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红豆沙果子
因着昨日晚上只睡了几个时辰,江幼体内的冰血痋并未得到完全压制。
才过了晌午,就已经开始发冷,只觉得从全身上下的骨头缝隙中不断往出冒凉气,冻得她不住地打哆嗦,检查了范利文的术后体征,又续了两袋输液后,江幼半倚在暖榻上,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恍惚中,她再次回到了国际特工组织基地当中,见到许多昔日旧友,有些早已在她之前便离开人世的,有些是她很看好的年轻后辈……
也见到了亲手收割了她性命的那人,002。
002身穿着深色的训练背心,下身墨绿色迷彩裤,正闲适地倚靠在训练场边,笑着招呼她:“我最近新的一柄军刺,要不要比划比划?”
说着,002动作利落的从后腰处摸出一把三棱军刺,熟练的在指尖绕了几周,最后被稳稳地握在手中,笑着看她:“怎么样,品相不错吧?”
江幼瞧着那闪着寒芒的刺刀,才要开口说她刚救了一个被三棱刺刀扎破肚肠的人,下一秒,002的脸瞬间放大,几乎贴在她的鼻尖。
紧接着传来几声刺破皮肉的“噗噗”声,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一低头看见了满手鲜红,殷红色的温热血液流了满地。
002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早该死了。”
她的嗓音依旧平和淡然,似乎还含着些微微笑意,再平常不过,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和午饭吃食一般的自然,可吐出的每个字都让江幼心寒彻骨。
“三棱军刺,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002嘴角弯出一个很是温柔的笑容:“我还记得,你十六岁时发表的那篇荣获国际瞩目的论文,题目是《外科手术中不同创口切面缝合方法的理论与实际应用》?”
“你知道吗?”
002猛地将那刺刀抽出来,再次狠狠地插进去,反复几次后,才继续道:“那会儿我就想着,口说无凭,笔上功夫算得什么本事,总要让你这位天赋绝伦的外科no1在自己身上缝几针,才好向世人证明你有多优秀。”
直到江幼眼见那刺刀的尖刃狠狠扎向自己的面门,才终于在一片汗涔涔中惊醒。
002最后一句话还幽幽地回响在耳旁:
只有你足够优秀,才能证明把你杀死的我,更加优秀……
窗子微微张开,春日暖阳轻盈地穿过其中,柔柔的铺洒进来,空气有细小的微尘在跳动漂浮,白玉双耳香炉中烟气升腾,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江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去,反复几次后,到底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火头,咬牙骂道:“脑残。”
002你怎么这么脑残!
“哎?夫人您找我?”
窗外忽然响起清夏的声音,她顺着窗户缝望进来,疑惑道:“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处?”
瞧着她满脸惊讶的模样,江幼一时有些无语,才想问她趴在窗子底下做什么,就看清夏的目光很是飘忽,一个劲地向着屋子某个方位瞟。
江幼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喜乐守在床榻边上,目光很专注地望着仍处于昏迷的范利文。
清夏小心翼翼地捏着嗓子道:“夫人,怕是这位小范大人的模样太过标致,喜乐姐姐看得入迷了,她都这么呆呆的看了人家快一刻钟。!”
江幼挑起半边眉毛。
嗯。
范利文确实模样周正,虽然清瘦了些,但身形却很是挺拔笔直,颇有些正人君子,清风朗月的气质,喜乐若是被他这副模样吸引了,倒也是正常。
谁知喜乐闻言,似乎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哪里的事情!夫人莫要听清夏这丫头胡诌!”
她看了看范利文,故意压低些声音道:“奴婢不过是觉得这位范大人……很是眼熟,总觉得是认识的,却一时想不出是谁,这才多瞧了几眼。”
“眼熟?”
清夏嬉笑道:“小范大人是盛京人士,喜乐姐姐却是从景阳来的,你们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哪里会眼熟?”
喜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所以才觉得奇怪啊。”
清夏一拍额头,道:“呀!我知道了!”
喜乐忙问她知道了什么。
清夏嘿嘿一笑,道:“小范大人怕不是喜乐姐姐你的梦中情郎吧?否则怎会这般痴恋地瞧着他呢。”
梦中相会,醒来再见,自然觉得眼熟一些。
喜乐原本还期待着清夏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线索,却没想道是这种浑话,登时便要抬头打她,一转头,却正见着苍狼呆呆的立在门口,手里似乎还攥着一个四喜斋的纸袋子。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苍狼特地来寻她,说四喜斋新出了红豆沙的小果子,要买来与她尝尝鲜。
喜乐忽然有些局促之感,似乎是做了什么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戳破一般,脸颊倏然绯红,期期艾艾道:“苍,苍狼,你……”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苍狼就猛地挪开了目光,无声地将那纸袋子放在门口后,转身离开了。
清夏见状,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地惹了祸,紧忙就要追出去与苍狼解释,喜乐却制止了她,摇头道:“夫人曾说过,对不信任自己的人,再多的解释也没什么用处的。”
清夏求救的目光转向江幼,后者略一迟疑,道:“这话确实是我说的,不过……”
“夫人,奴婢先去忙了。”喜乐不等江幼说完,福了一礼,便飞快地退了出去。
江幼瞧着喜乐的背影,轻点清夏的额头,继续着把刚才的话说完:“这话虽是没错,但我也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
清夏吐吐舌头,就向着苍狼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江幼捡起门口那孤零零的纸袋子,悠闲坐回到软榻上,轻一打开,一股子香甜的豆沙味迎面扑来,便是她这般不喜零食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她才咬了一口,就听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略带嘲弄的男声:“偷吃别人的果子,可算得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