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你是在威胁我?
文惠心拍打着被褥,连眼泪都没有,惺惺假意地演绎着。
直到身后再听不见一点声响和动静,才止住哭泣。侧转过身,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原以为什么人都没有,却在回头时,对上一双平静无波,没有波澜的黑眸。
是霍砚霆。
他还站在门口,没有走。
这个认知让文惠心倏然一惊,原本抱持着侥幸心理,稍许放松下来的大脑,登时变得一片空白。
她身子隐隐颤抖,看着门口的方向,唇瓣微张,满带惊慌失措地问了句:
“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后,老太太似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于是话锋一转,着急忙慌地粉饰:
“我、我的意思是……”
文惠心眸光躲闪,脑海中构思着理由,想要为自己找补,可惜话未说完,便被霍砚霆打断。
“祖母哭完了吗?”
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淡淡声嗓,在空气中响起。顿了顿,似是觉得表述不完整,有头无尾,霍砚霆复又补充:
“哭完的话,我们就来谈点正事。”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文惠心的耳朵里,尽管霍砚霆尚且没有具体说明前来的目的。
老太太却还是从中听出不少危险的意味。
谈吗?
文惠心自是不想的。
否则她也不会躺在
床上假哭,意图逼退孙子的发难。
奈何孙子对此无动于衷。
老太太只能另寻了个借口,言语踟躇道:
“我身体年迈,怕是没办法……”
文惠心开口便是拒绝。
如若是她的几个儿子,兴许还真会由着她逃避。
可惜——
眼下她面对的是霍砚霆。
霍家除了霍霆渊以外,最是说一不二,也最铁面无私,由不得她摆长辈架子,肆意妄为的人。
更遑论,霍砚霆这次回来,本就不是为了商谈,相反……
他还有备而来。
所以面对老太太的理由,霍砚霆无动于衷。
甚至眉眼都未抬,只轻垂着羽睫,声嗓淡淡地回了句:
“无妨,只是签几份文件而已,耽搁不了您太长时间。”
霍砚霆言语谦恭,语速平稳,话里不带任何不敬。
却让文惠心听完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还更加失措惊慌。
她蓦地抬首,脸色比之前住院时还要病态惨白。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的中风从来没有好,这样就不用遭受秦雅薇的要挟逼迫,不用面对儿孙的置喙。
可是没有如果。
房间内沉寂一片,自知前方等着的兴许是万劫不复的文惠心久久不言。
霍砚霆也很耐心,并不催促。
就这
么和老太太无声对峙,直到对方率先败下阵来。
全身气力抽空般,妥协问道:
“要我签什么?”
老太太的话里带着几许颓然和挫败。
尽管两人的交锋只有寥寥几语,甚至都没有明说为了什么事情,但她清楚,这时候不服软不行。
因为——
唯有如此,才能消抵她此次保释秦雅薇所给家族埋下的隐患。
只是她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想到霍砚霆出手会那么狠。
连对待自己的祖母,都毫不手软。
“您看完就知道了。”
上前几步,霍砚霆将手中的文件给文惠心递过去。
老太太纵然心中怀有不情愿,也还是不得不伸手接过,打开。
继而在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倏然愣住。
整个人如同被扔去冰窟里一般,从头凉到脚。
好半晌后,她才动作僵硬地抬起头,面带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说平静无波的霍砚霆,略显艰难地开口:
“你这是要把我赶出霍家?”
话是疑问句。
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毕竟,对方所有的意思都在文件行文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所以多此一问,不过是老太太不死心。
想再做最后确认罢了。
霍砚霆早就预感到文惠心
的反应,并没有被质疑的惊慌失措,只是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表示道:
“祖母言重了,孙儿只是看您年事已高,不宜再待在晋城这种繁杂的地方,所以才想让您换个地方修养而已。”
比起先前几次的怒气外放,剑拔弩张,眼下的霍砚霆敛去周身的寒意,话里话外恭敬孝顺,仿若真只是个为长辈健康着想的晚辈般,处处妥帖。
但文惠心却半点也不觉得欣慰。
甚至眼前一黑,险些被黑暗笼罩。
再看一眼手中和风细雨,寥寥几语便兵不血刃卸掉她所有权力的文件。
文惠心只觉得心在淌血。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后,方才找回声音,不死心地抬起头,再次追问:
“这份文件……你那几个叔伯……知道吗?”
文惠心问得迟疑。
心中既盼着得到答案,又唯恐真相
令她失望。
霍砚霆轻敛眉宇,并没有正面回答老太太的问题。而是不置可否的说了句:
“知道与否,有那么重要吗?”
“何况……”
未待老太太追问,霍砚霆话锋一转,复又幽幽补充:
“这个问题,祖母心中应该早有答案才是。”
最后一句,对于文惠心来说可谓震耳欲聋。
所以、所
以……
文惠心煞白着脸,攥着文件的手握紧又松开。
为着心中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也为了眼下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境况。
她、她该怎么办?
文惠心既失措又惊惶。
却还是不愿签下那些文件。
因为她清楚,一旦签下名字,霍家的辉煌便与她无关,她只会是个普通的老妇人,霍家老夫人的这个身份,再也无法给她任何荣光。
只要她脑子没问题,并不会把这些殊荣拱手相让。
可是——
现实压根容不得她争取。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推掉这份签字时,头顶传来一句:
“席家那边已经出手,海外的生意耽搁不起,还请祖母尽快考虑,当然,您若不愿的话,我们也不会逼您。只是……这样一来的后果会如何,也就不是我们能够把控的了。想来您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霍家没落在您的手上吧?”
霍砚霆字字句句,用着敬语。
漆黑的眸光却比极地还要寒凉。
文惠心从来都知晓这个孙子不是善茬,当初大儿子决定把位置给他的时候,她也极力反对过。
却没有成功。
如今……
果然还是被咬了。
文惠心无暇追思过往。
蓦然抬起头,目露不可置信地说:
“你是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