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天打工
蓬莱小仙领着太白金星一路往蓬莱阁东面而去，穿过繁英盛开的阡陌小路，走向望海楼。
望海楼，依山靠海，仙气飘飘，里面住着蓬莱最受宠的仙子，灵兮。
俄而，太白金星已在楼前站定，放眼望去，此地烟霞笼翠岫，涧底流白云，幽花摆锦，野草铺蓝，丝毫不亚天上瑶台。他暗叹，真不愧是闻名三界的海上蓬莱仙府。
小仙侍与守门的小仙子低头交耳几句，那小仙子就匆匆进入禀告。
不出片刻，她又踩着小碎步出来，笑脸相迎：“上仙，灵兮仙子有请。”
太白金星对碧萱的闺名甚是耳生，稍稍一愣，才整衣跟着小仙子进入望海楼。
楼内珍珠帘，云母屏，处处光浮；琉璃灯，翡翠架，双双映彩；珊瑚树，碧花盆，两两斗艳。更有袅袅荷香扑鼻，缕缕仙乐入耳。
太白金星方站定，视线就落在了正殿中央的莲花形水池上。池中栽着五六朵形态各异的莲花。莲叶翠绿欲滴，花朵盛开不败，仙气纯净缭绕。
他暗暗猜测此花定是从南海观音那厢移植过来的。
“不知太白金星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一道似黄莺吟鸣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太白金星循声望去，但见那幢幢羽纱间走出一雾鬓风鬟，身穿素纱长裙的仙子，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冰肌玉骨，柳腰花态，真真是比眼前的清水芙蓉还要美上千倍，万倍。
他也曾参加过百花宫的“仙家交流会”，与众仙一起八卦过这神秘的准太子妃是何样貌。今日亲眼一见，他才知自己是何等肤浅，恐怕他们口中三界第一美男子的太子殿下在这样美貌倾城的仙子面前也会逊色许多。
“想必这就是碧萱上仙了…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太白金星想着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方才竟也差点儿失了神，讪讪地道，“天帝特命小老儿来请碧萱上仙去天庭代行星河星君一职。”
代行？这乍然上门的天界仙人，竟给她送来一个临时工的职位？
碧萱闻言一愣，堪堪停下小步。
她在南海观音那里算不得正式入门的弟子，从凡间历劫飞升成上仙后又被观音赶回了蓬莱仙府。如今天界主动来招工，竟丢个临时工的岗位给她，实在滑稽！
临时工，不但没有保障，出了事第一个被牺牲，同工不同酬，还要被区别对待，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岗位。
她在蓬莱活得潇洒恣意，何必去天界打工？正打定主意要回绝此事时，她就见从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三个舅舅的身影。
手捧玉如意，天庭饱满，地圆方格的是福星。身穿朝服，走路挺拔，高贵不凡的是禄星。拄着拐杖，手捧仙桃，额头高突的是寿星。
冲在最前面的福星，来不及收脚，一把玉如意差点儿戳在太白金星的胸上。吓得太白金星猛地后退一步。
福星稳住身子，一把拉住太白金星的手臂，急切地询问：“金星金星，难得来我蓬莱仙府，不知是何好事？”
太白金星乃天帝特使，驾临望海楼，自然是要他们的灵兮上天去做官了！
一万三千年前，南海观音奉如来之命东去寻找金蝉子真身，路过蓬莱仙府，见到了在海边晃悠的灵兮，询问了几句便带她一起回了珞珈山紫竹林修行，并赐其法号“碧萱”。
这就是破格录取啊！灵兮的三位舅舅福禄寿这么多年没少在众仙齐聚的盛宴上吹牛，生怕有仙人不知蓬莱仙府出了个修仙奇才。
可自碧萱飞升成上仙毕业后，就一直待业在蓬莱，这让福禄寿三位舅舅是操碎了心。今日一听太白金星来了，他们三就迫不及待赶来，打算与外甥女一起听听天大的好消息！
福禄寿虽是地界仙人，可远比九重天上一些插科打诨的神仙受的人间香火多。况且蓬莱日后就是天帝的姻亲，遂太白金星不再端着架子，颇为谦卑地与三仙拱手。
