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含泪送别
翌日，柳文正竟是亲自坐了马车，前来接上宋聪一并去。
舒月像是头一回送宋聪去书院，比宋聪还要紧张。
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带着苏一她们几个，精心包装了好几篮子蔬菜瓜果，说是要让宋聪送去，一一送给书院的先生、同窗。
“等等！”
舒月赶出来时，宋聪已经上了柳文正的马车。
她命人牵来了另一辆马车，那些个篮子都装在了马车上。
她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书院，要敬重先生，也要和同窗友好相处。”
宋聪耐心地听着，舒月的说教他愿意听。
待马车要动了，舒月忽然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明明只是去书院，晚上下了学就又能见到了，可她竟是舍不得与宋聪分离。
一想到去书院读书极其地苦，她就绷不住了，好几次眼泪水都要无助地钻出来。
“娘！”
宋聪不知何时跳下了马车，冲着她跑了过来，从她背后将她抱住了。
他的脑袋，更是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娘，我会好好念书，绝不会让娘失望的。”
舒月原本就早已绷不住了，宋聪忽然抱住了她，她的眼泪水不争气地扑簌簌往下掉。
她的身子，随着哭泣，不断地抽动着。
“娘，你怎么哭了？”
有稚童上学堂，不愿去而在家中哭闹的，但身为长辈因孩儿要去书院而落泪的，却是极少见的。
除非是要远去别个城池，去求学，那要骨肉分离一段时日，哭也是正常的。
但他们不是傍晚又能见到了？宋聪苦笑着哄着她，“娘，要不我就不去书院了，在家陪着你？”
舒月不好意思地将眼角的泪水擦掉了，这宋聪说的是什么话？她不忍分别，伤心掉了几滴泪，又不是不让他去书院。
他竟然还这样说，是在笑她吗？
舒月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赶着他让他赶紧回马车上去，仔细别误了上书院的时间。
“娘，那我可真走了。”
宋聪也有几分悲伤，自来了青州以后，每日就在家中温书。
这一走，在书院就待上一整个白日，连午膳都不能吃娘亲手做的了。
柳文正不禁也被传染了，也红了眼眶。
“师父，你是不是也想哭了？”
柳文正哽咽着说道：“也不知道玉儿一人在家，会不会很想你和我。你看我们两个人，一齐去了书院，玉儿一想就得想两个人。”
他这么一说，宋聪忍不住想要落泪，但转念一想，他只有拼命念书，考中状元郎，才能给柳玉未来，才能给娘挣来诰命夫人，他就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宋聪知道要如何化悲愤为动力。
而东市上，舒月摆摊时，时不时就会分心，总是在担心宋聪到了晓山书院会不会受到欺负。
她备上的那几篮子新鲜的蔬菜瓜果，是比任何一个摊位上的都要新鲜的。
若那些学子们，也能知晓当今乱世这些菜果有多难买，应该会念几分宋聪的好。
“舒老板，你今日怎么心事重重的？”
隔壁摊位上的摊贩都帮她收了几回银钱了，她平日里可是从不会算错的。
今日一连算少了好多，要不是来的都是些老主顾，这银钱可就亏了。
舒月见卖得也快差不多了，便叫来了苏慧娘，“慧娘，你帮我看着。我有事要离开。”
也不等苏慧娘答应，她已带着阿南，快速地消失在了东市。
她先是回到了家中，牵了一辆马车，再是往晓山书院赶去。
“阿南，我们不从正门进。”
舒月带着阿南绕到了背后，她指着那一堵高墙，让阿南帮自己上去。
只要她趴在了高墙上面，就可以看到书院里的一切。
阿南二话不说，带着她上到了高墙之上。
往下看去，她看到有几个学子朝着这边走来。
“这宋聪还是富商之子，初次来书院，就拿了这么点寒碜的东西。”
“就是，陆安来时，可是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套墨宝。”
“瞧着陆安他们几个并不是很待见宋聪，我们也赶紧把这篮子给扔了。”
等他们几个人走开了，舒月才看到地上堆满了许多篮子。
都是她今早带着苏一她们几个装好搬上马车的，居然就这么被丢了。
舒月心中顿时气愤不已，这群人，还亏得他们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居然是这样的德行！
他们不稀罕要，她还不想送！
舒月招呼阿南，带着她跳下去。
原本是想要悄悄摸摸地将这些从后墙这边带离，但思来想去，她决定从正门而出。
“舒老板？你怎会在此？”
崔毅正好与柳文正一起路过，看到了舒月和阿南，满是诧异。
舒月黑着脸，语气极其地不悦，“如今乱世，最难买的就是食粮菜果，可这些人简直就是枉读圣贤书。”
这几篮子蔬菜瓜果要是拿去市集上卖，也能换来一万银票。
“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挣来的。”舒月歉意地看向崔毅，“崔先生，是我唐突闯了进来。但我还得去叫人来，把这些都搬回去。”
崔毅面色难看极了，就连柳文正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可都是晓山书院的学子们干出来的好事，如此糟践粮食，简直枉为读书人！
崔毅拦下了舒月，“舒老板，请您留步，此事我定当给您一个交待。”
他让人去召集所有学子，在院子里集合。
而他更是亲自带头，与书院的伙计们合力将这些篮子一并搬到了院子里。
学子们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当看到那些篮子时，个个脸上都十分精彩。
谁不知道崔先生脾气古怪，怕是崔先生也是看不上这些穷酸玩意，要将宋聪给赶出去了。
“宋聪，你趁早还是自行去辞学，要不然被赶出去，可就面上难看了。”
还有与陆安交好的同窗，趁机挖苦宋聪。
宋聪却是挺直了腰杆，这些菜果，是世上最珍贵的。没有了这些，人人都是要饿死的。
正在他们交头接耳时，崔毅发话了，“这些都是宋聪带来的，你们可知如今处处闹饥荒吗？”
“你们谁能说得上来，这些菜果，在青州之外，都要卖多少银钱一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