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二三 一更
“陆娇,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让人去请你过来帮忙呢。”
文主任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陆娇跟前儿来，此刻他手上还拿着一份刚刚出来的片子,哗啦啦摆弄了两下手上的黑色片子，对着光线比较好的方向,随即转头示意陆娇过来一块看。
陆娇上前几步,走过去。
来到文主任跟前儿，一脸疑惑。
“之前火灾时候烧伤的那个叫做范洪军的患者脑部片子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刚刚我看了一下情况不太妙啊。”
“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是不是有比较大面积的阴影部分，人送过来之后我也听人说这个患者是你做的紧急处理,我听人说了患者的情况之后原本和你的想法一样,都以为是患者是头部轻微脑震荡，但是片子出来看了之后我觉得有些鸡棘手了啊。”
陆娇听到文主任的话，视线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确实如此，隐形部分面积看起来就不算小,按照片子里边拍出来的隐形部分能够大概知道出血量是多少。
患者如今情况确实不太好,视线落在片子上,陆娇眉头紧锁,这种情况需要立即手术。
脑出血的症状是非常严重的,特别是颅内出血这种情况，通常脑出血的严重程度，是否需要进行手术,医生会根据患者自身情况做出判断，而实际上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取决于脑出血的位置和脑出血量的大小这一点。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患者身体大面积烧伤,本来自身情况就十分危险，现在脑部还出现内出血的情况，进行开颅手术寝清理出血部位的话危险性就要增加许多，无论是患者身体烧伤裸露的部位还是开颅之后脑部，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感染情况，如果感染严重会引发其他并发症，说白了就是手术之后也可能熬不住几天。
风险成倍增长，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这样的情况不好处理，可想而知，本就不太好的情况如今看来更是危险万分。
文远看到陆娇盯着片子看，接下来他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刚到什么，文远脸上露出一抹苦的神色，开口道:“更不好的是，我们医院脑科今天坐诊的医生怕是不能胜任这次手术，我们医院脑科有两个手术医生，平时这方面手术都是他们轮流上手术，但是今天不太巧，那位经验高的医生正好出差去了，今天刚走。”
果然是时不待人，运气太差了。
“医院里如今坐诊这个医生一般的脑科手术还能上，但是这个范洪军……”你也看到了一般人怕是做不了这手术。
文员欲言又止，话没说完陆娇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文主任的意思是……让我上？”陆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答案，但还是这么开口问了一句。
听到陆娇开口问这事儿，文远沉重点点头，“没办法，你不上的话，那这个患者的情况我们掌控不了，如果你能上的话能增加更多的胜算。”
之所以这么相信陆娇，那也是因为文远听说了交流会的事儿，医学界谁还没几个熟人了，这次交流会文远虽然没有，但陆娇的事儿他可是听说了，大出风头啊。
主办方安排去三院观摩手术，别人是真去观摩了，但是陆娇不一样啊，陆娇不是去观摩是去参与去了，一天两台手术她真是一台都没落下，心脏那台手术更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下午的脑科手术陆娇虽然没有主刀，但是期间表现也是非常让人眼前一亮。
文远看过三院那边传过来的录影带了，他认为陆娇完全有能力自己主刀那一场脑科动脉瘤手术。
就是莫名相信陆娇，更何况如今这个范洪军开颅手术也没动脉瘤那么严重，开颅之后进行清理就好，危险的是患者身体烧伤引起的其他危险，双重叠加一般医生还真不敢上这台手术。
文远自己是心脏科的医生，脑科手术他不行的。
而陆娇看到文主任点头的时候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台手术我也不能保证什么，危险性太大。”
“每一台手术作为医生我们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患者自身的情况。”文远客观回了一句。
从医多年，遇到过各种情况，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文远也不能说自己如今面对患者时候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看得再多，当你下一次面对患者在自己手上失去生命的时候，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文远如此，陆娇也是如此。
最终陆娇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待她抬头看向文主任的时候眼神坚定，开口道:“让脑科准备手术，患者病例给我看一看。”
“行，这儿呢，你看。”文远立即把手上的东递了过去，患者送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了解的情况也都问过家属了，更何况患者送过来时候还能保持清醒，有些情况还是患者自述得。
“边走边说吧。”陆娇开口说了一句。
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他们作为医生治病救人也是在和死神赛跑，赢了，救回一个患者，输了……什么结果，都知道的。