“福禄寿，许久不见，许久不见。我奉天帝陛下之命，特来请碧萱上仙前去天庭暂代星河星君之职。”
“什么？”
“暂代？”
“临时的？”
福禄寿三仙同时睁圆了眼，大叫出声。
寿星更是激动得用力杵了杵拐杖，以至于上面的小葫芦都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好长一段距离。
碧萱见状“扑哧”笑出了声，移步至寿星身旁，安抚道：“三位舅舅莫要激动。放心，知你们也瞧不上这临时工的岗位，灵兮这点骨气还是有的。虽然咱们蓬莱仙府是地界仙人，却也不能叫九重天上的仙家们瞧不起。太白金星，真是抱歉，灵兮恐不能赴任了。”
碧萱话音刚落，福星就绷脸，瞪了她一眼，对着太白金星打圆场道：“灵兮还小，不懂事，金星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深谙官场之道的禄星索性将话挑明了说：“金星，暂代是多久？有没有转正的机会？咱们灵兮可是从南海学法归来的，去你们天庭，那可是给你们贴金的，你们丢个临时工的岗位可说不过去。”
早就听闻蓬莱三仙十分宠爱外甥女，遂太白金星对禄星颇为自大的言语也不往心里去，顺着他的话笑道：“禄星，你说得极是！碧萱上仙自是极为优秀的，这次暂代星河星君之职不过是历练历练罢了。日后她与太子殿下成婚，高居太子妃之位，自然要接管天庭大大小小的事情。以碧萱上仙的能力，定是给咱们太子殿下锦上添花的！”
面对自己未来顶头上司的妻子，一向嘴硬的太白金星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太白金星要不提起，禄星都差点儿忘了蓬莱仙府还与天庭有着婚约。灵兮与那天庭的冤大头太子都定亲一万年了，再不成婚，怕是要黄了！
寿星听了皱眉蹙眼，心想，灵兮可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是整个蓬莱仙府的骄傲。当初他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与其他两个兄弟应下天庭的婚约。
可那走了狗屎运的太子这一万年也不见个身影，怕是个不解风情的。这男子不解风情，可不行！哪有女子不爱风花雪月的！
灵兮法力虽高，可心思单纯，可不能上了那太子的当。不如就趁此机会，让灵兮去天庭将其考察一番，若是不合适，就将他直接甩了得了。
想到这里，寿星顾不上捡起地上的小葫芦，对着灵兮暗暗使了个眼色。
灵兮一脸莫名其妙，但仍乖巧地跟着寿星转向了一旁的角落里。
太白金星端着拂尘，侧视着窸窸窣窣的碧萱与寿星，心不在焉地与福星禄星点头敷衍，恨不得将耳朵拉长至角落听个仔细。
寿星将心中所想仔细叮嘱碧萱，恰好合了碧萱的心意。
碧萱眨着明眸，对着寿星直竖大拇指，笑道：“寿星舅舅，您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聪明绝顶！”
碧萱与寿星一拍即合，回到太白金星身边。
寿星轻咳一声道：“金星，灵兮可以去天庭帮你们暂且度过难关。不过，你们天庭可不能亏待她，这待遇…”
太白金星连忙接话：“待遇自然是极好的！寿星，你还信不过我么！”
这老头的嘴，是骗神的鬼！当初就是他哄骗孙猴子去天庭当了弼马温。即便那猴子如今成了佛，养马还是他被群嘲的黑历史！
不过眼下，还是灵兮的婚事要紧，寿星顺着太白金星的话，佯装劝着碧萱，道：“既然天庭也拿出了诚意，灵兮，你勉为其难跟着金星去。”
福星见另外两个兄弟姿态端得忒高，怕太白金星在天帝面前打小报告，为难灵兮，就有意缓和气氛：“灵兮，虽说是个临时工，但也是最积累经验的。那天庭与珞珈山不同，你也需去历练历练。”
“知道了，福星舅舅。”碧萱敛眸，乖巧地点头，而后随着太白金星往天庭而去。
南天门乃九重天上第一道大门，瑞气喷薄，金光万道，琉璃铸造，碧沉沉，明晃晃。
两边又有数十员镇天元帅持刀仗剑，执戟悬鞭，站姿如松，威风凛凛。
果真如舅舅们所说，这天庭与珞珈山真是大不一样。碧萱如是想着，轻盈落地。
