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两场祭奠
第二天一早，是这次反扫荡作战中独立团牺牲的部分战士们安葬的日子。
其实只有49具遗体，是独立团赶到双尖垴后，追击鬼子退兵时牺牲的战士，因为在这之后大规模的战斗就结束了，李云龙才有机会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其他的大部分牺牲战士的遗体，都已经草草埋葬在了他们最后战斗的地方。
甄国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提出想要参加，顺便也想去看看山娃去，李云龙答应了他。
葬礼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几排已经挖好的一米左右深度的墓坑，旁边放着一个写着战士姓名和牺牲日期的木板。
牺牲战士们穿着已经清洗干净的军装，被自己的上级和战友们亲手将放进墓坑之中，然后一锹锹地将挖出的土覆盖上去，堆出一个个小小的坟头，最后再亲手将属于这位战士的木牌插在坟前。
没有电视中常见的朝天鸣枪场面，子弹这么珍贵，用来打鬼子都不够用，这些牺牲的战士们也一定不舍得就这么浪费在自己身上。
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一位年纪很小的司号员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李云龙、赵刚和其他在场的战士们，都站的笔直，为他们敬礼送行。
甄国科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全程并没有参与什么。这是属于他们军人的时刻，甄国科并不想去打搅。
三遍冲锋号吹完，战士们各自离去，只有李云龙留了下来，陪着一直沉默的甄国科。
甄国科这才走到这些新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在主位面的当年，一定也有许多人像他们一样，为了保护更多人而牺牲了自己吧。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负重前行，才有了像他这种普通人的岁月静好。
李云龙走到他的身旁，和他并肩而立。
“老甄，你说等以后打跑了鬼子，老百姓们还会记得我们这些人吗？”
甄国科斩钉截铁的回答，“会！”
“就算是有些人可能会忘掉，但绝大多数华国人，都会永远记得你们这些人付出的牺牲。”
“不光是你们，所有拿起枪跟鬼子拼命的华国人，都会被永远记住。”
李云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甄国科又静静地站了一会，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找到了属于山娃的那块木牌。
原本山娃的坟在最里面，但半年过去，现在已经被新坟围在了中间，小小的坟堆上也多了不少枯草。
甄国科将枯草仔细地扯下来，方才一屁股坐在坟前。
“山娃，我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了，你可别生气啊。”
“我跟你说，上次我答应你要帮你亲手杀一百个鬼子，我已经做到了哦。”
“虽然我枪法还不是太好，亲手用枪打死的鬼子没几个，不过我觉得炸死的也应该算数吧。”
“我可是亲手炸死了很多鬼子呢，具体数字我弄不清楚，不过应该至少有好几百了吧。”
“不过我觉得我杀的鬼子还不够多，你知不知道，这次鬼子又屠村了，还逼着老百姓去趟地雷，害死了好多人。”
“你要是见到了，肯定也会很生气的对吧？”
“反正我是生气了。”
“我觉得还是杀鬼子杀的太少了，他们才敢这么猖狂的。”
“你不知道，小鬼子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只要是我们杀他们杀的够多，他们反倒会变得老老实实的。”
“你等着看吧，我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肯定已经杀够一千个鬼子了，说不定一万，甚至十万个鬼子都有可能。”
李云龙在旁边听着甄国科说话，初时还有些感动，听到后来忍不住只撇嘴。
这个老甄够能吹牛皮的，还要亲手杀够十万个鬼子。
那是十万个鬼子，不是十万头猪。
他李云龙当兵十几年，亲手杀死的敌人也未必有一百个。
从三七年开始，华国跟鬼子打了快四年了，打死的鬼子有没有十万都不知道。
一个人能亲手杀死十万个鬼子，恐怕鬼子的天蝗都要跪倒地上喊他爷爷了。
甄国科抬头看见李云龙的模样，知道他不相信，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丢下了一句话。
“呵呵，你对科技的力量一无所知。”
李云龙一愣，“你说什么？”
甄国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灰尘，“没什么，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还有点事，要回驿站去了。”
“对了，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量在每天上午找我，下午和晚上我未必能联系上。”
回到杨村的驿站之后，甄国科将自己传送到了黑土谷附近的那个茅草屋中。
因为当初他离开黑土谷时的最后一战，使用的仓库绑定名额是他新购买的那个，绑定在茅草屋中的这个仓库资格，倒是一直留了下来，这会就派上了用场。
甄国科雇佣来安一和安二两人，然后拿出电摩托，骑上之后就前往黑土谷而去。
本间雅晴那些鬼子援军当初赶到黑土谷之后，只是就地火化了那些鬼子的尸体，将骨灰带走。并没有破坏谷中的其他东西。
而附近居住的百姓，只是这几天才陆续地从躲避的深山中出来，忙着重建被鬼子毁坏的家园，也没有来得及到黑土谷这会据说死了几万人的地方查看。
所以这里一切还保留着当初大战之后的模样，谷内遍布的大大小小的弹坑，和到处都是已经干涸成黑褐色的血迹，无言地诉说着前几天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甄国科来到西北方向的山坡上，这里比战前多出来了几个大型的土包。
下面埋葬的是在黑土谷之战牺牲的近千名战士，独立团的217人也包括其中。
当时战后撤离的时间仓促，这些战士的遗体没办法带走，只能是集体葬在了这里，甚至为了不被很快赶到的鬼子援军报复，连块表明身份的木牌都没有立。
甄国科那时就在这座山头上，对这些事情很是清楚。
他从空间里拿出不少的酒肉香烟，水果糕点，放在每个埋葬根据地战士的坟前，然后庄重地鞠躬道别。
就在山坡对面的东北方向山坡上，还有多出几倍的坟包，埋葬的是在这一仗中被那些打死的伪军们，总共有四千多人，另外还有在这一仗中被波及死去的三百来名华国百姓。
因为这次战斗中大多数伪军都穿着和老百姓差不多的衣服，死后的尸体又是满身血污，甚至有很多残缺不全的，没办法完全区分开，所以在埋葬这些尸体时，有些不太确定是伪军还是百姓的尸体，也都跟百姓们埋在了一起。
甄国科也到了这个山头，摆上祭品祭奠了一番。
“你们这些人实在是糊涂。不敢上战场跟鬼子拼命，这也没什么，换成以前的我，估计也一样。不过你们实在不应该为了一口饭，就去给侵略自己国家的敌人去卖命。”
“鬼子的狗哪是那么容易当的？这不是逼着你们去替他们趟地雷，当肉盾，做炮灰了吗？”
“现在你们躺在这里，后悔不后悔？”
“如果有下一辈子，可千万不要再敢这种傻事了。”
在埋葬死去百姓的坟前，甄国科有些沉默。
虽然他在李云龙面前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他心里也很明白，对于这些没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想活下去的百姓来说，这样的结果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怎么样大义凛然的理由，他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心甘情愿地去牺牲生命。
或许没有他的那番话，最终李云龙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甄国科还是认为，自己对他们的死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些多天他一直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昨晚李云龙和赵刚的那番对话，又再次激起了他的内疚。
今天之所以会来黑土谷祭奠，也是这种强烈的内疚感驱使着他。
甄国科矗立良久，方才摆出各色的祭品，然后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
“我不奢望你们泉下有知，会大度的原谅我。”
“不过我会尽力多杀些鬼子，多做些事情来弥补的。”
“如果你们来世还生在种花家，我保证那一定会是个充满鲜花和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