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馄饨摊,万历青花大碗(下)
眼看着另一个年轻点的城管走到三轮车车头,扭动钥匙就要骑走,馄饨摊周围的人可不干了。
为什么这条街上就馄饨摊前排了队?还不是因为大家知道老人的难处,想着伸手帮一把,这会儿人在那默默掉泪,赖以生计的家伙还要被没收。
周围立刻有人坐不住了。
“喂!你们至于嘛,这么欺负个老人家。”
最先出声的是个少年,喝斥完,他就走到三轮车车头前,挡在了行经路线上,一副有本事你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样子。
少年就像是指路明灯,周围人顿时一呼百应的围了上来。
“翟奶奶都这样了你们还欺负她。”
“就是啊,有没有点同情心。”
“这哪是没同情心,简直丧良心。”
“就知道要罚款,就知道要钱,全钻钱眼里去了。”
“说吧,要多少,钱我付了,车留下!”
两个城管也没想到,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放了水的正常执法,却是捅了马蜂窝,他们直接被包围了不说还被人指着鼻子骂。
渐渐的,城管觉得自己威信受到挑衅,也来了火气,口气也变的不客气起来。
现场的大都是还没回家过年的学生,血气方刚,又人多势众,看到俩穿着制服的恶霸不但没知难而退居然还敢还嘴,那还了得。
双方从正常的口头冲突,渐渐就过渡到了问候家人了。
这一刻,为了什么起的争执已经不重要,城管也好,学生也好,争得就是一口气,争得就是个对错。
翟奶奶像是浪涛里得浮萍,满脸慌张的看着双方。她浑浊的眼睛流着泪,双手努力做出下压的动作,想要劝说双方冷静。
童欣晴的身份敏感,城管来的时候,齐鸣就把她拉到了路边一个铺子的屋檐下护在他的身后,尽量把她藏在黑暗里。
这会儿两人远远看着那个老人无助的周旋在两拨人中间,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童欣晴紧了紧被齐鸣拉着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齐鸣,能不能帮帮翟奶奶。”
齐鸣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耳朵痒痒的,偏了偏头,却还是回应道“嗯,那你跟小紫等在这,我去处理。”
童欣晴是公众人物,要是这会儿出面,明天的新闻很有可能就变成,知名女星深夜与城管起冲突,知名女星煽动群众与执法人员对立,所以只能是齐鸣出面。
“啪啪!”
几声重重的掌声,突兀的响起。
这异常的声音,短暂的打断了争执,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齐鸣。
齐鸣挤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然后却是对老人道“老板我们刚刚订的鲜肉馄饨好了吧,你这再煮可就烂了,先给我装起来好不好。”
老人脸上愣了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城管,看对方没阻止,才忙不迭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好的,好的。”
她弯下腰,拿出打包盒,开始装盒。
周围人还以为这人有什么话要说,结果是来取餐的,都是有种有槽没法吐的郁闷感。
他们本来还想继续吵的,却是听到齐鸣对着年长的城管道“这位领导,大家也是一片好心,你也就高抬贵手,再吵下去,就算你们是正当执法,最后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和略显稚嫩的学生不同,眼前的齐鸣自带的那种成熟稳重,引起了年长城管的好感,他的语气也松了下来“我们也是照章办事,执法记录仪都还开着,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也是违纪,我们也没办法。”
齐鸣笑了笑“我看这样吧,车子你们要扣就扣。”
他这话说完,周围人立刻就不乐意了,还以为你是同志,没想到是对面的。
也就是齐鸣后半句说的快,不然他也要成众矢之的,挨喷对象了。
齐鸣“不过扣之前,给我点打包时间。老人摊位上那些没卖掉的馄饨我包了。不然被你们就这样拉回去,老人家损失太大了对不对?”
中年城管点点头“行,小伙子,我们帮你一起收拾。”
围观学生也安静下来,虽然车子还是要被扣,但翟奶奶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成功了。
“支付宝到账3000元!”