刚落地的太白金星转身就见一长身玉立，英俊潇洒的青衣男子站在面前，他诧异地四下张望，寻碧萱未果，就对着男子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可有见到碧萱上仙？”
碧萱双手负于身后，挺着腰板，笑着解释：“太白金星，我就是碧萱。既是临时工，我就以男子容貌行走天庭，办事也方便些。”
碧萱在紫竹林修行时，南海观音反复叮嘱她一旦出了南海与蓬莱必须伪装成男子样貌。所以碧萱修炼的第一套南海秘法便是观音所传的易容咒。
不过此中转折没必要说给太白金星听，她就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如此也好…”见过碧萱真容的太白金星连连点头。
以她的真容在天庭小住，说不定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碧萱就跟着太白金星进了凌霄宝殿。初到天庭的碧萱眨着清凌凌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只见那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天妃悬掌扇，仙子捧仙巾，龙凤翱翔，处处玲珑。
这么大的排场令深居简出的碧萱着实大开眼界，心中生出一丝惧意，不由得低下头去。
“小仙携蓬莱仙府碧萱上仙觐见天帝陛下。”
碧萱听到太白金星洪亮的声音，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拱手俯身。
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帝只见青衣男子，未见准儿媳，不禁斜视一旁的墨尊，扬眉问道：“准太子妃是个男子？”
自碧萱进入宝殿，墨尊的凤眼就黏在了她身上，唇角不经意间勾起。
玉冠束发，身着青衫的她一如与他初见时的那般英俊潇洒。
视线悄然落在碧萱右耳的粉色疤痕上，回忆瞬间涌现，他愧疚地暗暗捏拳。
墨尊侧身正欲对天帝解释，就听到了碧萱老老实实回答的声音。
“回禀天帝陛下，小仙正是碧萱。小仙想着，既是来天庭暂代星河星君一职，就扮成男子样貌，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天帝一向宽容，听闻现在凡间公婆都需讨好儿媳妇，此中也许有些道理。他虽身为天帝，可碧萱到底是他的准儿媳。
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讨好的实力，就点头道：“就依你吧。你与太子成婚后，星河就是你的叔叔。你且将这工作当作家事，无需有压力。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与太子提，莫要与他客气。这男子，你不使唤，他还不得劲儿！”
“碧萱谢过天帝陛下。”碧萱没想到天帝这么好说话，顿觉松了一口气。
她刚起身，忽感一道炽热的视线，蛾眉微蹙，清澈的杏眸迎上墨衣男子直勾勾的眼神，心下纳闷，这神仙好生奇怪，怎地一脸哀怨地瞅着她。
两相对视，却是碧萱落了下风，她局促地移开视线。
天帝没有错过这对未婚夫妻缠绵缱绻的眼神，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命星河宫的掌事仙官明霞辅助碧萱做好挂夜布星的工作。
碧萱从凌霄宝殿出来后就跟着明霞去了星河宫。明霞与碧萱一样穿着男装，一看就是个事业型的仙子。
星河宫的大殿内摆放着八只琉璃缸。缸内荷花颜色粉嫩，叶绿滴翠，清香扑鼻。书架上放置的都是些佛经，案几上摆着一插着杨柳的白玉瓶。布置虽简单却像极了一万多年前她在南海实习所住的潮音洞。
“碧萱上仙，这已是重新布置过的星河宫。您看看，有无再需要改动的地方？”
满眼惊喜的碧萱连连摆手，“无需改动，我满意得很！”
先前，她还瞧不上这没编制的临时工，没想到天庭用仙这么严谨，竟连小小临时工平日里的喜好也摸得一清二楚。员工信息调查做得可真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