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喜
林青让吴子墨给柯声录了段语音。
然后给柯声发了如下的信息。
林青：【我和吴子墨沟通过了，对于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他深表歉意。他只是想有一个，可以给你以及你朋友道歉的机会。】
林青：【下面的音频是他亲自录的，点不点开选择权在你。我理解你及朋友被偷拍后的难受心情，但吴子墨是否真的偷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若是有百分之十，甚至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他确实是清白的，你们能否给他一个机会，向你们说声抱歉？】
林青：【音频】
同一时间，y科技的柯声接到了林青的消息。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肯定会被柯声当场拉黑。
可是林青
柯声想起曾关注过的辟谣小队的账号。
以及林青亲自来y科技找她们，淡然却诚恳的态度。
柯声都已经将手指放到了删除联系人的按键上方，犹豫了半晌，还是挪开了手指。
知道上完了课，又和朋友一起去食堂吃完了饭，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回到无人的宿舍。
柯声和好友一起，在宿舍静坐了十分钟，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是她的手机。
界面是和林青的对话界面，最下面的音频上有点击播放的按键，像是在诱惑着旁人按下。
两个女生互相看看，最后还是柯声鼓足了勇气，“听吧，要是他继续骂我们，我们就继续把他挂在网上。”
两人相视一笑，可笑意却都很淡。
是啊，除了真的想蹭热度红的，现实中能解决的问题，谁又能想挂在网上呢？
挂在网上，是最后的一步，也是最无奈和绝望的一步。
她们看球到一半，低下头却看到座位缝隙中的吴子墨，黑暗里男人的目光幽暗，他手里的手机却是发亮的，高举过头顶，对准着她们的裙摆下。
她们去找了辅导员，学校的调查结果令人难过。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吴子墨偷拍她们上的证据，同时，柯声以及朋友在网上看到很多被偷拍的人的发声，单纯的她们也是第一次接触到那个复杂的世界。
原来，偷拍是可以卖钱的。原来，偷拍后的照片会被发在网上，配上各种各样恶心的文字。原来，不是所有的偷拍都能找到证据，现在甚至有新型的偷拍软件是将所有的偷拍文件存在手机里隐藏的系统里
反复向辅导员申诉，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没有，找不到证据，他没有偷拍。
说吴子墨为了找寻丢失的戒指，去下面打着手电筒找这种蹩脚的理由，谁信啊？
辅导员信，学校信。
柯声和朋友这才走了最后一步。
将一切都发在网上，公之于众，获得网友的支持。
殊不知，网友和学校领导的职责不同，情绪投入也不同。
吴子墨的解释很难得到大家的支持，于是舆论一边倒，吴子墨成了过街的老鼠，在y科技里“声名大噪”，每个女生都把他的长相记住，在现实中遇见，能离多远离多远。
如果吴子墨真的没偷拍的话
柯声攥起桌下的手，鼓起勇气抬起手，点开了林青发来的音频。
音频里，吴子墨沙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我是吴子墨，我向柯声同学，以及伍秋月同学道歉。我向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偷拍过你们，甚至任何人。若是有违此誓，我吴子墨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音频背景忽然有个女生，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吴子墨便改了自己的誓词。
“我向财神起誓，若是撒谎，我一辈子都穷困潦倒！”
“柯声、伍秋月同学，我诚心求你们两个与我和解。咱们将事情说开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们，都是一件好事。我真的没有偷拍过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的照片会出现在某些网站上。柯声同学，对不起在事情的开始，我骂过你，对不起。”
音频就这里戛然而止。
柯声的宿舍里，随着音频的截止，空气倏然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还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若不是从旁边的宿舍传来某人打游戏的声音还能证明时间在流逝，否则都会教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柯声轻微转了下头，那一瞬间她才察觉到肩颈处的肌肉都僵硬了。
她看向身旁的伍秋月，她的好朋友，也是一同和她经历这些的倒霉蛋儿。
“和解吗？”
伍秋月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和解吧。”
两人的声音都有些疲惫，仿佛打了好大一场仗，整个人都从里到外地掏空了。
另一边，林青在傍晚，才接到柯声的回复。
柯声：【我同意和吴子墨尝试和解，但我有个条件，就是你必须要在场。】
林青回复。
林青：【好，找个时间吧，你这周什么时候有时间？】
问完了柯声，林青又问了吴子墨。
确定了两天后的下午是三人都有空的时间，林青将这个时间通知给了各方，才收起了手机。
她合上了面前的电脑，起身来到了宿舍阳台上。
随着春天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夜风越来越暖了。
林青将身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出神地看着远处楼间半圆形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天空中没多少云，甚至如果仔细看，还能在夜幕下看到些许的繁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青收回手，放松了下有些僵硬的指尖。
拿出手机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眼，看到竟然已经傍晚十点。
打来电话的人，是江澈。
手机响了几下，就灭了。
林青轻挑了下眉，活动了下因久站而酸涩的双腿，想也没想地就给江澈打过去了电话。
几乎瞬间，电话就被接起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林青没说话，倒是江澈说了句，“没睡呢？”
林青轻笑一声，握着手机重新靠回栏杆上，抬头望着缓慢爬升到楼顶的明月。
“这么晚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问我睡没睡？”
“不是。”，江澈的声音也染上了些笑意。
他说，“我看到你发在群里的，说已经和那个女生那边达成共识，两日后进行调解，想给你打个电话祝贺你一切顺利，突然想起国内现在都已经傍晚十点多钟了，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我还没睡。”
林青转过头，隔着阳台门看了眼宿舍里，有一个室友已经睡了，另两个则在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她轻轻吸了下因吹风变得有些堵的鼻子，调整了下站姿。
