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被下放劳动的老幺
万里晴空,烈日如火。
炙热的阳光下,没有一丝的风。
放眼过去,一片片金黄的麦田笼罩在灼热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金光。地下干涸的土地裂出道道缝隙,一滴汗水下去,似乎滴在了滚烫的铁锅上,滋滋冒着青烟。
这鬼天气下,连水沟里的青蛙蛐蛐都懒得叫唤一声,尽可能地缩在阴凉处保持着体内的水分。
可就这天气,算得上是收割的好时节,趁着天干物燥,收下来的麦子往打谷场一堆,没一会就能脱粒扬场。
当然,这年月可没什么收割机供你使唤,割麦子全凭手里的镰刀。五六个壮劳力,一亩地,哼哧哼哧的也要干上一整天,这一天下来腰都能折了。
一年也就这样一回,这样费劲的农活,对于李秀梅、曲大石这样本分的农民算不上什么,就连自小经常帮家里干活的程江河也能坚持在田间地头,可这差事实在是苦了惫懒的程江海。
一不好玩,二来累人。
虽不至于让他拿着镰刀去挥汗如雨,可捡麦穗的活看似容易,其实也是很累人的。一遍遍地弯腰,一遍地捡拾,一个不小心,手还能戳在地上竖起的麦秆茬上,疼得够呛。
再加上这该死的太阳,咋就这么烫人呢,也不知道下点雨、刮点风什么的。
提着个破篮子在众人屁股后面装模作样的程江海暗自腹议着,将顶上的草帽拿了下来,撅着嘴呼哧呼哧地一阵乱扇。
感觉实在是有点累了,想坐下来歇歇,可周围都是一节节的麦茬,这要坐下去,屁股都能戳个稀巴烂。所以他只能款款地蹲在地上,看着边上不吭不哈地坚持捡麦穗的表姐梅子,心里疑惑着对方咋就这么厉害呢,也不知道累的。
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天生就是冤家对头,自打程江海来到了家中,也都好几天了,这位比自己仅仅大了个把月的姐姐,基本上就没给自己好脸子看过。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就带着一副浓浓不屑的样子。
哼!有啥了不起的!自己本来就不想来的好不好!
李秀梅、曲大石带着程江河三人前面收割着,李秀梅站直了身子,缓了缓腰腿间的酸麻,冲着弯腰收割的程江河笑道:“江河啊,累不累?要不你歇会,我和你姨夫割就成咧!”元宝小说
程江河抬起头来,俊秀的脸颊被火辣的太阳接连几日的暴晒,有点微微的泛红,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姨,我不累。”
曲大石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这些城里娃,哪干过这种活啊,秀兰姐也是的,还非要让你们俩跑这来受苦。”
程江河弯腰割了两下,说道:“姨夫,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也做不成啥大事!”
“呵呵,还是我们江河懂事!”
李秀梅称赞了一句,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蹲在地上蔫不拉几的程江海,叫道:“江海啊,去边上歇歇吧……你看看这日头晒的,把小家伙都给整蔫了,半天了不吭气。”
程江河转头看了看弟弟,皱了皱眉头,说道:“姨,你不管他,来这就是要锻炼锻炼他的!”
“这么小的娃,学还没上呢,锻炼啥啊?别把娃给晒坏了。”
曲大石瞪了瞪眼,冲着一边还在闷声不吭捡麦穗的女儿道:“梅子,带江海去边上阴凉地方玩去!”
梅子抬起头来,鄙夷地看了一眼程江海,脆生生地道:“我才不去玩呢,我要帮你们干活。”
“看看,梅子就比江海强多了,手底下多麻利!”
程江河赞叹着,转头就向程江海吼道:“江海!说你呢,跟你梅子姐多学学,看人家咋干活的。”
程江海蔫蔫地冲着程江河说道:“哥,我头晕!”
“什么?头晕!”
程江河吓了一跳,急忙跑了过来,看着程江海有点发白的脸颊,迟疑地问道:“你真头晕啊!”
曲大石二人也跟着惊慌地跑过来,忧心地道:“哟,可别把江海晒中暑了,赶紧算了,快到边上缓缓去!梅子,你去看着点江海,给整病了可就麻达了(麻烦)。”
梅子撇了撇嘴,走过来拽着程江海的手,将其拉到了田埂边的树荫下,拿着水壶绷着个脸递给江海,嘴里叨叨着:“还是个娃蛋子咧,这点太阳就受不了,太差劲了。给,喝不喝?”
被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娃子嘲笑,程江海也不由地有点脸红,冲着梅子翻了个白眼仁,赌气地说道:“哼,我才不喝你的水呢,你不要小看人,我在家属院里可是当老大的!”
“且!”梅子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嫌弃地道:“就你这样的都能当老大,你们那一帮小屁孩也好不到哪去,是不是一个个都勺兮兮(傻)的啊?”
“你才是勺子(傻子)呢,不信算了!”程江海恨恨地怼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去,一脸的愤慨。
梅子瞪起了亮晶晶的眼珠子,弯弯的柳眉竖得高高的,凶巴巴地呵斥道:“你敢说我是勺子(傻)?你别木哈数咧(没数),想找捶是吧,我可是你姐!”
程江海转过头来,一点也不害怕,反倒鄙视地撅起嘴说道:“你才不是我姐呢,我姐在陇佑呢。你就比我大几天,还想当我姐,哼!”
梅子叉着腰,小老虎般地吼吼着:“大一天也是大,我就是你姐,咋咧?你还不服气咧!”
程江海也硬气地站了起来,脖子昂成了九十度,小脸由白变红,牛哄哄地道:“我就不服气,你能咋样啊!”
梅子被气坏了,伸手就揪住程江海矮了三寸的头发,叫嚷着:“你个屁娃子,杂八损(坏小子),真是找捶咧!”
程江海忍着疼,伸手也揪住梅子的小辫子,使劲往下拽,口里不依不饶地叫嚣着:“你才找捶呢!”
没两下,两个孩子就在树荫下扭打作一团,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谁都不肯先退一步,一度僵持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