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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千般万般只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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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从酒店出来,回家的这一路上,程家父子俩也都是心事重重,默然不语。

    程家安也毕竟是个过来人,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饭桌上有些拘谨难当,但对于人性多多少少还能洞察一些的。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说话的底气自然迥然不同。

    说到底还是人微言轻四个字。

    良久了,程家安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想想孩子后面结婚还有着诸多的坎要过,眉宇间带着几分自责和无奈说道:“这人穷啊志就是短了些,说啥都没那么有底气。江河啊,这结婚的事情还得你自个拿主意。先不说结婚以后的事,就按照咱甘泉的习俗,娶媳妇是要拿彩礼出来的,这酒席也得办吧?人家又是局长,酒席办少了也是不成,可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难啊……”

    程江河一直蹙着眉头,想着心事,这些事情他早就有了想法,此刻看到父亲甚是为难,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爸,其实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一切都从简,该给的彩礼我去同事那边筹筹,至于酒席什么的,能免就免了吧。”

    程家安瞪了瞪眼,觉得程江河实在有点异想天开,脸色凝重地道:“说什么傻话呢!这是你想免就免得掉的?我们可以不要这个脸面,可人家怎么能行!姑娘都给你了,酒席还能不办啊?这不是让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局长打脸吗?”

    程江河俊朗面容显出几分纠结,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可咱家情况就摆在那呢,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才知道,结个婚真球麻烦,要不算球了?”

    听了这话,程家安勃然大怒:“屁话呢!你从哪学的干不动就撂挑子的臭毛病啊?”

    看着父亲发火,程江河习惯性地缩了缩脑袋,赶紧解释道:“爸,我这不是撂挑子,这是没法做到的事!”

    程家安紧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犹豫好半天说道:“要不爸想想办法,先去乡里借点去,你姨和舅舅那边多少宽松点。”

    程江河顿时有点慌神了,家里的情况自己还不清楚?

    为了自己的婚事东凑西拼地劳民伤财,这让自己将来如何做人,他急急地制止道:“爸,快算了,这些年姨姨、舅舅们没少帮助我们,为个结婚的事,再去打扰人家,我的脸还要不要了?再说了,有那个钱办酒席,还不如留给妈治病呢。”

    这个时候程家安也是进退维谷、难以决断了,憋了片刻,这才愁闷地道:“你这孩子啊,这不行那不行的,那还能咋办?”

    程江河咬了咬牙关,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坚毅之色来,像是豁出去了:“这事啊,我去和他们说吧,您也就别出面了,咱家的情况他们也早就了解的,总得讲个道理吧。”

    程家安心头一颤,慌忙地提醒道:“江河,你可要好好讲啊,不要犯浑!”

    “我知道了!”

    程江河点点头,冷峻的脸颊显露出几分本性执拗。到了这个地步,婚是要结的,可怎么结都不能无视自家的现状,这是底线。

    与其砸锅卖铁地去搞什么表面风光,还不如直接撂挑子呢。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庭的苦难之上,这种白眼狼的事情打死自己怎么都干不出来。

    所以把该说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全告诉对方,厚颜无耻也好,无赖蛮狠也罢,已经顾不上了。

    你们所谓的房子、票子、酒宴,咱统统没有,人就是这么一个人,清洁溜丢一百来斤,你们看着办吧!

    于是乎,在气象局徐家里。当程江河表明了态度后,徐家的气氛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状况中。

    徐冬梅惊诧地捂着嘴巴,徐黄生夫妻二人也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程江河,实在想不通这种荒诞的言辞是怎么从这个温文尔雅、满是书卷气息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

    简直,简直有点……无赖。

    你听听看,理直气壮地告诉你要啥没啥!

    什么都没有还想着结婚?

    空手套白狼么?

    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程江河的俊脸忍不住红了又红,这番厚颜的话说出来,还真是有点难为自己。可即便再难也要说透,结个婚还要连累到家庭,这算什么事!

    “叔,阿姨。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来就是想和你们报告一声,你们怪我厚颜无耻也罢、不懂规矩也罢。这一应的彩礼,置办酒席的费用,在我而言都是个难以逾越的大山,我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好半天徐母才回过神来,有些气结地道:“那按你的意思,这酒席就不办了?程江河,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我们知道你家里困难,彩礼我们可以不要,可这酒席怎么能省呢,你让我们就这样不吭不哈地嫁女儿吗?这是要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我们啊!”

