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欢喜如故
“三、二”
简珊轻声倒数着, 冷冷看着倒在地上,满身血污的男子。
与阿年差不多大的年纪,身子都被黑袍包的严实, 露出来的手臂上满是血痕,身下的土地已经被鲜红的血染黑。
眼见着要数到一,简珊转身, 从一旁暗卫那抚上了剑柄, 拔|剑不过刹那,耳畔传来猛烈的风声。
一柄剑横在了简珊脖颈之间,白皙的皮肤配着染着血的剑,后面传来少年死命忍住却还是不经意透出的痛苦的喘息声。
看样子伤的很重,如若不是简珊拔剑, 应是不会箭弩拔张到这种地步。
简珊像是不在意脖颈旁的剑一般, 轻笑着转过身, 少年的眼中坚韧携带着冷酷,沉重的身子需要极大力气才能支撑着站立。
周围的暗卫都齐齐的拔出了剑, 眼神同出一辙的阴鸷,随时准备对着少年的方向出击。
简珊轻轻笑出了声,手向后挥挥,示意他们先将手中的剑放下。
看着脖颈上的剑, 皱了皱眉头,“我最讨厌,别人用血脏了我的衣衫,放下。”
眼见着少年丝毫不为所动,她笑得更为肆意了起来,恍如轻声哄骗道“最终也是会放下的,何不呢?”
明明是无伤大雅的话, 却莫名给了少年深深的一击,手中的剑颤抖了起来。
突然,少年直直挺身向后倒去,手中的剑“哐”的一声砸在石块上。
简珊摸了摸腰间凸起的玉饰,想着那折腾人的毒针,只怕能够让眼前这人体验反向的“醉生梦死”。
不过,死不了就是了。
正是,死不了就够了。
这口怨气,她暂时找不得许欢喜发,但是他,却是足够的。
等到简珊转过身,看见池翊凝重的表情,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好像忘了。
果真,池翊脸上的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正冷冷的看着她。
大事不妙
简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是否能够苦肉计缓和一下,却发现少年虽看着凶狠,却控制的极好,便是一滴污血都未沾染她的脖颈。
“先生”
简珊上前去,却发现池翊未应一声,便转身进了帘子。
先生这是气了。
周围的暗卫无一人敢抬起头,一些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前面的路和刚刚倒下去的少年。
简珊望着被闭上的帘子,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知道先生为何而生气,可是,可是
就在罕见的慌乱之时,身后突然有人给她披上了衣服,不用转头,都知道是岁春。
简珊转身,无辜的向岁春眨了两下眼,连着脸上的表情都可怜了不少,却也只是换来一个低垂的动作。
轻轻用手戳了戳岁春的衣袖,却只是换来轻轻的一句:“小姐,奴没办法阻止小姐,但是小姐这般,我会担忧。”像是不忍心的语气,简珊听着岁春勉强补了一句:“先生也是。”
简珊一时间有些无措,是许欢喜拜托她的,她可以让那人不伤害到她的,那人伤害不了他,可是,可是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顺着衣衫向下摸,手上有些湿润。
原来,是沾了血的。
简珊低垂下头,看向紧闭的帘子,有些丧气的踢了踢一旁的石子。
如若这般,先生也会生气;等到先生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先生将如何看待她呢?
先生怒火滔天的模样
简珊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那便让先生不知道好了
简珊这般想着,却是没有再回到原先的马车上,而是去了前面的一辆马车。
掀开帘子,里面的人已经泡好了茶,明显是为她备着的。
“博叔。”简珊软软的唤着。
明明是不太寻常的语气,博落回却像是习惯了般,眼底尽是对小辈的宠爱。
简珊轻转衣袖,白玉的手向前去,接过了博落回递来的茶,轻轻抿上一口,茶香四溢,淡雅别致。
一口下去,恍若忘却了那些“烦心事”,浅笑道:“博叔,这些年,我就没有喝过更好喝的茶了。”
“莫急,这里的一壶都是为小姐泡的。”
简珊甜甜笑着,像一只偷吃的小猫般,在熟悉的人面前露出软软的肚皮。
“阿珊,今日之事,有些鲁莽过头了。”
简珊瘪了瘪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想要争辩什么,却被博落回一个眼神,轻轻的止住。
“是,博叔。”刚刚的欢喜全然不见了,小猫翻过身,睁大了双眼,轻轻伸出了爪子。
博落回放下手中的茶,“阿珊,事情原本并未如此急迫。”
简珊享受喝茶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情绪也瞬间变化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向博落回,轻声却郑重的说道:“博叔,我不愿。”
“他们不会让你嫁人的,便是你父亲如何想,那群人怎么甘心让你去嫁人。”
“博叔,我,不愿。”简珊重复说着同样的话,语气却是完全不同了。
博落回眼中无奈掺杂着心疼:“阿珊,你知道病情恶化,对你来说有多危险吗?若是没有”
“但我遇见他了。”
恍若春风佛开了瓣瓣的桃花,绿叶淌进河流细细的流。
说到池翊,简珊轻笑了出来,丝毫不准备在博落回面前遮掩半分心思。
简珊脸上还带着笑,听见博叔最后叹息着说了一句:“阿珊,你这是在赌。”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垂下双眸,“博叔,对我而言,赌很不寻常吗?”
