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那本该是你的妻子
送啊
尹萝怎么不想送姬令羽走就怕这狐狸精动一下就马上发疯。
姬令羽要一直都是那副被血誓和发情操控的野性姿态,还不算太难搞。
上次见面后,尹萝深刻认识到了绿茶的威力。
给姬令羽一把茶叶,他就能搅动风云。
“确实,应当如此。”
尹萝正襟危坐,毫不心虚,“待会儿我去同他谈一谈。”
萧玄舟道“你还要整理行装,我去就是了。”
尹萝“”
你去的话,我可能也要往生的反方向去了。
萧玄舟风度从容,全无逼迫的意味。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还真是个面面俱到的周到考虑。
尹萝嘴里还残留着最后那碗药的苦味,先前吃过的蜜饯甜意却悄然泛了回来,交织成独特奇异的滋味。
她忍不住含了含舌尖,颈间微小起伏着,点漆似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萧玄舟,忽然道“你不会吃味吗”
萧玄舟不明其意,面露征询。
“姬公子长得很好看,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尹萝毫不避讳地坦言,眼眸倏尔弯起,话锋一转,“不过,你却总是更吸引我的注意。”
萧玄舟心平气和地道“既然如此,我又怎会吃味。”
“”
尹萝眨了下眼,“但是他说话不好听,我不想你生气。”
萧玄舟略笑了笑,宽慰地道
“我不同他计较便是了。”
尹萝“”
要是他说自己没看出姬令羽的针锋相对,亦或是反问何时“说话不好听”,看上去回答会更棘手,其实更好切入。
但他居然就这么默认了。
是反过来暗示她姬令羽的不妥
还是表示他早就觉得“冒犯”只是不曾计较
尹萝也希望是自己过于谨慎而想多了,她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
“你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萧玄舟终于将手边那杯凉透了的蜜水端起来品了一口。
太甜。
她就好这样甜腻的吃食,难怪喝个药都那般艰难。
“何处不一样”
萧玄舟神色不变地又饮了一口。
是这般甜度,那蜜饯倒是很合她的口味了。
尹萝比划了一下,眉语目笑“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了。”
萧玄舟怔怔然,随即笑了。
略微垂首,眉眼稍低,轻若幻觉的短促笑音自淡色的唇边流泻。
分明是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格外风雅。琥珀色的眼眸成了半弧月牙,深浓更甚。
尹萝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半嗔半怒“笑什么嘛”
“没什么。”
萧玄舟笑意还未散尽,口吻都沾染了几许,素来柔和的语调微微上扬,“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颇为新奇。”
土话情话对于修真界来说确实是超前了。
尹萝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嘟囔道“你也不问问是更轻了还是重了。”
萧玄舟很是配合“那是轻了还是重了”
尹萝“小孩子都不吃这一套了。”
萧玄舟微妙地想
小孩子大约要比你好哄些。
“去收拾行装吧。”
萧玄舟轻巧地揭过这一页,“谢家侍从追随而来,也该到了,谢濯约莫今日便会动身。”
收拾行装这事轮不到尹萝,这话是变相让她安排人员。
尹萝不好计量,出门前的人员都是尹飞澜一手调度的,她倒是留意记下来了,只是拿不准,索性把问题抛回给萧玄舟,寻求经验“你觉得,我该带多少人走呢”
萧玄舟道“荆昆路远,谢濯前来此处都抛下了侍从,自是越简便越好。”
尹萝飞快地盘算了压缩人员和所带行装的调度。
护卫可以减少。
药材和医师、暗卫一定要带。
她抿着唇,眉头微微拧起,素来灵动的眼眸凝在某处一动不动,瞧着像是呆住了。
萧玄舟心底微叹,道“我和你同去。”
“唔”
尹萝一愣,继而欣然应允,“好呀。”
萧玄舟应当是很常做这类事,安排调度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地将人员规划几类,人数和一应职责调整迅速地做了改变,条条列出却井然有序。
尹萝近距离观察学习,压根插不上手。
守二倒是有点感慨
家主和大少爷挑选的人果然不错。