“好，脑科三楼，我领你过去。”文远立即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急匆匆离开，原地霎时间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小李看着陆娇和文主任刚才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把人抓壮丁逮回来，结果刚进来医院就被文主任截胡了。
闹半天，他这算给他人做嫁衣了？
情况紧急，小李也不是不分四六的人，比起他这的小事儿，还是患者更需要陆医生。
花了几分钟时间，陆娇和文远已经抵达了脑科部门。
通知下去准备手术，脑部今天坐诊的医生名叫张浩，他看到文远领着一个年轻人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特别是听到文远开口说一会儿的开颅手术让这个年轻的陆医生主刀，他在旁边协助的时候愈加惊讶了。
狐疑的视线落在那个陆医生身上，人民医院就这么大点地方，上次文主任让人来医院上手术的事儿他也听说了这个陆医生。
所以，问题来了，陆医生不是心脏科的？什么时候还会脑科手术了？
张浩怀疑的视线太明显了，文远和陆娇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最终还是文远站出来解释了几句，张浩这才一改之前的态度。
能参加交流会，还这么年轻，三院都让她上手术了，张浩觉得这陆医生应该有几把刷子才对。
反正他也要一起进手术室，遇到什么事儿他还能搭把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最后一个问号完美诠释了张浩忐忑的心理，他想要相信陆医生的，可是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他心里又不得不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待护士那边来通知他们要过去手术室的时候，三人立即起，走了出去。
做好消毒，再一次穿上防菌服，陆娇走在最前面出现在了了众人的视线中。
手术室外面已经等了许多人，除了范洪军的家属之外还有消防队的战友，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颇为狼狈，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过来了，浑身脏兮兮，脸上都还残留着救火时候的黑色污渍。
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医生，原本颓废的神色立即变得要去了起来，尤其是有人认出来走在最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医生？”忍不住疑惑喊了一句。
“嗯。”陆娇点点头，应了一句。
“陆医生还真是你啊，你这是要给范洪军做手术吗？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洪军啊，他才二十几岁，他还有媳妇儿，孩子一岁不到，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是啊，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洪军，他还那么年轻。”
上有父母，下有孩子，如果范洪军撑不下去，那这个家庭也就破碎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子甚至将来长大了都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这怎么能不让人伤心。
人群中一个女人红着眼眶，看到其他人都朝着陆娇开口，眼巴巴的视线看过去。
这就是能救命的医生吗？
“求，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家洪军，我给你跪下了……”女人六神无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男人活下来，她能想到的只能是下跪了。
看到女人下跪的动作，陆娇眼疾手快避开顺便伸手扶住了女人，微微皱眉。
有人察觉到陆娇皱眉的动作，连忙上前扶住了范嫂子，开口道:“嫂子，你别这样，陆医生一定会尽力的。”
对于他们来说，虽然认识陆医生的时间不长，但是陆医生一定是一个特别特卖好的医生，火灾的时候陆医生就第一个冲出来给范洪军做了急救处理，后来还留在事故现场帮助他们许多人包扎处理伤口，这样的陆医生一定会尽力救治范洪军。
他们相信陆医生。
嫂子刚才那一下多少有些不合适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下跪这一套不合适，更何况嫂子那么做了让陆医生误会了咋办？
陆娇倒是没有误会，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并不是要道德绑架，不过着急慌乱才做出这一番举动，但纵使如此陆娇还是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举动。
“我会尽力。”陆娇再次点点头，随即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手术室。
她能说的也就这几个字了，如果可以陆娇也希望自己能保证救回来范洪军的命，可这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儿。
与其给出毫无意义的保证，不如尽力而为。
这是对患者负责，也是对家属负责，不会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
张浩看到陆娇的动作，赶紧跟了上去，一块参与这台手术的其他人也纷纷跟了过去。
文远留在了手术室外面，他等到手术室亮起红灯，显示手术中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他还要工作，不能在这边停留太长时间。
