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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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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 院里院外湿漉漉的。

    见太阳出来,绿叶红花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水珠,阮雀眼皮子后知后觉地有些发沉。到底一夜没睡, 又在如意院看顾廷康闹过一场,眼下有些疲乏。

    可还有要紧的事等她去办。

    她强打起精神,转头冲司朝抿起唇角,道:“大宴在即, 我要回去换身衣裳, 王爷请自便。”

    司朝勾起唇角, 沉默着起身来,望着天边绚丽的朝霞。

    “好, 天也亮了。”

    他转回身, 递出手来。

    长身嵌在耀目的旭日里,他像是背着一记希望走来。

    阮雀不知为何,蓦然觉得十分心安。从前她觉得,孑然一身的人才有资格殊死一搏, 背负着全家名声的人,不能行差踏错,所以她事事周到, 事事隐忍, 像落入了朝廷贵族为了家族利益而设下的陷阱里, 不敢呼救, 不敢搏击。

    可经过这许多折辱,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有些人举起长矛对着你, 往后退只会激发他们继续杀的欲|望,一如她隐忍至此,顾廷康仍说他拿住了她父亲, 摁着她的软肋杀。

    是以往后退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是举起手里的剑,狠狠刺出去,什么情分什么体面,什么往日什么将来,统统不顾了,活了这一时再说,这一时都过不下去了还有什么长久可言?即便手里没有剑,赤手空拳也要试一试,便是死了,也才不是委屈死的。

    阮雀抬起手,搭上司朝递出来的手心。

    站起身,与司朝端然并立,看着顾府这一片灰压压的墙檐屋顶,轻轻呼出一口气。

    良久,她转过头来,面色从容地福过一礼:“多谢王爷昨夜昨日相助,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阮雀深记王爷大恩。”

    司朝闻言一怔,轻轻眯眸,“听起来,阮阮已经想好今日如何行事了?”

    他的话音从容得像随口一问。

    阮雀道:“名声好坏,生死成败,犹看今日这一局了。”

    司朝眸光沉了下去。

    他发现,这次重逢,他已经看不穿阮雀了。她变得冷漠、隐忍、捉摸不透。

    阮雀垂下眼,同他擦身而过。

    她是已经想好今日该如何行事了。

    早就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今日才细化下来。

    冥冥之中或有直觉,从百望山回来之后并非全然没有准备,那时便已开始想着如何应对今日这场死斗。

    早在遭遇爿山山贼的时候,她便觉得事有蹊跷。回京途中缠丝截住她,同她交易说要入府,告知她若是要治她父亲的病,或者可以和顾廷康走近些。那时她人尚且混沌,没明白这桩桩件件中间的牵连,压根没把“顾廷康能请到司朝身边的神医”这条流言,往顾廷康身上想。

    到底司朝是个不看情分血洗西狄的恶人,清流顾家怎么会不看风向主动往上靠?

    直到那日顾诚来找她,要她以祖母之恩去请司朝……

    电光火石之间,关窍打通,一桩桩一件件便都连结到一起来。

    顾家是想攀附司朝这棵大树,铲除政敌楚家,霸弄朝堂!是以顾廷康先散出那样的流言去,自有野心勃勃朝官想着倒戈攀附,后来司朝在朝上杀人放血,不承任何人的情,此时若是顾家能请到他,便成了“阎王的小鬼”,朝官想着保命,多少也要来走动,如此,顾家势力就茁壮庞大起来。

    从始至终,顾家都是想要在这镧京里立起来,立得高高的。为此,不惜把谎话说在前头,再为了圆谎豁出性命去,可他们不敢自己舍命,就一味推她涉险。若知道感激也还算可救,偏生顾家一家都不当人。

    阮雀被他们逼得没办法了,忍得不能再忍,知道怕是终有这么一日。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这个时间,她的陪嫁嬷嬷应该已经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日她用顺手的好物都已装了箱笼,从西北角的门上偷偷运出去了。

    阮雀回到屋里,嬷嬷便从帘子后头冒出头来:“原来是姑娘,吓我一跳。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一件不落地都运出去了。只是那边的门上有寒甲卫巡逻,好似看了几眼,要紧吗?”

    “不打紧,”阮雀走进里面,“那三个丫头怎么样了?”

    “青鹿昨夜在泥里滚过,怕是有些小伤,正在抹药。白鲤说是你沐浴的时候吩咐了活儿,马不停蹄地去找了金蝉,眼下已经快马出城,去同郡主娘娘老太君会合了。金蝉照姑娘的嘱咐,捆了姑爷……呸!顾二爷,快马出了城,往姑娘指定的地方去了!”