    程江河焦灼地挠了挠头,说道:“阿姨,我的意思不是不办,就是想,能不能少办点,不必太铺张。”

    “那也不可能!”

    徐母很是干脆地挥了挥手,气呼呼地道:“你叔大小也是个局长,不说亲朋一大堆,这平日里往来的好友就不是个小数目,请谁不请谁,不都有意见?那往后还咋见面啊!”

    程江河吭哧吭哧地道:“这我明白,可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允许……”

    程江河的愁闷徐冬梅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有丝毫的办法,程江河也不会如此腆着脸说出这番令人恼火的话来。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徐冬梅心揪的不行,央求的眼神看向一旁阴沉着脸的徐黄生,凄凄地叫到:“爸!”

    对于程江河的摊牌,徐黄生实在是有点忿忿不平,可看着女儿泪眼涟涟的可怜模样,又止不住的心疼,他努力地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说道:“江河,你要知道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怎么都不可能这样简简单单地就把女儿嫁出去的。我也知道,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向我们提出如此无理的请求。做为父亲我很生气,但作为一个长辈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程江河赶紧点头致谢道:“谢谢叔!我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还希望你们谅解。”

    徐黄生咬了咬牙,恨恨地斥责道:“我是看着冬梅对你一片痴心的情面上,要不然你早被我赶出去了。”

    “爸!”徐冬梅瞬间一脸的煞白,惊慌不已地叫出声来。

    “哼!”

    徐黄生抬手制止了徐冬梅的发声,续而对着程江河不容置喙地说道:“你听我说完!程江河,彩礼我们可以不要,我们也不缺这些。但酒席不能不办,也不能少办。要不然你让我这个当局长的情何以堪!酒席你男方家办不了就由我徐家来办,这总可以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程江河眼睛一亮,赶紧应声道:“呃,叔,您说!”

    徐黄生眼神灼灼地盯着程江河,语气带着几分狠厉:“你记住,这往后可要对我女儿好点,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最大期望了,你要辜负了这一点,我可不饶你。”

    一旁的徐冬梅泪水感动地滑落下来,颤抖着嘴唇娇呼道:“爸!”

    程江河情意款款地看了一眼徐冬梅,恳切地点点头说道:“叔,您放心,我会对冬梅好的,这辈子不离不弃。”

    “那就好!”

    看着程江河赤诚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的虚伪应付,徐黄生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但我也有个要求?”这时候程江河却突兀地说道。

    “什么?你还有要求?”徐黄生愣了楞,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是的!”

    程江河肯定地点点头,续而倔强地说道:“一应的酒席彩礼我能跟您先打个白条吗?回头这一切我一定给您还上。”

    徐黄生紧锁着眉头,迟疑道:“呃,你这是?”

    程江河抿了抿嘴唇,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带着与生俱来的执拗,铿锵有力地道:“您别怪我,尊严,这是我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叔,希望您能理解。”

    徐黄生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盯着程江河看了很久。

    结婚打白条?

    对于这种“奇葩”的要求还真是人生第一次耳闻。

    脸面和尊严咋看起来是一个意思,可后者更能体现一个人的道德水准。

    基于对这个耿直青年的了解,徐黄生生气之余还是有点欣赏,至少他身上有着一份难能可贵的骨气,而不是顾忌面子的虚伪做作,他叹了一口气道:“行啊,你不光有自尊,你还有着一份气节,那就按你的说法来吧。”

    程江河心头一松,像是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真诚地点头致谢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的体谅。”

    另一边的徐冬梅早已是梨花带雨,凄凄楚楚地趴在徐黄生的肩膀上泣不成声:“爸妈,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那一年的秋天,天高云淡,折桂香远。

    在这个充满无限诗意的季节里,程江河、徐冬梅二人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当天,婚礼奢华热闹,属于徐家的宾客络绎不绝。相对程家这面便显得稀疏的可怜,也就是怀茂乡李秀梅、曲大石的一帮亲友到来。全场自然是由着徐家这方主控,程家一系则低调了许多。

    正如程家安所说的那样,人穷气短、人微言轻,但只要孩子们能幸福的生活,做父母的当牛做马都未尝不可,更何况区区的脸面呢。

    那一天,新婚的二人在李秀兰的床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程家的长房长孙终于成家立业了。

    李秀兰!

    你是否到了该醒过来的时候,看看自己养育的孩子都已经能撑起一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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