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盲眼的老者
暗标区就在昨天去过的明标区边上，手续早就办好了，因此姚佳很顺利的直接进入了暗标所在的仓库。
步入其间，姚佳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
这个仓库没有货架，原石全部铺在地上，前面贴着标签，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各色各样的原石。
她的第二个感觉就是昏暗。
仓库的头顶尽管布置了不少顶灯，进入其间却仍旧感觉到很明显的昏暗。
“姚小姐，这里一共有三万块原石，比明标原石数量的总和还要多，分为五个区域，您要从哪个区域开始？”
张淼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充当着导游的身份。
“就近看吧，三万块一上午可看不完。”
姚佳叹息一声，随即迈入原石的海洋。
若论质量，姚佳曾经以为明标区已经是很好的了，没想到进入这里才发现，真正好的东西都在暗标区。
不靠透视眼，她已经看见了好几块极好的料子了。
这里的原石编号都是七位数，确保每一块原石对应的号码都是独一无二的，充分保证了不会有因为编号填写错误而误拍的行为。
暗标区的开标时间在公盘最后一天，在这期间每天都可以来仓库看标、投标，这就分散了那些会逛暗标的大公司顾问专家们的时间。
开放时间久，大家又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仪对象，慢慢的，那些大公司们就会非常有默契地岔开各自看标的时间，以免被人分析，针对。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暗标区中人不会特别多。
空旷的厂房，满地的“顽石”，墙上不断转动的排风机带来“嗡嗡”的声响，头顶上的吊灯随着风一闪一闪，真的有几分恐怖片氛围。
若非是姚佳身边还跟了个可靠的壮汉保镖，只怕当即就会转头离开，回到人多热闹的明标仓库去。
在这种氛围下，仓库中为数不多站着的几个人就会格外的显眼。
姚佳打眼一扫，发现有一个似乎是前两天见过的某个珠宝公司的采购团队，还有几个明显是一起来的同伴，剩下的就是零星几个散客。
这些零星的散客中最让人瞩目的就是一个戴着墨镜，拄着根拐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位老者身后还跟着了容貌出挑，气质出众的青年人。
青年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整洁干净，他微微弓着身体，面上全是恭敬谦和的神色，一手虚虚地向前伸着，似乎是做好了随时扶住身前老人家的准备。
姚佳一眼瞥到这对组合，就觉得诧异万分。
依他所见，这老者眼睛似乎有些不大好。
但是赌石这一道，最讲究的就是眼力。
看得越清晰越仔细，越能对原石有个全方位认知。
若是连第一步看就无法做到，那么后续要如何根据特点去分析呢？
难不成是用摸的？
姚佳歪头想了想就觉得这绝对是一项技术活。
这些思绪只在她脑海中停留了一会，她便收回了注意力。
相比发现奇人轶事，她更喜欢发现大自然的奇珍异宝。
姚佳只是多看了那边老者几眼，便自顾自地低头看原石去了，因而没有注意到，在她蹲下身之后，那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在看到她之后，眼前一亮，探身和老者说了什么。
专心于眼前原石的姚佳自然也没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张淼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正低头认真看着面前的这一片原石。
没有其他事务的打扰，姚佳又开启了学习模式。
并且今日的她准备充分，还随身带了一个笔记本。
姚佳这些日子看了不少的书，跟着周云鹤也学习了不少的知识，她准备用暗标赌石给自己进行一次考试。
反正来都来了——国人经典四大原谅话术。
姚佳还给自己增加了一句：反正也不花钱！
别人涨经验学技术都得打眼交学费，姚佳有透视眼这么一个外挂，轻轻松松就能知道答案，省钱又快速。
因为是要学习，所以姚佳走得并不快。
当她看完了一侧的原石时，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不少的编号。
