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世4
孟宴臣的嗓音干涩,但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那天的情况我具体不是很清楚,就只是知道你突然晕过去了。”
孟宴臣的眼底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寻常人看不出来,但却被高启兰捕捉到了。
那天刘副院长去慰问她,看她状态不是很对。结果谁承想,没说几句话还,她就直接直挺挺的晕倒,吓得刘副院长还吃了颗速效救心丸。
送到急诊抢救一番,但也没看出什么毛病。跟着高启兰一个科室的那个姓刘的小伙子吓得哭稀碎,其他一队来的医生也被吓够呛。
她病了,也不能让人家其他同队医生耽误工作照顾他。刘三平倒是是个小闲人儿,但也不合适照顾高启兰。
孟宴臣接到刘副院长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吴海那边出差,听着这消息赶忙订了回来的机票。
昨天他刚见过高启兰人还好好的,今天就直接晕了,还查不出来病因。给孟宴臣也险些吓得磕颗速效救心丸,他上飞机前却接到了高启盛的电话。
除了和强盛集团的合作,前几年他就和高启盛也有一定的交情。以前和盛哥打交道和现在又不一样,毕竟舅哥和盛哥又不一样。
高启兰突然病倒,高家人就算长了飞毛腿也不能一下到位洛川。高启盛也是着急,就拨通了孟宴臣的电话,想着让他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有了高家人的托付,孟宴臣也算带诏出征,有了正进正出的理由。他到医院听了刘副院长的描述,心底也是疑惑满满。这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个人儿,今天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高家人来了守了三天,但临江那边的事情也赶。看孟宴臣来来回回也用心,心下肯定,也就拜托他在这边留心几分。
“医院看不出病因,你又一直不醒。就只好把你安置在病房里,这些天一直挂着营养液。”
高启兰先是一惊,这才感受到手上有着轻微的刺痛。
她刚想问问孟宴臣她昏睡了多久,却又一次陷入了昏迷,这次她看到的是故事最开始出现的那个谢家庶女的生母的往事。
谢晏微的生母白氏出身南川望族,世代家传医术让白氏一族在南齐都有几分盛名。
但花团锦簇之下也是暗潮涌动,在白氏十二岁那年正是新一轮家主之位角逐之时。
白氏身边的丫鬟朱杏误食了一碗本应该是白氏吃的碧梗米,毒发倒也还有的救。但却落了个必死的结局,只一副薄棺草草葬了。
朱杏的死给年少的白氏留下了极大的愧疚,在朱杏第二年祭日,她梦到了朱杏。
朱杏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袄子,笑着让她莫哭,说是她快回到她身边了。在那之后不久,她就遇到了现在的朱姨娘——朱幸。
她和朱杏长得有几分相似,甚至一打眼看过去和朱杏长得没什么差别。世人喜欢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说不害怕却是假的。
可若不是朱杏,那日吃下那碗碧梗米的就是白氏。
因着这份顾念,她救下了从南边逃荒来的朱幸。帮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安置下来,朱姨娘便也顶了朱杏的缺,白家众人便也管她叫朱杏。
幸和杏二字本也同音,顶着这么个名字她便跟着白氏到了谢家。
世家大族女子在出嫁之时总会备着几个日后姑爷的房里人,比起让乱七八糟的人勾了去倒不如自己安排人手。白氏出嫁之时自然也备下了几个这样的女使。
她嫁入谢家的第二年便怀了谢易,按着道理当时便应该抬了侍妾通房。那时候谢侯爷后院只有正房太太白氏和一个原是谢侯身边的贴身人清河。谢侯不愿纳新人,这也不是个强压的事儿,白氏与身边嬷嬷商量过了便给清河开了脸抬作了姨娘。
白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橘颂料理日常衣服首饰,白茶料理院子里大小事务的管辖,朱杏绣活了得便揽下了给白氏和白氏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的活计,还有个唤作青萍的管着院子里的小厨房。
白家本就是医药世家,别人能在药上面动手脚的可能少之又少。真要有,那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但白氏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是在八个月的时候出了事,白家的医师和太医院的妇科圣手都查不出缘由来。只能看着白氏一日日消瘦下去,关键时候是朱杏挺身而出,给白氏绣了一件百花穿蝶的彩衣。
在南齐,百花穿蝶衣并不稀奇,不少人家过年时都会图个吉利给孩子做身带蝴蝶的衣裳。
给少女模样的谢晏微讲这些的时候,白氏本来温温婉婉。但白氏说到这里后,眼底的光亮突然黯然了下来。她用手里的绣帕拭了拭眼角晶莹的泪滴才幽幽叹道,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也是我误了她。”
当年朱杏的一手百花穿蝶救了谢家长子,也救了谢家太太,可却害苦了她自己。当年除了白氏身边人之外,没人知道内情,对外说的只是白家老祖留下的方子救了白氏和孩子。
可这事能瞒得了别人,却没瞒过谢淮之。在白氏生产后,谢侯便提出要将朱杏收房。白氏知道朱杏不愿意为妾,又救下了她和孩子的命,她都已经给朱杏寻好了一个在自己铺子里的年轻人。可她逆不过谢淮之,朱杏后来还是做了姨娘。
也是那时白氏才知道了朱杏的一部分过往,因为朱杏求了谢淮之报杀亲之仇,她便应下做谢家的姨太太。
那事儿听老套,朱杏的娘名叫朱颜,是绣行老板的独女。到了婚嫁之时看上了一道街上的一个穷酸秀才,二人成婚后倒也过了几年和美日子。得了朱幸这个女儿,朱颜也供养着秀才买下了一个小官,一家子的日子也算过的越来越好。
朱杏跟着她娘把朱颜的一手绣艺学的炉火纯青,但她十三岁时候却被县令家的荒唐儿子看上了,她娘和她爹连夜送她离开了南川城,她活着,她爹娘却死了。家里一把火被烧的干干净净,官府给的说法是贼人放火,可那贼人是谁?过了五六年都也没有个说法,父母被害死,她只求为父母伸冤。
白氏又抬眼望向谢晏微,她温声道,
“皎皎,你朱姨娘这些年过的苦。她父母和乐,自幼便是认定要当当正正的做正头娘子,可她又为了替父母伸冤把自己困在了这四方的院儿里。她和娘不一样,娘生来就在这四方的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