而范嫂子看到那红灯的时候最终还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在这里，她只会哭。
她自己也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她不是医生，不能救命，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甚至范洪军的事儿她还不敢告诉家里老两口，如今公公婆婆还在家里照顾几个月大的孩子。
她想象不了这个家没有范洪军会是什么样子。
老两口没了儿子，她没有了爱人，孩子没有了父亲，到时候这个家还是家吗？
当初家里人就不同意她和范洪军处对象，就是害怕今天这种事情，可是她那时候认为自己能面对各种磨难。
如今面对这种情况，她害怕了，慌乱，惶恐，她不知道怎么办。
安静而又沉重的走廊上响起女人的啜泣声，其他消防队的人一个个只觉得嘴巴里发苦，那种苦味儿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这边，手术室，陆娇已经开始进行手术，作为副手张浩就站在陆娇的身侧，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对方那双手。
熟练且干脆利落的动作，直到开颅的时候张浩内心还在惊叹。
原来，世界上这有这么厉害的人啊。
陆医生无论是开颅还是清理颅内出血都非常棒。
只不过手术台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儿，突然手术室但随着滴滴滴的仪器设备声儿。
“患者各项指标开始下降。”
“上呼吸机，准备心肺复苏。”陆娇视线盯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压根分不出心神来做其他，她看的很清楚随着患者各项指标下降，原本已经处理过的脑部又开始出现了渗血的情况。
白白的棉花被染红，一团又一团扔在旁边的盘子里。
眼看出血量增多，陆娇额头渗出汗水。
“怎么办，指数还在下降，如果继续下降患者可能……”张浩也紧张起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没忘记给患者做心肺复苏，呼吸机已经上了但是患者情况仍旧不太乐观。
“闭嘴，你继续不要停。”陆娇头一次略显烦躁了起来，动作迅速且带着一抹烦躁扯下来自己手上带血的白色手套。
手指拿起旁边准备好的银针，开始在患者身体摸索穴位进行扎针。
出血量太大，如果不尽快止血，心肺复苏和呼吸机都是白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手术室所有人来说这每一秒都是度秒如年，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他们担心患者下一秒，或许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陆娇手上银针扎下去之后又开始马不停蹄继续处理颅内出血的情。
再次几团白花花染红的棉花被陆娇扔在盘子上，一团又一团。
然后有人发现……止血了。
真的止血了，出血量还是减少。
待看到陆医生再次扔在盘子里的那一团棉花并不似之前被染红的样子，他们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
张浩双手还没停下来，他做着心肺复苏，察觉到周围气氛和方才不同，心头一动。
过了几秒钟，手术室有人激动开口道:“上升了，指标开始上升，还在持续。”
“呼吸逐渐平稳。”
“心跳恢复。”
随着一个又一个开口，手术室所有人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就连陆娇都偷偷呼出一口气，刚才情况，吓死她了。
既然各项指标恢复正常范围值，那么接下来自然是手术继续。
陆娇这边和阎王爷抢人，另一边的李志敏也拿着资料离开科研院找领导要钱去了。
乘坐车子离开院里，走在路上，李志敏也注意到了经过某处的时候有一栋筒子楼被烧毁了。
火已经被扑灭，那筒子楼怕是不能继续住了。
心里念头一闪而过，李志敏便收回了视线。
坐车一个小时左右，李志敏抵达了目的地。
领导办公室他已经来了很多次，早就已经熟门熟路，直接噔噔噔上楼。
站在领导办公室外面，李志敏深呼吸一口气。
希望自己不会被领导踹出来。
“咚咚咚！”抬手敲门。
求人的时候李志敏总是特别礼貌，务必要让领导对他有一个好印象才是。
过了一会儿，隔着门，办公室里边传出来一道嗓音，“谁啊？”
“领导，是我啊。”李志敏笑吟吟回了一句。
“李志敏？”办公室内再次传出一声询问。
“哎哎哎，对对对，就是我。”李志敏脸上笑容愈加灿烂，正准备伸手推门进去。
手刚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然后等李志敏动手拧门把锁的时候。
他发现……哎嘿，打不开了！
联想到刚来那一阵脚步声，李志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是，领导您这是啥意思啊？我来找你有事儿，正事儿。”
“不在，不在。”屋子里某人一听到李志敏提到“正事”两个字就觉得心疼。
哪一次李志敏正事不都是来要钱来了？
想让他开门……没门！
“领导，不在谁在说话啊？不带您这样的啊，我真有事儿找您，大事儿，你开门让我进去啊。”
“不开，你有什么事儿就这么说。”
“……”安静，安静。
屋子外头突然没声儿了，随即屋子里领导听到一阵脚步声远去。
领导:这是，走了？！
外头，李志敏走远，然后脱了鞋穿着袜子蹑手蹑脚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果不其然，办公室那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
说时迟那时快，李志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手扒拉住了那门。
屋外那人，可劲儿想挤进去。
屋里那位，使劲把人往外推。
一扇门，屋里屋外，你推我拉，好不热闹。
门吱呀吱呀响。
门:您两位，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