的大厨,能调去食堂工作,她心里踏实不少。
提到韩家人,孟雯沉默一瞬问“你大哥怎么样了还没出院吗”
“快了,估计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两人又聊了半晌才分别。之后,姜柔回到三进大杂院,打算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
四月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唇角上扬走进家门,没看见陈爱荷在家,倒是看见姜秋雨坐在堂屋捧着一本书,一脸烦躁。
听见动静抬起头,她脸上的燥意瞬间消失,“小柔,你回来了今天不用糊纸盒吗”
“不用,我妈呢”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姜柔都称呼“咱妈”,现如今改口,姜秋雨却没听出哪里不对。
“她去市场买菜了,估计晌午能回来。”
说着,姜秋雨的视线又重回书中,可心思却不在上面。
昨天,她想了一夜。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叶承变成了沈城东,但局面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要姜柔能像以前那样听话,那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思及此,她重新抬起头,“小柔,我昨晚跟妈聊了很久,才知道你男人家里还有四个兄弟,这以后可全是负担,你怎么挑了这样一个对象”
“他哪样啊我觉得挺好的。自食其力,不需要靠家里生活。”
姜柔对上她的视线,态度坦然。
姜秋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抠着书角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漂亮,以他的家庭条件根本配不上你。”
这话像是在抱不平,实则挑拨离间,姜柔心里划过失望,终于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话不能这么说,以你和你未婚夫为例,你未婚夫家庭条件比你好太多,长相更是比你强,难道你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
“”姜秋雨被怼得心头一梗,差点以为这是上辈子的姜柔。
那个开朗、明媚、我行我素又怼人于无形的姜柔。
“你怎么这样说我只是一番好心而已。”
“我也是好心,只是提醒你要认清自己的缺点,这样,生活才能过得幸福。”
“啪”的一声。
姜秋雨把书拍在桌子上,被气走了。
目送她离开,姜柔心情舒畅。
等陈爱荷买菜回来,姜柔把工作的事向她坦白,只见她震惊不已,久久无法相信,还能有这种好事
“你是说,你现在成了机器厂的正式工,城东是运输队司机”
“对,能成为正式工,还要感谢孟雯姐。”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俩可真能瞒”陈爱荷笑得合不拢嘴,决定哪天给老孟家包顿饺子送过去,一定要是肉馅的才行
不出半天功夫,这消息全家人都知道了。姜德山和师岚也都为他们高兴。只有姜秋雨勉强扯笑,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渐渐偏离轨道
之后的日子,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好几天,直到谷雨才放晴。
今天是沈城东第一次跑长途的日子。早上六点要去运输队集合,天还没亮透就出发。
这一走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姜柔舍不得他,难得前一天晚上主动,磨了他很久。
怕他路上饿,姜柔还起早为他下面条,面做得有点糊,但沈城东就着咸菜吃得很香。
姜柔在一旁看着,不忍直视。
“要不,你还是别吃了,外面有卖包子的,买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吧。”
“不用,这个挺好吃。”他吃饭速度快,没两分钟,一碗面条全吃光了。
临别前,沈城东把柳二的家庭住址留给她,嘱咐道:“如果遇到麻烦,你就去找他帮忙,他认识的人多,会有帮助的。”
姜柔收下纸条揣进外套口袋里,然后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掏出一副白线手套塞进他手中,“这是我之前给你买的,前两天绣了字,开车时记得戴,如果遇到危险千万别逞能,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礼物让沈城东的眉宇间染上一抹笑意,他展开手套,只见上面绣着出入平安四个红字。
字体娟秀,不比外面卖的那些绣字差。
沈城东心中一暖,定定地看着她,认真保证:“我会每天都戴的。”
眼见集合的时间就快到了,姜柔忍着不舍,把他送出院门外。
沈城东一步三回头,终究分别。
回到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姜柔心里空唠唠的。她把锅里剩下的面条盛出来,打算吃掉,可只吃了一口,就被那股糊味儿熏到了。
心想:那男人是怎么把它吃进肚子里的开车上路,开到一半不会跑肚拉稀吧
今天也是姜柔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她把碗筷都收拾好,又把头发通通挽上去,梳了一个类似于后世的丸子头。
白皙颀长的天鹅颈,因这个发型展露无遗。如果这副画面被沈城东看见,估计会很上火。
从家到机器厂要坐三站地的公交车,怕她第一天上班心里发毛,陈爱荷特意跑来送她一段路。
两人站在公交站点,姜柔笑得无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感觉你像是在送托儿所的小朋友。”
“你没听过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很快,公交车来了,陈爱荷替她挡掉行色匆匆的人群,陪她一起上了车。