随着三轮车上喇叭里传来的到账提醒,周围人都是一楞,再看向齐鸣的眼神也有了佩服的意味。
“太多了,太多了。”翟奶奶已经知道齐鸣要买下她剩下的所有馄饨,但听到到账提醒后,还是连连摆手。
齐鸣却笑了笑,一边帮着打包剩下那些馄饨,一边道“我和我朋友都喜欢你家的馄饨,多的钱就当我们提前付的,下次来,我们就不给了啊。”
“谢谢,谢谢。”老人再次抹泪,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却是今晚最温暖的一次。
东西很快打包好,随后齐鸣和城管好事做到底,又帮着打包一些半成品,包括还没用馄饨皮,馅料和蔬菜。
当齐鸣弯腰,从车厢里拿出一个装着鲜肉馅料的大碗时,一股熟悉的凉意顺着手指窜进了身体,那种舒服的感觉再次传遍全身。
把馅料倒进塑料袋,齐鸣看了眼手上还沾着油腻的大碗。
碗身上青气缭绕,看长度怎么都有明朝了,而紫气也不少,至少比他那只道光福寿小碗要浓不少。
这还是个古董,心里有了计较,齐鸣把碗塞进一个装着韭菜的袋子。
没一会儿,东西收拾好,翟奶奶满眼不舍的看着城管骑走了她的三轮车。她正想跟齐鸣道谢告别,齐鸣却先一步开口。
“翟奶奶,我有点事情找你说,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老人有点疑惑,却没拒绝,点头答应了。齐鸣把剩下的东西提起,领着老人跟童欣晴汇合,随后一行三人离开了街道。
“看什么呢?”
一个女学生拍了下身边的同伴。
那个女生指着童欣晴的背影,语气有点疑惑“那个人,看着有点熟悉啊。”
“嗯,身材是真的好,但是咱们是艺术学院,身材好的多了去了,肯定是你看错了。”
说着,这女生拉起同伴就朝学校走去。
由于这个街道离酒店很近,齐鸣打了辆车直接带着童欣晴和翟奶奶就去了酒店。
童欣晴本来还以为是要送老人回去,结果目的地却是酒店。
她虽然有疑惑却也没问,直到齐鸣招呼她和翟奶奶在套房的客厅坐下,自己却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碗,转身近了浴室后,她才意识到齐鸣可能又找到什么宝贝了。
没一会儿,齐鸣从浴室出来,一个洗好的白瓷青花大碗被放到了茶几上。
“翟奶奶,这碗你有印象嘛?”
老人点了点头“有,我们家拿它装馄饨馅的,好几十年了。怎么啦?”
童欣晴眼睛亮亮的“齐鸣,这是不是个古董啊。”
齐鸣看着大碗,点点头“我看像,所以拿回来问问,我对瓷器懂的不多,得摇人了。”
说着,他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找到了林轩。
林轩打着哈欠接通了“什么事,大晚上的,我都快睡了。”
“给你看个好东西。”齐鸣说着把摄像头凑近了大碗“来帮忙看看真的假的,我看着有点像明代的。”
一听有古董,林轩也不困了“你把碗底朝上,我看看款。”
齐鸣照做,碗底是“大明万历年制”六个大字。
“把碗身的图案,对着灯照照。隔着摄像头我这看不清,你看看图案的颜色在光照下是不是蓝中带紫。”
齐鸣依言照做,随后肯定的答道“跟你说的一样,确实蓝中带紫。”
林轩“你再摸摸,碗底的圈足,是不是有不规则的颗粒感。”
齐鸣再次肯定。
这下林轩的眼神只剩下艳羡了“那就没错了。你这碗估计是大明万历的青花回龙纹大碗。还是早中期的官窑,这可是好东西啊。”
齐鸣通过望气早就断定了是明朝的真品,所以并没特别激动,倒是一旁通过语音公放听到林轩鉴定结果的童欣晴差点激动出声,齐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齐鸣继续问道“你怎么判断是万历早中期的?”
林轩略带得意道“首先,是用料。这种蓝中带紫的,被称作回青料,属于进口。只流行大明嘉庆和万历两朝,明朝后期和清朝就都是用国产料,没有这种效果。”
“其次是这款,大明万历年制,这万字,万历前中期都用的草字头的万。然后是这图案,首先是这云,这种造型的云叫人字云,造型像是个人字,也是那个时代的特色。”
“其次就是这龙,碗底和碗身各一条龙,但你仔细看,龙头几乎咬到龙尾,形成一个大致的圆。这种龙叫回龙纹,有着希望皇权绵延无止尽的寓意,放在古代要是民间敢烧这种图案,那是要被拉去砍头的。”
“所以!”林轩特意停顿下以示郑重道“综上所述,这应该是个明朝万历年的官窑青花大碗。”
“那值多少钱。”
林轩鄙视的撇撇嘴“俗,俗不可耐。你量下碗口多大。”
齐鸣拿手指比划了下“25厘米。”
林轩回忆了下道“这直径的,我印象大概在150万到180万之间。对了这东西哪儿弄的啊,你不是今天才回嘛,怎么又淘到这种东西了。”
齐鸣没有回答林轩的问题,丢下句“回头再说”,就无情的挂断了和这工具人的对话。
放下手机,齐鸣再次看向眼前老人“翟奶奶,你这碗有意出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