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蓬莱仙果
南海回忆—蓬莱果
自那日无心提了一句小书童身上有怪味后，碧萱就发现他近日衣衫换得很是勤快，周身亦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得清冽、潇洒起来。
光阴似箭，又是几月过去了。
这一日，碧萱与浮生仍按部就班地在潮音洞中整理圣物，浓浓的墨香缠着时间自指尖缓缓流淌而过，教人不经意间就会沉醉。
一袭白衣的浮生正依着锦盒中的圣物，伏案挥毫，神情专注，运笔自如。
碧萱则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凝视着聚精会神的浮生，神游天外。
小书童最近酿酒的技术是愈发娴熟了，碧萱只要一想到那甘冽清甜的酒味就舍不得小书童死掉。
这天上地下，有没有什么吃了可教人延年益寿的？
正是碧萱冥思苦想之时，潮音洞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灵兮？灵兮？灵兮？”
碧萱闻其声便知来者正是最宠爱她的寿星舅舅。她猛地惊醒，乌亮的杏眸落在浮生的身上，暗道不好！
若寿星舅舅发现她整日与一个男子在一起，定会大发雷霆。她绝对不能让寿星舅舅看到浮生。
碧萱杏眸骤缩，惊慌地跳起，直直朝一脸茫然的浮生冲过去，也不管他画没画完，拽着他的右臂就将他拉起来。
她着急地要为浮生寻个藏身处，四下张望，视线终是落在了与她一般高的白玉顶箱柜上。
来不及深思，碧萱拉着浮生上前，拉开白玉柜门，将仍执着笔，满头雾水的浮生用力地塞进去。
无奈浮生人高马大，与她一般高的顶箱柜根本容纳不下。碧萱只能瞪眼示意其躬身钻进去。
“灵兮？灵兮？”
寿星的声音越来越近，碧萱匆忙地转身关门，整理衣衫，正要举步迎出去，却发现裙摆被柜门夹住了。
心急如焚的碧萱用力扯着衣摆，可任凭她怎么使力，也拽不出，红唇轻颤，嘀咕道：“要死了，要死了！”
“灵兮？你在吗？”
寿星的声音清晰得好似就在耳边，碧萱急得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水汪汪的杏眸盯着大门口的动静，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乱跳。
突然，白玉柜门被推开，浮生长臂一揽，迅速将碧萱捞起，稳稳落在他的身下。
白玉柜门再次合上，狭窄的顶箱柜内顿时变得昏暗不明。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充斥着白玉柜，无端勾起一丝暧昧。
“灵兮？灵兮？”
疾步而来的寿星走进空落落的书房，四处张望，未寻得碧萱的身影，咕哝道：“小丫头，去哪里了？”
说完，他随手将一篮子新鲜的蓬莱苹果放在圆桌上，杵着拐杖，走向书案。
书案上铺展着一副墨迹还未干透的画作，寿星漫不经心地拾起，细细研究起来。
白玉柜中，浮生左手撑在微凉的柜壁上，右手扔执着染墨的毛笔，借着自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垂眸凝睇着蹲在他身下，紧张不安的碧萱。
狭小的空间，难免会肢体相触。此刻的她正双手抱膝，抵在他的小腿上，缩着双肩。纤纤娇躯似小鸟依人，凹凸玲珑，玉软花柔，竟与他梦中低泣求饶的仙子重合起来。
随着乌黑的凤眸渐渐眯起，肉体凡胎的浮生不争气地有了反应。他压抑着旖旎纷乱的思绪，反复深呼吸，屏气调息，暗暗祈祷柜子外的来者速速离去。
柜外，一无所知的寿星正捋着花白的胡子，津津乐道地点评：“还是观音会教，灵兮这小丫头竟能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真是稀奇！只是，小丫头性子太活络，忒会半途而废。不成，还是我来帮她画完。”
说完，寿星将拐杖安置在书案旁，撩起衣摆落座，执笔染墨。
画完？方才那幅画，他才作了一半。将寿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的浮生暗暗叫苦，一颗心狂乱地跳动，叫嚣着要从胸口挣脱而出。他都快爆炸了，哪里还能等到寿星画完！
