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赵睿(2)

    高启盛被安置在审问室，面前一个清秀的短发女警就表情认真严肃的问道，

    “名字!"

    高启盛一挑眉，温声道，

    “安欣，老朋友了。不给你这小同志介绍介绍”

    安欣眉头一皱，直直的顶着高启盛，冷声道，

    “高启盛，注意你的态度，严肃点儿!这不是你胡搞的地方!"

    高启盛配合录完基本信息，出了市局门口。就看到那个被打的同样脸上五颜六色的男孩儿正在大哥跟前儿，看起来真蠢。

    听到小虎说了句，

    “盛子，出来了”

    那个愚蠢的男孩儿就转过身来，朝他憨厚的露出了八颗牙的笑。看起来更蠢了!

    “盛哥，高大哥让我以后跟着你混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启盛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穿了件小虎递给他的外套，才冷声问道。

    但没想到他直接全秃噜出来了，那个时候，他就想，这么傻的人，怎么能在那个下水道里面混下来。

    刚出学校，步入社会的时候，他身上也有这股清澈的愚蠢，但这种愚蠢在他身上没有停留太久，因为社会总是更容易教人长大的。

    这也是所谓的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按着小六自己所说，他初中不念就在这片儿混了，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有五年“工龄”了。

    鬼使神差的高启盛开口问了一句他怎么不念书了，因为自己读过书的原因，高启盛对于半路辍学的人总是有种可惜感。

    因为对高启盛的视角来看，读书已经是底层人最好的出路了。哪怕他有如今的成就，其实和读书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读书却让他明智、明理，起码让他不再愚蠢。

    小六真诚的回答了高启盛的问题。

    “因为初中念完，奶奶去世了。没人管我，我也没钱教书费杂费，就不读了。然后因为我个头小，也瘦弱，他们就叫我小六。"

    高启盛心里默默感叹，又是个苦命人。但这天底下苦命人多了去了，他又不是真神转世，哪里有那么多好心去管别人的人生。他自己的人生都没人管，他何必多事儿，多养个半大孩子。

    再者，他现在办的事儿，面上有一个安欣盯着，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安欣盯着，有多少条子在暗地里伺机而动。他现在说是这么个说法，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什么猫腻？他们兄弟能走这么远，靠的就是心思细、胆子大，不然凭什么他们挣钱呢？

    但大哥既然说了这个话，那这人就该收。不然算什么规矩，但收到谁那里却让高启盛犯了难。

    这孩子瞧着既不聪明又不机灵，小龙干的事儿脏且危险，这种傻子干不了这个活。他瞧着和小虎年轻时候有点儿像，跟着小虎他又怕他一直傻下去了。

    不管什么时候，人的成长都是必须的。鬼使神差的，高启盛竟然觉着这个傻子还是跟着他吧!他让小虎查过这个小六的过往，有污点不怕，怕的是那些一干二净的。

    他也干脏事儿，有一次处理完了身上的血气没有压下去。出去了就看到小六正在拿着几本书看手边还有小灵通超市的账本。

    哪怕有了其买卖，但高启盛对他的小灵通超市却有自己独特的情怀。其他生意的钱或许不干净，但他的小灵通超市的钱却每一笔都干干净净，都经得起查。

    那个时候，吴晓也常常想，他那么多产业，为什么却让他先进了小灵通超市。其他的生意都不让他碰，要不是职业素养，他都觉着高启盛是发现了他，发现了他是他们口中最为厌恶的条子。

    吴晓并不是缉毒大队埋在高启盛身边唯一的一部暗棋，他混到高启盛身边最关键的是在合适的时候将内部线人的消息传给局里。

    高启盛贩毒的证据队里其实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只是在没有直接证据，也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考虑，才一直没有收网。

    但谁知道高启盛却因为莽村的工程犯轴，一向自诩优雅的他却亲自动手去杀人。高启盛出发前，还笑嘻嘻的跟他说，明天要请上次给他俩做登记的那个刑侦大队小队长吃鱼。

    作为一个卧底，他不能显露半分。作为一个警察，他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他到最后，也觉着高启盛是个变态。

    但那次高启盛失手了，那个叫李宏伟的没有死。命硬的很，伤的那么重都醒了过来。高启盛没有因为贩毒先遇上麻烦，反而在这儿受到了大威胁。

    他们牺牲了一个线人，然后在这个期间终于拿到了高启盛贩毒的直接证据。高启盛身边的人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平时傻乎乎的小六。但高启盛始终不相信小六是警察的人，又或者说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为了送给他一个礼物。

    也是，高启盛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身上的疑点，不知道他的那些暗地里的动作。

    高启盛伏诛以后，让他一个亲信给了他一个海外的账户，那人和他说，

    “六哥，这是盛哥留给您的。他说这个账户里的钱都是干净的，让您放心用。还有就是，盛哥说，他不在了，让您好好生活，离开这儿重新开始。"

    被送走的时候，吴晓心底说不出的感受。他的心像是被泡在辣椒水里，煎熬。他甚至想冲进去，问问他高启盛他吴晓到底算什么？用得着他给安排这些后路吗？他又是以什么身份给他安排这些后路的？

    到最后，吴晓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们疯过、爱过，也做过兄弟。

    站在正义的角度，他捍卫正义，再来重来一万次，这也是他的选择，再有一万次，他也会坚定的捍卫法律的尊严和社会的安定。

    但站在吴晓个人的角度，他真的好想，好想在高启盛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保护他一次，哪怕就一次。

    他真的好想在高启盛为了吃顿饭，被人压着吃了几年的菜汤泡饭还得给人写作业的时候，一把把那些狗屁作业摔到那个人脸上。

    可是，都没机会了，他们遇到的太晚了，晚到他们的立场是绝对的对立面，晚到他本就是奔着要搜集证据去接触他的。他接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捍卫正义，为了摧毁他。

    但高启盛真的好傻，傻乎乎的以为他真的是那个为了奶奶治病无家可归的吴小明。他还又送他去上学，去读书。

    赵睿看着高启盛呆呆的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他越来越不同于前世的样子，他心底有许多有口难开的言思。

    他开心于他能过得多些选择，但他又难过，他和他的关系，大概真的成了轮回。

    他能为他拼命的时候，他不能。他不记着曾经的那个他，但他终于能，终于可以有为他拼命的资格。

    想想，人真的好奇怪。有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无力感。

    赵胖子看着高启盛盯着路上的一块儿石头出神这么久，他仰头惯了一口啤酒，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最近。也不怎么出来，今天叫我，又这么默不作声的喝闷酒。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咱哥们一起扛。”

    听到这里，高启盛自己倒先笑了，这怎么可能啊真不是他不愿意和赵胖子一起扛，而是怕他那细胳膊细腿儿扛不住这事儿。

    这事儿放眼整个临江，如今能在关键时候给高家一个兜底的，也只有萧安的萧氏。

    可是，高启盛是真不想和萧安这老小子打交道。这老小子又阴又损，丫的不是什么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