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浓与素
莫递福点点头“叶竹姊姊，她是我舅娘！”舅娘两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蹦出来。
这舅娘不是别人，适才叶竹第一眼便认出她是去年叶竹和张大张二进城看店铺前夕，到布庄买布做衣裳时遇到的大娘，那位花了二十银币买下藏青织金锦的大娘！
叶竹暗暗叹息一声，悄悄扭头回去看。
可巧，莫递福他舅娘吴氏正椅在门边剔牙，大笑着朝这边喊“递福，可得好好卖花啊！一会把大鸡腿留你吃！”
莫递福没理她，叶竹不由翻了个白眼。
大鸡腿？留肉还是留骨头？
吴氏头上发髻左右各插一根大金流苏，身穿嫣红苏绣芍药褙子，冲这边挥手时手上那金银手镯当当响。
而莫递福呢？一身半旧的衣裳，脚上的布鞋也是半旧的。
他舅舅虽没穿那藏青织金锦裁成的衣裳，但腰间好歹还别了个玉佩，玉佩旁是一根随风而动的袖管，他此时正站在吴氏身后，恶狠狠看着她头上那摇晃的大金流苏。
叶竹看到他舅娘如此，也明白了莫递福为何把花田卖掉，柴大叔为何不敢多卖肉肠，这是怕那位不嫌金银重的舅娘钱多花多吧？
叶竹和小莲等人很快就看好了花，小莲把看上的花嘱咐莫递福明日送到苏府上，叶竹也摘了茉莉花等许多花。
次日，叶竹从竹子粉铺匀出一个伙计看着摊贩，同阿虎一起拿上才做的茉莉鲜花饼并柜台上的瓷瓶往苏府去，今日的叶竹身穿葱绿暗花水纹褙子。
几位小姐相继而到苏府，叶竹与粉黛也是先后来到。
苏府花厅中两三位小姐对坐点茶品茶，另一旁八仙桌前又围坐着几位小姐，她们拿起枝花对眼前的花瓶比了又比，又拿剪子修修剪剪这才往上插。
一旁还放有个几张矮桌，矮桌上是各种花卉花篮瓷瓶，各式点茶用具。
花厅屋檐下挂有竹帘遮阳，当中更是放着一大盆冰块，尽管如此，每位小姐身旁还是有丫鬟拿着团扇轻轻在扇。
叶竹一进到花厅便觉凉爽，也不需要阿虎在旁扇风，拿过阿虎手中的食盒，便打发他到廊下同苏府那些小厮吹牛打盹去了。
“叶妹妹可算来了。”坐在八仙桌前的苏月璃，一看到叶竹果然拿着一个青瓷瓶过来，忙起身把叶竹拉到桌前“叶妹妹自个拿了瓷瓶，还不快到这边来？”
“我做了些鲜花饼，这才晚了些。”叶竹把花瓶放到桌上，又把食盒里的鲜花饼拿了出来，笑道“我这是讨教来了，插好了摆在店铺里。”
苏月璃先拿了一个茉莉鲜花饼，余的几位小姐也伸手来拿，大伙都知道知州小姐同叶竹好，本是逢场作戏，没入口前便已经想好了夸赞之词。
入口之后，半点作假的心都没有了，饼皮香酥软糯，一口下去酥得掉渣，虽掉出的渣还往嘴里送有些不雅，但架不住它好吃呀，满口的茉莉花香。
五六位小姐都围了过来，就连一旁的丫鬟都吞了吞口水，叶竹带的二十多个还有些不够呢。
“这饼和我点的茶最是相配了，唇齿留香啊！”
这几位小姐算是明白知州小姐为何同叶竹交好，这么可口的吃食谁能拒绝呢？
先是酸辣粉后又是螺蛳粉，再这回的鲜花饼，大伙实在是装不下清高，纷纷向叶竹这个没有丫鬟扇风的姑娘好一通夸赞。
这时粉黛恰好来了，看到叶竹身旁围着许多小姐在说笑，又听几位小姐嘴里夸叶竹的话不停，心中不免又不自在起来，一会插花她一定得胜！
“别点茶了，过来一齐插花，我们来评个高低，定下奖罚。”粉黛直径坐在苏月璃旁，同大伙说完，又扭头打趣苏月璃道“嫂嫂你看可好？”
“你这嘴皮子！”苏月璃轻推了推粉黛，娇羞低下头。
又想着这提议也不妨碍今日的计划，名次有何妨？只要自己指点叶竹些，待弟弟把爹爹引进来，触景思旧情，看到娘和叶妹妹性情相合，也许爹爹便同意了？
“那便拿我新得的孔雀绿翡翠珠链做头彩，至于罚嘛……”苏月璃掩嘴着笑道“那便在脸上画彩！”
几位小姐听了下意识两手往脸蛋一摸，自个挑了花篮瓷瓶，相争着要使出混身的解数来。
叶竹也没学过这些，听了这奖罚倒是有些打堂退鼓了，原本她是看着好的就往她那细口青瓷瓶插，如今却束手束脚起来，哪枝花都看不顺眼。
“叶妹妹，别吃了。”苏月璃推了推泄气得吃起东西来的叶竹，悄咪低声道“你听我说的，高低错落，不可太浓……”
苏月璃正说着，一旁埋头苦干的粉黛听到了这窃窃私语，把手上的花一丢嘟囔道“嫂嫂！不许偏心！”
“我给叶妹妹讲讲要诀嘛。”苏月璃只好噤了声。
叶竹救命稻草被截断了，心中嘀咕一番，靠人不如靠己，凭着感觉来嘛，脸上画彩那也是彩啊，第一名和倒数第一都是第一……
叶竹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插花，最终荣获倒数。
又因苏月璃那句不可太浓，让叶竹这倒数是第一还是第二有了纷争。
粉黛赌气把浓色的花都搭配起来，浓是浓了些，但布局合理。
而叶竹则是全用素雅的花色，再配上她那素雅的青色瓷瓶，夏日看得也清爽，但未免太过寡味。
头名很快便评了出来是李家的小姐，但这孙山之名倒是让众人头疼了。
一边是傲娇的姜大小姐、苏月璃未来的小姑子，一面又是有着勾着自己馋虫的手艺、知州小姐的金兰交。
但也确实是这两人的作品不可恭维，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苏月璃没想着名次的事，只盼这时弟弟可别把爹爹引进来，叶竹这作品和她娘的素雅只搭上个素字，可别让爹瞧见，平白对叶竹添了误会。
“粉黛这花篮闹如春景，叶竹这花瓶素如冬景，实在难分伯仲。”苏月璃对面的张小姐心里好一番斟酌，想着还是由她这个三名来做出头鸟、和稀泥“我是个俗人，只知道春比冬近些，我投这粉黛这春景篮。”
粉黛的脾气在眼前，知州小姐那是后话，有人开了头，余的几位小姐也纷纷附和。
“我们打小起便学这玩意，叶妹妹名落孙山也不能怪她，这罚也改一改才相宜。”边上又一位小姐打圆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