编号后面还有几个只有姚佳自己可以看懂的英文字母，对应着她对原石的评价和推测。
一路走一路记，姚佳最后在一块足有水缸那么大的原石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块原石是块半赌料子，姚佳面向的这一侧的外壳上有不少漂亮的松花纹路。
除了大，这块料子最吸引人的就是它被擦出的三个窗口。
三个窗口分别位于左、右和靠近顶端的部位，窗面都只有篮球大小，但是却全部露出了冰种浅水蓝色的翡翠。
在玻璃种翡翠动辄就需要好几个小目标的市场上，最顶级的翡翠难得且价值高昂，这就让次一等级的冰种和高冰种成了不少小有钱财人家的追求。
追求多了，价格也就会随之上涨，形成商家喜闻乐见的“良好”循环。
浅水蓝的颜色又活泼清亮，受年轻人喜欢。
可以说，如果这块原石内部表现如这三个窗面一般的话，内部翡翠价值只怕不会和周云鹤那块帝王绿差太多。
“这要是都能开出冰种浅水蓝，价格得上十了吧？”
姚佳看得太过投入，没注意自己已经喃喃出了声。
“小姑娘觉得这块半赌毛料的表现很好么？”
冷不丁地，斜刺里突然插进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姚佳转头看过去，就见之前引起她注意力的老者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墨镜下的嘴微笑着，隐约能看出慈祥温和的面目。
姚佳知道自己多少在赌石圈都算是个名人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别人的决定，因此对于老者的搭话她没有随便敷衍。
“我看这块原石的三面窗口都很不错，颜色明净均匀，种老肉细，光线下起莹明显，若是整块原石内部都是这个表现，应该会非常值钱。”
“这样啊！”老者笑呵呵地点点头，随即继续问道：“那小姑娘你觉得这块半赌毛料值得投资么？”
“呃，这个”
姚佳有些语塞。
她以为这老人家就是听见了她的价格判断，然后简单搭个话，两人说上几句也就完事了，没想到还问个没完
若是旁人，姚佳可能再说上几句判断就要找借口走人了。
只是这老者是之前就吸引了她注意力的，疑似眼盲的老人家，她不禁对人多了几分好奇，也多了几分耐心。
姚佳心中斟酌了一下说辞后试探地开口。
“这块原石很大，约莫三个成年男性才能合抱住，高接近两米，其上带形松花遍布，颜色漂亮浓郁，色带干净清晰，从上到下分布还算均匀”
“我推测其中若是存在翡翠，应该表现会比较统一才是！”
姚佳一边说，对面的老人就一边笑着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者浑身透着如山海般的包容气息，他的点头肯定，让姚佳格外地受到鼓励。
姚佳这一番评价说完换来了老者开怀一笑。
他微微侧了身，对着身后的年轻人道：“清泉，你之前看到这块原石时，也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初听这一问，姚佳并没有多想，她以为是这两人来得早，已经先一步看过了这块半赌毛料，早就对这块赌石进行过一番分析。
直到一直站在老者斜后方，从姚佳的角度看去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清俊青年人斜斜踏出一步，步入了姚佳的视线。
这年轻人脸上一直是安静恭谦的神情，听闻前方老者提及自己，他才上前一步，从侧面扶住老人家，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刹那间若春日暖阳，秋日清风，温润柔和，舒爽干净。
他的声音也如他名字那般的动听，青玉相击，流水潺潺。
“老师，不只是我，除了大师兄，其他几位兄长见到这块原石的第一面，也是这样的判断。”
“我们皆不如大师兄得老师的真传。”
听闻这段对话，姚佳眼神微微一闪。
她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平和儒雅的老者，再对上虽然尽量低调了，但还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几个大字的青年人，心中闪现出了一个猜测。
随即，她又觉得这个猜测着实有些荒谬，有些不敢置信。
声震整个云南，乃至整个玉石界，几乎一手制定了赌石交易规则，传说中十赌九涨，生就一双火眼金睛的翡翠王，怎么会是个盲眼的老者呢？
若真是如此，那上天对待这位老人家也太残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