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五斗米折腰
云皎月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懵懂的视线望着祁长瑾。
在她看来,祁长瑾自出生时,祁家就成了青州首富。放眼整个大齐国,他自幼接触到的东西,几乎都是最好的。
诚然,男人的字画也是一绝。
如果男人一开始就想靠字画赚钱,那他大可以在流放途中,就想办法去卖墨宝。
可他没有这么做。
凭云皎月对他的了解,这是男人这个顶级读书人心底的清高在作祟。
大多有骨气的读书人,绝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但是,祁长瑾现在怎么就愿意折腰了?
云皎月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
祁长瑾见女人不说话,还以为云皎月是在忧心怎么支撑后续开矿的开支。
温润嗓音不疾不徐响起,“你不是想采石吗?”
“你可以将辰砂石,先做朱砂,再做颜料。做好的朱砂分两批,陆路就专门卖给泽州各地县城的药馆,方便收拢资金。”
“水路,就大批量卖给袁州的药商。袁州药商最多,要是做好的朱砂纯净,还能卖高价给袁州金家。”
“他们家收来的上好朱砂,是常年卖给京都,专供皇室炼丹药所用的药材。给出的进价,通常都比其他药商要高出一倍。”
云皎月眼眸中泛着细碎的光,一丝不苟听着。
她原先倒是不知道,朱砂卖往何处,销路才是最好。
原身生前对大齐国的认知,实在是太过贫瘠有限。
她只知道笼络丈夫的心,一味拿银子帮扶娘家。根本就没有花多余的时间精力,去关注外头广袤的世界。
暗想在这方面,她以后还得多多去问祁长瑾取经。
正想再继续探讨,男人幽深的目光陡然间意味不明。
双眸深邃犹如波澜深海,“你打算如何炼金?”
祁长瑾低沉喑哑的声音落下,云皎月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果不其然……
还是被祁长瑾发现了矿山底下有自然金的事情。
云皎月掩下眼底的惊慌,还想搏一搏。
装傻反问,“什么炼金?”
祁长瑾剑眉微挑,眼角压下潋滟光华,一字一句念着古籍上的记载:
“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
云皎月彻底败下阵来。
真是吃了博览群书者,书中自有黄金屋的亏。
下定决心,以后还是不要自取屈辱,别在祁长瑾擅长的范围内装傻反问。
祁长瑾眼底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沉稳尾调微扬,将云皎月的神情尽收眼底。
无奈淡淡道,“我问你如何炼金,倒不是想干涉你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
“古籍中,能提炼黄金记载的方法,只有王水提金法和氰化法提金。”
“但这两种提炼方法,其实并不适合大荒县。”
祁长瑾说出自己的想法,“要是你日后选择不提炼黄金,大可以将自然金售卖给其他州县。亦或者是让它们深埋山体之中,等日后有了完善的技术,再行提炼。”
开解着,“时间还长,总归你承包的期限是一百年。”
云皎月凝视着祁长瑾的目光,多出几分探究意味。
她眼睛微亮,可能是在部队的时间过长,她对富贵权势者,倒没有生出慕强的心理。
比较于权势滔天,一念间可以影响千万民众生计和生死的权臣。
再比较于身价富可敌国的继承者。
她更赞赏于,能致富又取财有道,既有原则又有底线的人。
王水提金法和氰化法提金。
这两种提炼方法,对环境都有极大的污染性。
大荒县本就环境恶劣,要是再污染了环境。
那日后即使富裕,也只会是富裕一时,难以富贵及后人。
这点,即使祁长瑾不说,她也会有所考量。
所以现阶段,她也的确打算先做药材和颜料,到时候等过了明路的钱财多起来,等她羽翼丰满,她才会再去想炼金的事情。
“你说的话,我会有所考虑。不过明天你不是要去县衙当差?”