等两人站稳了,陈爱荷再次开口:“城东这趟远门要很久才能回来,实在不行,你搬回家住吧。”
想到家里还有个姜秋雨,姜柔摇头,“大姨说她过来陪我住,你放心吧,我没事。”
自从姜秋雨回来后,两个女儿的相处方式,陈爱荷全都看在眼里,她沉默片刻问“小柔,你跟妈说实话,你和小雨是不是有啥矛盾姐妹之间不能存气,你看我和你大姨也经常吵架,但吵完了关系会比以前更好。有啥事是不能说开的”
这时候,有人在这一站下车,姜柔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半开玩笑道“可不能这么比,你和我大姨是同父同母,我和她连同父异母都不是,小时候很多憋屈事,长大后才想明白。我忽然发现,我和她终究不是亲姐妹。”
陈爱荷抿了抿唇,终于确定:两个女儿之间,的确有隔阂。
起因是什么她觉得可能是老爷子留下来的那套房子。
如果俩孩子能和好如初,那万事大吉,如果关系越来越僵的话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养女,身为母亲,陈爱荷心中有杆称,渐渐倾斜
和母亲分别后,姜柔步履轻松来到机器厂食堂。本以为后厨应该十分忙碌,没想到来上班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为了特意迎接她才早起的二表哥。
韩源止见她一脸懵逼走向自己,忍不住想笑,“咱们食堂只供午饭,大家不会来得特别早,你明天也跟着晚点来吧。如果不敢偷懒,这个时间来上班也行。”
姜柔听了多少有点无语,她本来还想追求上进呢,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不过,第一天上班,她热情高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厨房里另一个人是学徒工,知道她是韩大厨的妹子,哪敢指示她干活,纠结半天,最后给她一块抹布,让她把外面的桌子擦一擦。
接过抹布,姜柔擦得很认真。直到又过去一个小时之后,本该上班的人们才陆续报道,在经过她身边时,都会不约而同地瞧上一眼。
姜柔假装没看见,继续工作。
韩家三兄弟只有姜柔这一个妹妹,多少有点妹控,见大家闲着没事总往自家妹子身上瞄,韩源止不由得扬起声音道:“你们都瞅啥呢还不赶快去干活马上到中午了,菜还没摘呢”
姜柔不明所以,忙去摘菜,心想她二哥的脾气真是暴躁。
随着人们渐渐忙碌起来,整个食堂都充斥着一股饭香味。姜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感觉在这里工作真是幸福,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干下去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中午,厂里工人陆续来食堂吃饭。她和另外两个女同志负责分饭,有单身小伙儿见食堂来了新人,还是个漂亮姑娘,不免好奇打探,“这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食堂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认真警告道“那是我们大厨的亲妹子,而且人家已经结婚了,别乱打听。”
听说姜柔已经结婚,单身小伙儿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连手里的饭菜都不觉得香了。
上班第一天,姜柔凭一己之力,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伤了无数单身男青年的心
经过几天适应,她对工作渐渐得心应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城东已经走了很多天,估计这会儿还在去南方的路上吧
傍晚回家,姜柔被周奶奶拦住了去路。
“我这里有你的电报,应该是你家东子写的。”
姜柔听了眼前一亮,忙去取电报。
周奶奶把纸单交给她,笑着调侃,“这东子走了好几天,你都想他了吧快看看他都写了啥”
姜柔回以羞赧一笑,然后展开那张纸,上面写着已到鲁省平安,你要注意休息多吃饭,少喝凉的肚子疼。
“”
这年头,发份电报连标点符号都算钱。见他发了25个字,只有7个字跟他有关,姜柔温暖之余,差点被气笑。
她最想知道他的近况,反而换来一堆嘱咐就很气人
她把电报按中线对折,然后放入挎包里。这时候,周奶奶凑到她跟前,小声八卦道“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你姐和她对象吵架了,那哭得呦看着都心疼。”
“你怎么知道他们吵架了”按照姜秋雨那死要面子的性格,姜柔不信她能在外人面前和男主吵架。
“我外号叫周灵通,啥不知道啊我还知道他们因为啥吵架呢。”
“因为什么啊”姜柔成功被勾起好奇心。
“听说你姐在初中时谈过对象,被你姐夫知道了,俩人正闹分手呢。”
“”姜柔没想到男主真会调查姜秋雨的过去。
其实小时候的姜秋雨一心只想当个“神童”,全校男生她都看不上眼,当时不可能谈恋爱,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
此时,姜秋雨趴在炕上哭得伤心,陈爱荷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咋劝,就只能轻拍她后背给予安慰。
“妈,你说现在怎么办钟放非要跟我分手,但我不想分。”
因为哭得时间过长,她带着鼻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陈爱荷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像他这样疑神疑鬼,以后日子可咋过就算他家庭好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实在不行,妈也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你看小柔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听到“上门女婿”四个字,姜秋雨立刻止住哭声,情绪变得激动,“我和钟放不会分手的他只是受坏人蒙蔽而已,我俩早晚会和好的”
