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于心不忍
九十九步台阶，走起来也快，很快，宁三月便是到了第二处刑罚台前。
大理寺少卿随便将手缠了几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你……你站住！”
宁三月停步，回头看了大理寺少卿一眼，浅浅一笑，问道：“大人这是做什么？这天听台不就是用来登的，你阻我也没道理啊！”
大理寺少卿指着她，说道：“那将军府一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又何必闹这一出？本来你尚在人世之事，也无人知晓，你现在弄得天下人尽知，可想过要如何收场？”
宁三月嗤笑一声：“我若是要考虑怎么收场，我也不会来这里了。少废话，第二道刑罚呢，来吧！”
大理寺少卿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刚刚……为何毫发无损？”
“刚刚是第一道刑罚，与现在有关吗？”宁三月问。
大理寺少卿定了定神，道：“本官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作弊？那钉板那般锋利，怎么到你这竟是不起作用了？”
宁三月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这是我的本事，违反律法了吗？”
大理寺少卿一噎，确实没有违反律法。
一旁的青枝冷着脸催促道：“大人，还请快一点，我们家姑娘可没时间在这里跟您磨磨唧唧。”
大理寺少卿挥了挥那只完好的手，很快，便有人将第二道刑罚的刑具给搬了上来。
刑具是长鞭，这鞭子还不是普通的鞭子，上面带着倒刺，这一鞭下去，定然是皮开肉绽。
大理寺少卿看着这个鞭子，都觉得身上有点疼。
他不信，不信宁三月能忍得了这个鞭子。
可宁三月却只是冷淡看了一眼，问道：“几下？来吧！”
大理寺少卿不可置信：“你真要受？你要知道，这一鞭下去，必然是皮开肉绽，你真的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宁三月拧眉道，“十八道关卡，我必然都要过的。”
大理寺少卿看着宁三月，心想这女子也真是太死心眼了。
“你既然回来了，还不如去求求圣上……”大理寺少卿轻声说道。
“快点。”宁三月语气一凝，大有从前那股肃杀之意。
大理寺少卿脸色一变，忙挥了挥手，道：“打打打，后背，两鞭。”
“是。”执鞭之人抽出长鞭，走到宁三月身后，拱手道，“得罪！”
说着，那人便是对着宁三月的后背抽下了这一鞭。
先前钉板是没有伤到宁三月，但是这一鞭子下来，宁三月必然是要受伤的。
她险些没有站住。
青枝站在她面前，扶住了她。
宁三月的脸色立刻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她攥着青枝的衣袖，定了定神道：“还有一鞭，来。”
执鞭之人都有些不忍心，听见宁三月这话，他闭上眼睛，又抽了一鞭子。
宁三月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前上了一步，青枝连忙抱住她。
青枝低头看她后背一看，果然是鲜血淋漓。
她今日穿的一身黑色的衣服，鲜血其实并不明显，但是青枝是能看出来的。
后背的外衣已经被抽出了细碎的口子，那些倒刺勾到后背的，带出来淋漓鲜血。
宁三月忍着疼，站直了身体，她对青枝说道：“走，继续向前。”
大理寺少卿看着她这么坚持，叹了一口气，又赶紧跟了上去。
第三道刑罚，是在她后背的伤口上撒盐。
青枝看着都心疼极了。
她吃过的苦也很多，她是熬下来了，可宁三月从小到大，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
宁三月在这边走过一道道刑罚，直奔天听台而去。
而她归来一时，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在京城中掀起了惊天风雨。
不多久，天听台下便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三月？那不就是宁二小姐吗？宁二小姐回来了？”
“莫不是幽王府之前的那位？”
“不是吧？那位幽王妃……哦不对，那女子是桑家女，说是之前已经被质疑身份，但是结果查明确实是桑家女。”
“那这宁二小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闯天听台，她可真敢！”
“上达天听，下至万民。她啊，这是天大的冤屈，所以非走这一步不可。”
“会不会是将军府的案子要翻案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圣上能翻案吗？再说了，就算翻案了又能如何？那将军府可就剩下这宁二小姐一人，一个人还能重新将将军府给立起来吗？显然不可能！”
百姓们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并不看好宁三月所谋之事。
百里玦和百里修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
这边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是让手下开了一条道，这才到了天听台的入口处。
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前见面就不对付，可今日两个人也就匆匆看了一眼，随后就赶紧各自上台阶，到上面去找宁三月。
将近两千道的台阶，可不好爬。
他们俩见到宁三月的时候，宁三月已经是在第十六道刑罚台的面前了。
第十六道刑罚是杖责十下，听起来简单，可前面已经受过那么多刑罚了，再来杖责十下，只怕打完之后人都要爬不起来了。
大理寺少卿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宁二小姐，你还要继续吗？”
“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宁三月笑了笑，声音虚弱，可语气仍然坚定。
大理寺少卿动了动唇。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毅力之人。
这前面十五道刑罚各种各样，有钉板，有鞭刑，有毒药，有夹棍，有针刺……每一种都会让人难以忍受，可宁三月靠着强大的毅力全都撑下来了。受了这么多场刑罚，她现在每走一步，都能看见地上洒落的鲜血，可她还是继续往前走。
照着她这样走下去，十八道刑罚全都扛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你在流血。”青枝看着地上的一滴滴的鲜血，颤声道。
宁三月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死的。”
她的生命力这么强，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即便死，她也得替将军府平反了才可以死，替爹娘报仇了才可以死。
大理寺少卿扬了扬手，别过脸去，道：“打。”
他话音落下，扛着刑杖的手下便是走到宁三月身边，举起手中的刑杖，这一杖就要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