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辈子都还不完
根据老人所说，郑长飞的儿子郑源得的是基因病，非常难治，因此他们一家常年住在医院里。
仁心医院是奉城唯一的一家三甲医院，整个奉城的疑难杂症全都齐聚于此，自然是人山人海。
郑源的这个病，得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他们是医院的常客，时辰和向海表明了身份，便很快查到了郑长飞的消息。
根据医院的人所说，郑源这些年一直在积极地接受治疗，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这种疾病目前没有特效药，也没有针对的治疗手段，只有持之以恒地康复训练。
可是这几个月，郑家人再没来过仁心医院。主任还纳闷呢，以为他们是找到了更专业的机构进行治疗。
不管怎样，时辰和向海总算是拿到了郑家人现在的住址。
出乎意料的是，郑长飞住的，竟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区，甚至位置还离着市中心有些距离。
向海疑惑地敲了敲门，却许久无人应答。
“不在家？”
时辰看了看门口的垃圾袋：“郑长飞不在，他家里人还是要生活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轻轻敲门：“郑哥？在家吗？我是小陈啊，给你还钱来了。”
门内很快有了动静。
时辰果然是老狐狸，向海不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牛啊。”
来奉城之前，向海就查到过，郑长飞的老婆孟蝶，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
果然，她开门的时候很警觉，只是露了道门缝，而且防盗门也没打开。
“你们是谁？”
时辰演技超群，热情地笑着，一改往日的肃穆：“您是嫂子吧？郑哥呢？我们找他有点事。”
“他不在家，有事你们就直说吧。”
时辰揣着兜，侧身往前示意了一下：“在门口，不方便。”
孟蝶犹豫了一会：“你们等等。”
她关了门，在里面也不知道倒腾了半天什么，终于是开了门。
屋里乱糟糟的，很多家具都像是随意摆了进来，看起来不像个一家人长期居住的住所。
孟蝶丝毫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思，直奔主题：“钱呢？你们不是说来还钱的吗？”
时辰在门口时是无实物表演，他连个银行卡都没装在身上。
不过他当然有应对的办法。
“嫂子，我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清账。郑哥虽然不在家，那这借条，应该有吧？”
孟蝶低头泄气道：“不在我手上。”
“那郑哥人呢？他出去干啥了？多久能回来？不然我们等等他？或者下次再来也行。”
“他……”
孟蝶忽然起身，下意识地挡在卧室门前，十分紧张地伸着手臂：“不对！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向海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嫂子，你别紧张。当然是郑哥告诉我们的啊。”
“不可能！连我现在都联系不上他！你们怎么会联系得上！而且你们既然跟他通了消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不在奉城，还上门来找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要把我儿子怎样？！”
事已至此，时辰也不想再演了。
“我们是警察。”
孟蝶听了，神情更加慌张：“警察……”
她险些跌坐在地上，好在是扶住了门框才站住：“是长飞吗？长飞是不是出事了？警察同志，我们家长飞在哪？”
向海更听不明白了：“郑长飞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孟蝶无助地哭起来：“我只知道他去了申城，可是他具体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一概不知。”
时辰起身，想去扶孟蝶坐下来，孟蝶的反应却十分防备，总是有意无意地做出护在卧室门前的动作。
一个母亲，最想要保护的，定然是她的孩子。
时辰压低了声音对孟蝶柔和道：“咱们坐下说，别打扰孩子休息。”
孟蝶先是一惊，而后看向时辰。
她许是察觉到时辰真的并无恶意，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主动地松手，坐了下来。
“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知道了我们家小源的事吧。”
向海点了点头：“嗯……孩子着实可怜。”
“当然是可怜的。老天无眼，偏偏让我们小源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得了这种病……我们家里本来条件还不错的，长飞虽然不太着调，但是好歹也开了家烟酒行，每日守着，也算是安稳。可是后来，小源突然发病，我们四处求医，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孟蝶看着四周，这间稍显落魄的房子，失意道：“我们家本来可是住小别墅的。可现在，为了给孩子治病，我们卖了房子，卖了烟酒行，搬来这么一个蜗居来住。就算是这样，家里也已然是再没有多余的钱去医院了……”
这么说来，一切都便顺了。
向海茅塞顿开：“郑长飞去申城，可是去找贺城了？”
孟蝶机警地抬了抬眼：“我不知道，他只说去申城想办法筹钱。”
“所以你知道他和贺城的关系是不是？不然他这么久没回家，你又说了跟他联系不上，怎么不去派出所报案呢？”
“我……”
孟蝶还在犹豫，向海却已经急得等不了。
“孟蝶，你老公都找不着了，你还能耐得住性子在家死等？孩子如今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你们就算等，还能等多久？你守着孩子，不能出去谋生，难道等到真的身无分文，带着孩子去街上要饭吗？”
孟蝶的眼泪不住地流。
她默默哭了许久，时辰也就耐着性子等了许久。
说到底，孟蝶也是个无辜的可怜人。
时辰递了张纸巾过去：“不着急。”
孟蝶稳了稳情绪：“其实……我知道的真的不多。我听长飞说过，申城的大老板贺城，是他的旧相识。长飞曾在申城和贺老板共事过一段时间，跟着他挣了不少钱。后来长飞回来奉城，是想图个安稳。不过他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曾经说过，贺城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完。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没钱了，他就去申城找贺城要。”
时辰和向海对视一眼。
果然有问题。
“那么郑长飞有没有说过，贺城欠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