谢濯过于自傲,高高在上,肯定不会为小姐的这点“小事”费心;半妖自身尚且难保,估摸着日后还需小姐处处周全。
唯有这位未来姑爷,诚然是能把小姐面面俱到地照顾好。
尹萝深谙有来有往之道,被帮助了就该回报,主动为萧玄舟端茶送水、跟着他跑前跑后虽然他基本没喝两口,活动范围也只在客栈。
但她是个乐于学习技能的人,必不可能漏掉任何环节。
“你们先将药材分装好。”
萧玄舟吩咐下去,侧首看了眼尹萝,从刚才起她就时不时地看他,以为他没发觉,越来越明目张胆。
先前在屋内,她是不是看着他吞咽了一下
萧玄舟挥了下手,示意护卫们退下,便这么静静地回望,眼看着她眼神逐渐闪躲动摇,耳尖像受了惊动的猫蓦然动了动,两颊微红。
尹萝别开脸,又理直气壮地看回来,恶人先告状“你干嘛盯着我看”
色厉内荏。
萧玄舟想。
“你气息不稳,再跟着跑就要累着了。”
萧玄舟将那份没动过的水递给她,指腹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热的,“喝口水,歇一歇。”
尹萝接过水,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嫌弃我身弱”
她并未抬头,如方才那样大胆地同他对视,只匆匆看他一眼,自以为隐蔽。
想躲藏,又忍不住观察。
这副模样与余晖中她的姿态重合。
萧玄舟嗓音平缓“毋需你做什么,身弱些也无妨。”
这个回答真是天衣无缝。
尹萝却总觉得他应该说,“没有嫌弃”。
是她太苛刻了
还是自信萧玄舟与她的关系足够到了更上一层楼的境界
尹萝怀揣着试探的心理,迂回曲折地去碰一碰结婚话题“就是不知道会否有碍子息”
萧玄舟眼眸微凝。
她居然和他谈孩子
且不说她的身子是否承受的住,就算她真的有孕,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未可知。
流连美色,朝秦暮楚。
萧玄舟不大想得通,她这样的身子,还学着别人去养面首。
嫌命太长么
萧玄舟并不在意尹萝心里装着谁,也不是很关心她是否养了男宠。
但终究不该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肆无忌惮,一面又对他柔情蜜意。
习惯找庇佑依赖,也不晓得全心全意的道理。
得陇望蜀,必将一无所有。
“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
萧玄舟心念百转,面上不曾显露分毫,如水的嗓音温温然安抚人心,“等将养好了,你若还喜欢孩子,我同隐居避世的医圣有些交情,届时请他前去丰南照料,你也可安心些。”
尹萝虽然我也不是真的想生孩子,就是拿来当试探借口的,但你怎么说的好像已经有所准备的样子啊
反正结完就通关。
有本事你自己生好了。
说起来,上回成亲已经拜了天地,严格来说确实不算完成了整个仪式。那判定到底是到合卺结发,还是最后的洞房
尹萝对洞房没什么心理压力,反正是游戏,萧玄舟长得又俊俏,性格她也不讨厌。
思及此,她含笑道
“郎君思虑周全。”
这是对夫婿的称呼。
萧玄舟默了一息,声音放轻了,似情人低语,又似隐约叹惋“我自是要为你考虑的。”
一阵动静自后上方传来。
他们处在客栈的庭院中,回身便是客房二楼的外廊。
原是谢家侍从抵达,正分列两队,从房内请出宁芷墨。
就连这个“请”的流程,都是严谨而完善的,全然没有因宁芷墨最初的退婚而有分毫怠慢。
“李渠将她推卸干净了。”
萧玄舟低声道,“没有新的证据,谢家暂时不会为难她。”
谢郗的父母应当会恨宁芷墨,可站在整个谢家的角度,绝不会出手。
尹萝惊愕地看了看他。
萧玄舟进一步循循善诱道“否则谢濯为什么会让宁芷墨和谢郗一同回谢家”
“啊。”
不是,道理我都懂。
我惊讶的是,你以为我在担心宁芷墨。
尹萝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她小白兔的伪装太过成功,人畜无害的形象深入人心;还是萧玄舟把她看成了一个蠢蛋这事都到这个地步了,和谢郗关系没那么好的谢惊尘一来就能看出破绽,当初和谢郗以恋人身份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宁芷墨,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漏洞。
只不过办事要讲证据,推论只能适用于小范围,无法取信于大家。谢家肯定是要继续调查的。
她不表达出来只是觉得在场大家默契一致,明显都心照不宣,没必要说。
不是真的想不到啊喂
如果说尹萝现在还有疑问,那就是宁芷墨心底的真正想法了。