她永远都不会招上门女婿像前世那种碌碌无为,每天只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她过够了
见其情绪不稳,陈爱荷没再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看来这事儿她难管。
而此刻,姜秋雨正绞尽脑汁猜想是谁那么坏,竟然敢造谣
她想来想去,觉得叶承最可疑。
上辈子,他性格阴狠。如果有人得罪姜柔,最后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凭他现在一穷二白的身份,想蒙骗钟放,好像也不太可能
头脑混乱的她,决定出去走走,散心。
于是洗了把脸,围着一条红色丝巾出了门。怕被别人看见她哭过,姜秋雨一直低着头,脚步走得飞快。
清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人也变得冷静下来。她努力回忆前世种种,希望能找到和钟放重归于好的突破口。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久远的画面。终于让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见她再次加快脚步,朝附近的废品回收站走去。
见她两手空空不像是来卖废品的,工作人员问“姑娘,你有事”
姜秋雨打量着周遭不答反问“师傅,这片地段是不是只有你这一家废品回收站”
“对呀,怎么了”
得到肯定答复,姜秋雨心里乐开了花,“是这样的,我想买个首饰盒,请问你们这里有吗能不能卖我一个”
工作人员一怔,心想:最近买首饰盒的人可真多
他指着角落,漫不经心道“你去那里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谢谢你”
姜秋雨一脸兴奋地往里面走,已经开始幻想,当自己把首饰盒送给钟放奶奶时,他们全家人对自己的热情。
因为上辈子,是姜柔走了狗屎运在废品站买到那个首饰盒,并把它送给钟放的奶奶,结果首饰盒正是老人苦苦找寻多年的嫁妆。
因为这件事,姜柔在钟家地位超然,钟放更是跟她合伙做生意,从万元户做到亿万富翁,哪怕吃亏也乐意。
那时候,姜秋雨就在想,如果自己能有这种运气该多好。如今重生回来,她终于可以改变一切了
越想越开心,面对满地垃圾,她一点都不嫌弃,而是撸起袖子翻找起来。
瓶子、罐子一堆,还有肮脏的痰盂和破板凳,寻找许久,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三个首饰盒
她记得首饰盒上面的图案是许多花,而这三个当中只有一个是有花的图案,于是她把另外两个重新扔回垃圾堆里。
再次辨认,觉得一定是它。
最后,她抱着选好的首饰盒,去工作人员那里付款。
马上就是钟奶奶的生日,正是她献宝的好时机
姜柔回到家,先是把沈城东的电报从挎包里拿出来,然后放进平常看的那本书中。
陈艾兰见她这么珍视,笑问“藏啥呢看着像电报,是东子给你发的”
“嗯,他说已经到达鲁省了,一路平安。”姜柔合上书,脸上尽是喜悦。
“那就好,你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自从沈城东离开,姜柔经常被噩梦吓醒,梦里是他因为投机倒把被摔断一条腿的画面。
每每吓醒都无法再次入睡。
“对了,为庆祝你大哥出院,这个星期天我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饭,到时候你帮我把把关,我相中那里的一个服务员,想给你大哥介绍对象。”
姜柔听了诧异挑眉,觉得这事儿肯定不能成。
一是韩元上大病初愈估计没那心情,二是他离婚不到半年,应该不打算那么快步入新的婚姻。
不想打击她,姜柔没说出真实想法。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星期天。
今天这顿饭,陈韩姜几家人都会出席。不过,正巧碰上钟放奶奶过寿,只有姜秋雨不会出席。
陈艾兰平时看不上她,也就没寒暄礼让。
想着姜柔是老陈家八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胚子,清早起床后,陈艾兰为她梳了一个漂亮复杂的发髻,与以往的形象不同,她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美丽中透着高贵。
看着镜中的自己,姜柔晃了晃头发,觉得这个发型很漂亮,不亚于结婚那天的盘发。
陈艾兰又帮她挑了一件毛衣裙,恨铁不成钢道:“把这个换上吧,多学学你姐要敢花钱买衣服,你看她那件毛呢大衣穿着多带派。”
这件毛衣裙是陈艾兰看到姜秋雨身上那件毛呢大衣后,给姜柔买的。
姜柔弯起眉眼笑了笑,真没觉得自己多缺衣服。
“行了,你快换吧,我出去等你。”
没过一会儿,卧室里只剩下姜柔一个人。她先把裙装套在身上,怕把头型弄乱,动作一直小心翼翼。
换好衣服后,她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忽然发现原本别在头发上的黑色发夹不知道哪儿去了。
如果不用发夹固定,头发很容易散掉。
她弯腰寻找半天都没找到,最后无奈,只能打开首饰盒,想重新找个黑色发夹。
从废品回收站淘来的两个首饰盒,一个用于放各种发饰,一个用于放小零小碎的东西。
比起花开富贵,她更喜欢百鸟朝凤。所以,发饰都在白鸟朝凤的首饰盒里。
姜柔一手按着快散掉的头发,一手去拿首饰盒里的发夹。
可惜发夹太细太小,她摸索半天也能摸索到。
主要是她的发饰太多了,又不分类,找起来特别麻烦。
就在她想要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时,不知手指触碰到哪里,只听“咔”的一声响,手指跟着往下陷,指下触碰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