尽管阳台门能隔去一部分音量，但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说起来，你们那边的时间更奇怪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边差六个小时的时差，你那边现在凌晨四点？”
“嗯，我们今天要拍摄日出，现在出门往那边赶，和钱多在路上，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看日出的地方。”
江澈停顿了下问，“今天和吴子墨见面，一切顺利吧，他没有再冲动做什么吧？”
林青迎着夜风，轻眯了下眼睛，“你不是派省队的三位来了吗？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和你说吗？”
电话那边，江澈轻笑一声，“指望他们？见饭不要命的人，能注意到什么？”
因为拍摄的原因，他和钱多，以及省队的几个年轻人，同吃同住过几天时间。
他和钱多毕竟是男孩子，食量比大部分的女生要大，甚至他和钱多都喜欢打球的缘故，看着高瘦却都是能吃的。
然而，和省队的家伙们比，他们吃的那些东西，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江澈也是第一次知道，馒头是可以三十个起点的。
听到江澈的话，林青想起了那三位，开始还在顾忌她和吴子墨这边，那个领头的笑眼男生时不时地还在注意吴子墨是否对她有什么不礼貌的举动。
后面他就加入了队友，吃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林青轻勾了下唇，对江澈说道：“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你不是看到群里了吗？我已经成功说服吴子墨和柯声在两日后进行调解。”
她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能骗过江澈的耳朵。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哪有？”
林青下意识否定，在阳台上稍微站直了些。
“你没有很开心。”，电话那边的江澈，笃定道。
他敏锐地从林青的笑意中，捕捉到了一抹涩意，仿佛达到的一切，不是她想要的。
随着江澈再一次询问，林青彻底安静了下来。
如果仔细听的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她淡淡的呼吸声。
林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仿佛那是一件很好玩的玩具。
良久，就在江澈以为电话已经挂断，电话的那边长时间没传来林青的声音的时候，林青这才说道：“其实辟谣小队每次辟谣之前，我都容易睡不着觉。”
江澈声音温和，“为什么？”
林青叹气，“每一次我都会不安，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我还原出的不是真相怎么办？万一是假的，万一还有人因为我还原出的真相受伤怎么办？”
从做账号的一开始，她给自己的要求就是还原真相。
从regina的那个委托开始，每次发视频的前一天，她都容易睡不好觉。
尽管这次吴子墨的事情，她不打算发在账号上，但确认帮吴子墨和柯声调解后，她仍然睡不好觉。
万一，万一她所相信的，不是真相而是假象呢？
这种念头，让林青很难入睡。
说完后，林青没等江澈回答，就自嘲道：“你们为了拍日出，早上一定起来得很早吧，在路上应该补觉，我还打扰你，让你听我没用的纠结”
“这不是没用的纠结。”
江澈握着手机，侧过身，看向车窗外黑蒙蒙的夜色。
在他身旁，钱多正双手抱胸，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睡得正香，脑袋上戴着头戴的耳机，降噪的耳机可以阻挡大部分的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包括他打电话的声音。
在前面开车的本地司机，聚精会神地开着，早就习惯游客大早上去看日出的他，大早上起来也能精神百倍，但司机因语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明车里有三个人，江澈却像是独处，他对电话那边的林青，缓声劝慰道：“本来我是一个旅游的时候不太要求什么的人，去一个城市，甚至连有些知名的旅游景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电话那边的林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江澈在说他自己。
江澈说，“但自从成为了视频博主，有段时间我很焦虑，怕自己拍到的不是最好看的风景，怕自己的选景角度不对，甚至连因时间关系错失某个重要景色，都会使我焦虑。”
“但，没有人能拍到最完美的风景，只能拍到比较完美的风景。就像日出，拍不到完美的日出，又怎么能说被遮住的日出是不完美的景色呢？”
他的声音，似清洌的泉水，驱散林青心底的焦躁。
江澈说，“没有人能拍到最完美的风景，就像没有人能还原出完全的真相。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将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呈现给其他人。除此之外，不要多想。”
靠在阳台上的林青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隔着夜幕仿佛能看到江澈。
尽管现在国内是傍晚，江澈那边则是太阳还未升起的凌晨，但都没有太阳，林青就当他们在同一个夜晚。
“江澈。”
她忽然喊他的名字，握着电话的江澈怔了下。
“怎么了？”
林青道：“和你说完后，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你真适合去做心理辅导。”
江澈轻笑一声，“好，等我回去就注册心理咨询师的证书。”
他举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晚安，林青。”
“嗯，你也是晚安。”
电话挂断，江澈却没有第一时间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他听了会儿忙音，才缓慢地放下手机，唇边还挂着深深的笑意。
这时，钱多略带困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天，恋爱脑，昨天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你是怎么有精力还和女生煲电话粥的？”
江澈轻挑了下眉，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钱多不知什么时候摘了半边耳机，明摆了偷听。
“吵醒你了？”
“没，是我在手表上定的闹钟，醒了之后就发现你在和林青煲电话粥。”
钱多打了个哈欠，尽管还是困，但要到目的地了，就摘下了耳机坐直了身子。
“昨天才定的飞机票，临时要回国一趟，你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和林青说了？”
“我没和她说回去的事情。”
江澈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满天的星辰仿佛映在他的眸底，深邃又璀璨。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