“尹二小姐。”
随着谢家侍从前行下楼的宁芷墨忽然停下脚步,对尹萝这方行了一礼,“承蒙小姐善心相助,今将离去,可否一叙”
尹萝不无意外“自然可以。”
萧玄舟目露审视,想让尹萝不要去。
可她应得太快。
尹萝带了守二在场,门口还有谢家的侍从守卫。
宁芷墨说了几句寒暄感谢的话,终是抵达了正题“谢家当初嫌小姐身弱,退亲毁约,小姐因此沦为世人笑柄,对谢濯就不怨恨么”
“不会。”
尹萝没想到她会绕到这儿来,原本期待听个大瓜的心情陡然失落,“一桩口头玩笑,谁会当真。”
“真是口头玩笑,小姐的声誉也不会受影响了。流落多年、有失教养、不堪为大家主母小姐的婚事因此受到阻碍,我远在北洲都曾听闻。”
守二脸色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虞。
宁芷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继续道
“其实小姐本不该遭受这些的,只是那谢大公子自负天资,曾放言未来妻子当精通乐理、于修道一闻千悟,可携手共天涯。谢家知其心愿,这才在小姐归家后,迅速撇清了关系。”
守二忍无可忍,顾不得什么礼仪,攥着拳头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感谢我家小姐,这就是你的感谢吗”
反反复复戳人伤疤,当谁听不出来不怀好意
尹萝听完还没太大感觉,她实在代入不了这个讲述中“被抛弃”的角色,但看守二都为自己出头了,当即认为这场子十分有必要找一找。
“宁小姐这么关怀别人的事,难怪会忽略了自己的枕边人。”
尹萝不急不躁地反击,看宁芷墨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笑眯眯地道,“只是不知道,今后宁小姐究竟该如何称呼那个人呢是谢郗,还是李渠”
“”
“我与宁小姐缘尽于此。”
尹萝抚着袖口站起身,略一颔首,“山高路远,不送了。”
宁芷墨一味出神,没有反应。
院中。
萧玄舟吩咐下去的事以最快速度完成妥当,尹萝第一次发现尹家护卫们的效率这么高。
“事已俱全。”
萧玄舟道,“只剩姬公子那里,我命留下的护卫好生照看,还当亲自走一趟。”
猝不及防的尹萝“”
我们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道理,合着你还没忘了姬令羽这茬啊
宁芷墨的待遇比李渠好上太多,有独立的马车。
她踏上前室,回首看向队伍最前方的谢濯,对身旁最近的侍从道“我有重要事情与你家大公子说,烦请通传一声。”
谢家家风严苛,哪怕心底对她有意见,表面上的礼数永远都会做全。
侍从低头应诺。
不一会儿,谢惊尘冷着脸靠近。
“宁小姐何事”
宁芷墨就这么端详了谢惊尘一会儿。
光是看着,就险些要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冻伤。
谢郗不,李渠告诉她,谢濯不动心则已,一朝心之所向,却是他人未来的妻子。
神资仙骨,云间公子,不过如此。
她失去了一切。
煎熬到此,曙光近在眼前,都被谢濯毁了。
她也不想让谢濯好过。
“谢大公子。”
宁芷墨赶在他不耐离去前开了口,“你可曾记得,自己少时说过,伴侣自当琴瑟和鸣、共游四方。”
谢惊尘眉心微折,语声凛冽“宁小姐若无正事,谢某告辞。”
“谢大公子记起了自己亲口所言,还要认为尹萝被退亲之事,与你毫无关系吗”
宁芷墨在背后急急地道。
果然。
谢惊尘身形顿止。
他眼中酷寒之色令宁芷墨不自觉地发抖。
“谢郗曾说,谢家家主本不意直接退亲,正是想起了你少年的这番话,为着顺遂你心愿,才断然绝了这桩婚事。”
宁芷墨听见自己的嗓音哆嗦,强撑着说出了最后那一句最毒的利箭,“若非如此,这桩亲事或有转圜,尹萝当是你的未婚妻子。”
谢惊尘从身形到气息,完全地凝滞静止,神情却冷厉得骇人。
宁芷墨在极度的惧怕下,仍然感到了一丝快意。
看吧。
这本该是你所得,也由你的无心之失,错失了一切。
谢濯,午夜梦回,你难道不会怨憎自己难道不会去想,那本该是你的妻子。
不染尘埃的谢大公子,一朝压制不住情潮,届时世人皆知,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谢濯,竟会觊觎他人之妻。
一旦谢濯伸手去抢了,便是由云端坠落泥沼。
可他这样冰冷如霜的人,今朝肯为心上人遮掩丑事,又怎知他明朝不会更加妥协堕落,甘为有夫之妇见不得光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