感觉到小书童绞了绞双腿，碧萱怒目圆睁，立刻扬拳警告。
好巧不巧，正是小锤擦利剑。
浮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极力隐忍。
要想他死，就痛痛快快地给一刀！
小书童，整日里与她作画写字，不想身材这么好，肌肉硬邦邦的！
碧萱还未来得及深究，倏地，一滴黏糊糊的东西落在了她脸上，她吓得赶紧伸手去擦拭。借着微弱的光，她才看清纤细的十指皆染上了墨汁。
小书童，忒可恶！竟把墨汁滴在她脸上，他定是故意报复她！
碧萱娇蛮地张开十指，愤愤地将墨汁胡乱地往他白衣上抹，肆意发泄心中的怒气。
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双膝不停地上下摩擦，始作俑者丝毫没有意识到此举的危险性。漂亮灵动的杏眸中闪过丝丝得逞的狡黠与畅快。
隔靴搔痒的撩拨，教人愈发心痒难耐，不知餍足。他内心深处渴望她更多捉弄与作乱，来填补他肆意疯涨的欲壑。
凤眸渐渐暗沉，压抑着暴雨肆虐前的狂风。浮生仰头紧咬着牙关，暗暗捏紧指骨，轻颤着双肩，发出难耐地闷哼声。
这小书童是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这段时日，他好似有意躲着她，常常一问三不知，怎地今日躲在柜子里，却又闷闷哼哼，声音忒多！
碧萱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迎上他昏暗中仍炯炯有神的凤眸，十分纳闷。见他薄唇翕合，似要说话，她紧张地直起身子，伸手将他的嘴牢牢捂住。
“唔！”
她娇软温热的红唇竟误打误撞印在了他的喉结处，浮生脑袋霎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咽口水，整个身子不禁轻颤着爆炸了！中裤上熟悉的濡湿感，令他窘迫地恨不得当场魂归地府。
浓烈的檀香味带着些无法言明的腥味瞬间在炽热的白玉柜中散开，浮动，盈在两人的鼻尖，为这一室的尴尬平添许多缱绻旖旎。
碧萱先前是不暗情思，遂没瞧出小书童的怪异，但不代表她没有常识。眼下，她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声与狂乱的心跳声。“吁吁”、“咚咚”响个不停，令碧萱双眸发怔，脑袋发懵，嗫嚅着双唇，想要开口却又寻不到合适的措辞。
喉结处，她的嗫嚅，似星星之火，再次燎起他身体里刚被熄灭的大火。浮生再也忍不住，丢了笔，发了狠似地将蜷腿站着的碧萱捞起，十指在她细腰后扣紧，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高挺的鼻子贴在她柔软的发顶，清幽的荷香如薄薄轻烟将他笼罩，教他甘愿不要命了地沦陷。
腰上吃痛，碧萱欲挣脱，可无奈寿星舅舅还在外面。若此时有大动静，寿星舅舅必会发现浮生的恶行，定会暴跳如雷地将其从南海一路打至蓬莱，唤上福星舅舅和禄星舅舅再大战一场。
这小书童眼下还是有点作用的，毕竟除了写字作画，还酿得一手好酒。
“好了！”
柜外传来寿星爽朗的笑声，浮生长舒一口气。可情思才下眉头，还未浮上心头，门外又传来了急切的叫唤声。
“灵兮，灵兮？”
碧萱听到声音，不禁蹙起黛眉，暗暗吐槽，平日里潮音洞门可罗雀，唯有她与小书童形影相吊。偏偏恰是此时，怎生这帮亲戚朋友一个两个都赶着来了。
“呀，是老寿星来了。”
“善财童子，久违了。你可有见到灵兮那丫头。”
“她不在此地么？我正从凡间得了一些糯米给她送来。”
伶俐的善财童子与寿星寒暄完，放下肩上的糯米袋，跨步进入书房，左右一望，眼尖地瞧见了白玉柜门底下露出的一截白纱，瞬间恍然大悟。
他转身拉着寿星的手，扬声笑道：“我想起来了，过几日就是观音菩萨的诞辰日，灵兮许是去紫竹林帮忙着张罗宴请之事。老寿星，你要不随我去紫竹林寻一寻？”
