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迦楼罗
沈让的眼眸一颤。
“珠宝设计大赛……确实是件大事。海选的作品，你准备好了吗？”
林摘星自信满满：“我已经递交上去了。”
“这么快？”
珠宝大赛的第一阶段是海选。不管有没有经验、有没有名气，只要是想要参加，哪怕是没正式学习过珠宝设计的人也可以按照流程递交作品。
林摘星这样的能力，对付个海选绰绰有余，根本不用费心。
“为了这次珠宝大赛，我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再说了，一个海选要是都需要绞尽脑汁，那我还妄想什么杀回顶峰啊？”
沈让装作漫不经心地笑着：“你交的什么作品，方便透露一下吗？”
林摘星无心钓鱼也不爱钓鱼，干脆把鱼竿支在一边，掐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
初秋的阳光爽朗明媚，她压低帽檐：“迦楼罗。”
沈让的眸底一颤。
他紧握着鱼竿，强装镇定地望着湖水中的涟漪，却如鲠在喉，久久未作声。
林摘星却未觉有什么奇怪，莞尔一笑道：“是不是很奇怪？”
沈让颤了颤睫毛：“是挺奇怪。”
林摘星扭头，惊异地看着沈让：“你知道迦楼罗？”
“大概是……一种神鸟吧。”
他释然一笑：“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奇怪啊。”
“哦。”
林摘星多少有点失望，又觉得不知道也很正常。
她一边折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边深深地望着湖岸的无边秋色，眼底的回忆溢出。
“迦楼罗，是佛教典籍传说中的金翅鸟。它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死后自焚，其心化为纯青琉璃。”
她浅笑，语气中却带着丝丝悲苦：“是不是很酷？”
沈让浅浅点头：“是挺酷的。不过这个主题会不会太冷门了些？珠宝首饰的受众人群大多是女性群体，谁会买个金翅大鹏鸟戴在身上？而且这个迦楼罗带有浓厚的佛教元素，很多人不认识也不知道其中含义。你就不怕过不了海选？”
珠宝大赛的海选阶段，除了评委打分，还有一部分得分是来自公众平台的大众投票。很多设计师为了提高公众投票环节的得分，会选择一些大众接受度高的选题。
而林摘星之所以会选择迦楼罗这样偏门小众的主题，一来是源于她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度，二来，她也有些私心。
“大众投票我已经不奢望拿高分了。凭我的能力，在评委组那里的分数，已经足够我拿到入围门票了。而我非选迦楼罗不可。”
林摘星将手中支离破碎的狗尾巴草捏在手里，不安地捻了又捻：“我在找人。”
湖面平静，沈让的心却无比颤动：“谁？”
“我的朋友。”
沈让不说话，林摘星还以为他在惊讶。
“怎么了？除了你们，我林摘星还有其他朋友，很惊讶是不是？”
沈让定了定神，扬眉豁然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奇怪，你的朋友……你怎么需要用这种方式找？你选迦楼罗，就能找到他？”
林摘星抱着膝盖，揪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有其他办法，我又怎么会想出这么大海捞针的办法？我的这个朋友……哎。算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也不一定愿意听。”
沈让抬了抬身子：“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又是你的朋友，我当然愿意听了。”
“好。”
林摘星直起身子，捋了捋头发：“当年我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举目无亲，也没有交心的朋友。刚开始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心理极度不安孤独，经常犯病。萧潇虽然很关心我，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推荐我去网上一些心理论坛上，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想要倾诉的病友可以交朋友。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和我一样身处异乡求学，一样心有顽疾的网友——迦楼罗。”
提起这个名字，林摘星的眼底满是怀念：“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不知道他的性别，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但在一日一日的交谈中，我得知他竟然也是学珠宝设计的。我很想跟他见面，于是在论坛上联系他，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哪个学校。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在论坛上发表了一篇像是告别的帖子，从此再没出现。”
林摘星深呼吸着：“沈让，你知道吗？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孤独日夜，迦楼罗对我来说，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让我看清自己的软弱，直视自己的内心。那些安慰他、鼓励他的话，是在温暖他，也是在温暖我自己。我很想找到他，我害怕他真的一时想不开……”
林摘星哽咽，久久难再开口。
“所以……”
沈让眸光沉沉：“你不相信他已经不在了吗？”
“我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林摘星缓了缓呼吸：“哪怕有一点可能，我也要找他。在与他失联的半年后，我的母校联合各大名校，筹办了一场慈善珠宝设计大赛。这场大赛声名浩大，多家知名珠宝商冠名主持，所以几乎所有志在珠宝设计的学生都参加了。我想，他要是还在人世，一定不会错过这场大赛。于是我费劲心力，终于闯入决赛。在决赛之夜，我在众人以及全球直播的镜头下，展示出了我的决赛作品——神鸟迦楼罗。我把这条金翅鸟项链取名为“朋友”，我知道除了他，再不可能有人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他要是看到了，一定会知道我在找他。”
沈让定定地看着林摘星，眼底湿润：“那你找到他了吗？”
林摘星颓然地摇头，眸中却带着庆幸的笑：“我想，他不想见我。但至少，我知道他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林摘星转头看着沈让，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那场大赛我拿了第几名吗？”
沈让安静地注视着林摘星的脸，不知是不是被她的泪水感染，整个人只是怔怔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摘星嘴角苦涩地一扬：“第一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