云皎月整理着木床,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夜等我们去三婶娘家吃了饭,回来就早些睡。毕竟明天早上我们还得早起,去县城还推车。”
除去还推车,她明天还有的是事情忙。
等从县城回程时,她得去给祁长瑾买笔墨纸砚,外加买些布匹回来。
之后,她还得再带柳韵秀她们去山上找决明子。
云皎月想着,这木床要是没有什么东西铺着直接睡,会咯得人难受。
不如和大家一起做简易的草席,反正沙橘村稻草无数,也该利用起来。
到时候第二个草席草垫之类的东西做多了,还可以让人拿到县城里卖。
至于买的布匹,她打算先留着。
过几天好做些入秋的薄被,外加家家户户都需要的枕头。
在山上摘的那些决明子,晒干后,就可以做决明子枕头。
既对脊椎有益,又能助眠。
这样不光可以省下一笔被褥枕头开支,还可以借机教会柳韵秀她们进一步地认识药材。
在实践中积累经验认识药材,这样加深的大脑记忆,可比死记硬背来得容易。
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半个时辰后,云皎月和祁长瑾在柳韵秀家吃完饭。
“堂哥,我这几个字不认识,你能来教我怎么读吗?”
祁文朗谦逊求知,指着一些生僻字,一一请教着祁长瑾。
祁长瑾耐心教着,顺道把词汇意思也给全解释了一遍。
想着祁文朗的功课不可荒废,男人特地在祁向磊柳韵秀的家里,多待了半个时辰。
教祁文朗和祁昭昭一道念书。
云皎月见天色已晚,也不多耗时间在三叔三婶娘家。
为了避免和男人同床共枕的尴尬,她率先回家。
想着早些上床,也好早些在床上躺着快速入睡。
等祁长瑾回来时,女人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祁长瑾将云皎月这霸道的睡姿收入眼底,唇角不知不觉间无奈笑意。
本着为人夫君,得做妻子坚实后盾的想法。
祁长瑾坐在桌子旁,画了一幅大荒县山水画。打算日后多卖些画,赚些银子。
画完后,怕吵醒云皎月。
也不自恃矜贵,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隔天,李敬之猎来的野鸡,在笼子里打鸣。
云皎月和祁长瑾她们起得很早,和祁向磊他们一块徒步去县城还推车。
办完所有昨日计划的待办事宜,回家已经是巳时光景。
王喜凤手里拎着篮子,坐在云皎月家门口。
远远看见云皎月和柳韵秀她们,正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连忙冲着她们挥手示意。
昨天柳韵秀是厌恶极了村子里原先住着的那群人。
可对王喜凤却生不出讨厌,只觉她有难得的孝心。
等云皎月回来,王喜凤快速掀开盖着篮子的破布,像是要给云皎月什么好东西。
“祁少夫人,这是我自己家养的鸡,生出来的蛋。”
“我……我也没什么可以感激你的。就把它拿过来给你。”
里头装着六颗鸡蛋。
王喜凤家只养了五只鸡,前几天还杀了一只给谢大头补身体。
只剩下四只,一公三母。
公鸡留着打鸣,母鸡留着下蛋。
这六颗鸡蛋,是她省了两天才省出来的鸡蛋。
云皎月没和王喜凤客气。
想着要是不收下,一来王喜凤怕是会不好意思在她手底下学习认药材。
二来,祁昭昭和祁文朗还在长身体,要是能吃上有营养的鸡蛋,对身体肯定也好。又想着祁长瑾今天开始在衙门当差,顺便也可以留一颗给他。
云皎月接过菜篮子,将鸡蛋掏出来放在屋子里完好的陶碗上。
把篮子还给王喜凤。
特地说道,“狗剩媳妇,多谢你送来的鸡蛋。我也正想买些鸡蛋给我家长瑾还有昭昭她们吃呢。”
拉着王喜凤的手,“现在时辰正好,我们刚好可以去山上找决明子。”
“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在山上打个猎物回来。要是运气好能打到猎物,你也别和我客气,下山时可以带一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