观音诞辰宴乃是佛界盛事，必定要事无巨细，安排妥当。寿星觉得他这个舅舅还是先不要挑这个节骨眼上去打扰灵兮了，遂他拿了拐杖走到圆桌前，拿了几个苹果塞在善财童子怀里，托他给灵兮带话。
“这几个苹果你拿着，灵兮平日里都是靠你们照顾。咱们蓬莱的仙果虽不及天庭的蟠桃，但也有几分神效。灵兮平日里工作劳累，这仙果恰好可以提神醒脑。麻烦你替我知会她一声，叫她记得吃苹果。”
“好说，好说。”
寿星随善财童子出了潮音洞就径直往蓬莱而归。
柜外骤然恢复了安静，双脚发麻的碧萱推开柜门，踉踉跄跄地在圆凳上落座，双手不停揉着膝盖，瞪着浮生，咬牙大骂：“小书童！你忒下流！”
浮生捡起落在柜中的毛笔跟着碧萱出来，方站定，还未平复心绪，就被她出言辱骂。他凝眸回瞪碧萱，捏紧指骨，生生将手中的毛笔折断了。
反了！反了！这小书童是在暴力恐吓她！
碧萱气急，怒目相向，愤愤起身，一蹄一跳地靠近他，踮脚拧着他的耳朵，气势更胜一筹地质问：“怎么，还想与我打架？肉体凡胎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斤重？果真三天不打，就想着上房揭瓦？”
仙子白裙染墨，青丝凌乱，满面乌黑，却丝毫不损一双秋水的灵动妩媚。
娇软的红唇喋喋不休，他真想狠狠将其堵住。
浮生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他以闪电之速拾起圆桌上的红苹果，出其不意地塞进碧萱张圆的小嘴中。
碧萱猝不及防，贝齿在苹果上磕得生疼，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这小书童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果真想要造反！
漂亮的杏眸盈满怒气，碧萱张嘴吐出苹果，一个反手，朝着浮生的胸口砸去。
浮生眼疾手快地接住，晦暗不明的凤眸凝视着苹果上的牙印，复又面色阴冷地抬眸瞥了一眼炸毛的碧萱，当着她的面大大咧咧地一口咬了下去，发出嘎嘣脆的响声，似是警告，似是发泄，似是叫嚣。
“我乃肉体凡胎，凡夫俗子，自然食色性也！”说完，他丢下一脸错愕的碧萱，捏着苹果疾步迈出了书房。
碧萱反应过来，气得嘴皮直颤，双手叉腰，跺脚大骂：“小书童！要造反了！想要软饭硬吃了！”
经此一事，浮生一连三日都没出房门。碧萱本想不理会他，可一想到观音诞辰宴就在眼前，届时贺礼都会被送到潮音洞保存。她可不能缺了小书童这好帮手。
再说了，小书童说得也没错，凡夫俗子，难免会动凡心。偌大的潮音洞就她一个仙子，他不对她动心，难道对观海亭外的大石头动心吗？
好在，这个问题，不大。只要她装糊涂，糊弄过去，估计他也不会过分纠结。终归是自己亲手救的小书童，不宠着，能怎么办？
遂担心肉体凡胎的小书童饿死在潮音洞的碧萱在他闭关的第二日就将一篮子苹果放在了他的房门外。
第四日，早已习惯小书童陪伴的碧萱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他房门口用力拍着大门，叫喊：“小书童！干活了！”
“嘎吱…”
房门突然被打开，碧萱一个趔趄，方抬眸见到人，不由得失声惊呼：“天呐，小书童！你是要死了吗？”
眼前之人，双眸无光，眼下乌青，面色暗黄，胡子拉碴，分明就是被一具勾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碧萱紧张地上前，拉着浮生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小书童，你没事吧？”
怎会没事！他要杀人！这三日三夜，他只要一闭上眼，人就到了那白玉柜，根本逃不出那满室的旖旎。不想在梦中折磨自己，他只能强撑着不睡觉！若不是有蓬莱仙果提神，他估摸着早就一命呜呼了！
浮生拂袖甩开碧萱的藕臂，凤眸凝着冷光，走向洞外的大海，准备洗海水浴。
碧萱愣愣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小书童愈发放肆了！待观音诞辰宴一过，看她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