博落回还想说什么,却被着一句彻底堵了回去。倘若不是他身体尚算康健,迟早被这眼前人给气死。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马车也开始慢慢的奔走了起来,简珊掀开帘子,看着路旁的风景。
那有什么风景,黑漆漆的一片,只是后面的马车上亮着微弱的灯火。
“不回去?”
简珊轻轻摇摇头。
这便是这个不太平静的夜晚,所有的事情了。
那些各怀的心思,隔着黑漆漆的夜色,奔走。
一个时辰前。
池翊上车后,便急忙开始翻找药品。
出门急,有些物品便不是自己收拾的,一时间有些找不到。
夜色黑,没有细细查上一番,怕是简珊会有伤口而不自知。
等到终于在马车中翻出了药品,下车时,却只见到了冷着脸的岁春。
岁春见他望过来,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马车,池翊便是懂了。
想来也没有受伤,保险一些,等到她等会回来了,再检查一番就好。
没想到,直到马车动了,池翊也没看见简珊推开马车的门。
有些怅然若失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箱,池翊默默翻开了医书。
他气吗?
自然是气的,否则脸色也不会冷下去了。
只是上次便答应了小姑娘的。
他也在努力尝试着慢慢去接纳偶尔会伤害自己的小姑娘。
如若她受到了伤害,如若刚刚那剑划伤了她的脖颈,那便是他的问题。
他只是,一直在等着他的小姑娘坦诚一些。
只是,小姑娘好像学不会。
他平生看过无数的病弱,见过各样的生死,却在不忍心,在小姑娘身上看见任何伤痕。
那便,由他来教会小姑娘坦诚吧。
池翊垂着的眸子慢慢的抬起,手中的医书终于缓慢的翻了一页。
他原先是不想这样的。
毕竟这般,也就变得,和她一样了。
但是怎么办呢
遍观小姑娘所在意的东西,心中最为珍贵的。
好像是他。
池翊非常平静得出了这个结论,平静的仿佛他丝毫不欢喜一般。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何止欢喜,他早就。
欢喜透了。
那欢喜将他的心反复的熬煮,将他那十几年的淡漠熬成了占有。
将他的不在意变成了见不得分毫。
如若小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受伤,那便让迟早要出现的伤,换一个出现的形式吧。
比如,他的身上。
同一时间,伴着简珊饮下最后一口茶,池翊轻轻闭上了医书。
嘴角挂上了轻微的笑。
不知何时,他变得与小姑娘无异了。
池翊在心中自嘲着,他这倒颇有些不择手段的意味。
也好,倒是更靠近小姑娘了些。
马车中途再未停下,那重伤在身,直毁根基的少年,靠着疗效极好的药不死不活的吊着。
随行的人也时不时过去折腾两下,总归要出了那口气,用剑指着他们的主人,本是没有活下来的道理的,只是主人要救,那留着条命便好。
岁春在一旁冷眼看着,明里暗里的“苛刻”,她都是默许的态度。
等到了悯城,看似没有什么不同,暗里的势力却开始缓缓的更迭。
就这样,过了两日。
简珊多次想去找池翊,却被阿星拒在门外。
隔着一扇门,池翊轻轻翻着医书,简珊坐在小院的亭子中,自顾自下着棋。
一人为黑,一人为白。
为黑者,厮杀果断,下手毒辣。
为白者,温润清雅,缓慢润入。
这盘下了两日的棋局,简珊始终没有想到破解僵局的方法。
若是无解之局,先生为何独独动了那一颗棋子。
在那之前,原是极为寻常的一颗棋子,却在移了一步之后,瞬间改变了局势。
恍若执白者,忽然走了一步执黑者才会走的棋。
一瞬间,棋局之上,温润裹着果断,撕咬猎杀。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
请问,池翊心境经历了几次变化,分为是什么?(狗头)
提示:池翊开始反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