    嬷嬷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有第三人听了去。

    阮雀“嗯”了一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下颌伸展筋骨。

    同她先前谋划有所差池的是,昨夜才知道父亲有可能落在顾廷康或者顾家手里。原本只是计划着拿到和离书以后,将他药晕了,等今日一过,和离书呈上高台,一切板上钉钉,他也是无力回天的。即便后头再来纠缠,那也是后头的事情,左右是脱了干系。

    人若是走一步要去考虑后头千百步的事,谨慎太过,那眼下的这一步必定是走不出去的。

    未想还会出这一茬。

    父亲走失的事情,倒真有些棘手。

    光洁的桌面上还留着一套衣裳和一套头面,都是阮雀从前最喜欢的。

    湛紫地双色兰的织金妆花缎极为难得,出嫁前,祖母将手头从太|祖那儿得来的这匹料子,给她做了一套衫裙。上身之后艳惊四座,祖母笑花了眼,打趣说连她养的鹦鹉看了都要被美得一头栽倒,就是首饰太素了些。

    于是又花重金,叫人用东海鲛珠打出一副汀兰滴珠的鉴银头面来。白闪闪的首饰,搭着湛紫的衣裳,这一套在阮雀身上,通身气度贵不可言。

    因着喜欢,到了顾家以后她还穿过两三回,被斥招摇太过,辱没清流门庭,便收了起来,换上素色的衣裳首饰。

    原是入乡随俗之想,却是给他们开了个得寸进尺的头。

    “嬷嬷,帮我更衣吧。”

    日头渐渐升起来,光华漫照整座顾府。

    外头来人说客到了,叫二奶奶出迎。

    阮雀给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抄手站到前头,道:“去请你们家大奶奶去,成日天躲闲挑事,晒太阳的苦差事就叫我们奶奶,哪里来的脸?”

    来的那个丫鬟倒是不屈不挠。

    “老爷只说请二奶奶。”

    嬷嬷听言,怒道,“你尽管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二奶奶再不是顾家媳妇了,不好代顾家出面。”

    那丫鬟惊愕地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

    是听说昨夜如意院出了大事,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她慌忙辞出去,一路走回去禀报顾诚。

    待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那头,嬷嬷才回过身来,问阮雀道:“姑娘这个时候招顾老爷来做什么?”

    阮雀眉目微沉,“确认一件事。”

    见嬷嬷面露疑惑,她道,“确认有没有把顾诚也绑了的必要。”

    从江宁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她父亲被顾府接走了,可没说是哪个顾,顾诚还是顾廷康?

    若是顾诚,他老谋深算,非得在最要紧的关头才能试出实情。

    眼下宾客将至,男的那头迎客自有顾诚去。

    女眷这头……

    遍数顾家女眷,傅琼华还在大理寺,即便放回来,那也是傍晚的事了,赵湘娘担不起来,一问三不知,有时候来往问答回话都显得尤为不上道,说不得吃罪了哪家贵眷太太,叫人心里暗恨。

    只有阮雀,身份还算体面,成安老郡主的亲孙女,太|祖皇帝亲手抱过,她自个儿说话做事进退得宜,滴水不漏,是最好的迎客人选。

    眼下最好的人选撂挑子不干了,阮雀赌定顾诚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顾诚便带着四个小厮,步履匆匆穿过回廊,往这边走来。见院子里没一个丫鬟,皱了皱眉,提起衣摆上台阶来。

    阮雀出了自己的屋子,坐在堂中。

    堂中煮茶的茶具都还在,她一身华裳,跪坐在茶桌边上,通身的气度,都与平日截然不同。

    他一怔,走进门来,“满院子的下人浑说些什么,改日要好好整饬整饬。今日且先不忙,换身素净的衣裳,随我出去迎客。你婆母不在家,你要能担起来。”

    他说完,静等片刻,见阮雀仍老神在在坐着,没有要起身换衣裳的意思。

    他手臂微微一抬,忙道:“你这是……你这是做什么?”

    阮雀面上仍维持着往日的端庄,抬眼,“顾家把握父亲掳走,至今不见人影不知行踪,顾世伯不知情吗?”

    说罢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诚,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清。

    顾诚先是瞪大了眼睛,轻轻张唇,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你父亲、你父亲不见了?”

    他大步走过来,面上着急的神色不似作伪,竟比她更关心些——

    “你父亲病情如何了?”

    “不是顾家,我没有派人去,说不准是有人冒替了,你可知是谁吗?可和谁结过仇?”

    他伸长了脖颈,急切的样子,竟像是走失了嫡亲的夫人一般。

    不,傅琼华被拘到大理寺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

    阮雀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总不至于真的相信顾诚关心他父亲比关心顾家嫡母更甚,这中间,一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但眼下,几乎能确定不是他掳走的父亲。

    阮雀掩下神清,眸光轻闪,道:“原来不是顾世伯,那想是顾二爷了。不过没关系,我再去问二爷。”

    她抬眼,缓缓道:“世伯此来是要叫我去迎客的话,恐怕是白跑一趟了。顾二爷同我签了和离书,我不是顾家的人,自然不代顾家出面。”

    “康儿怎么可能……你!你!”顾诚想到了什么,问,“王爷让你这么做的?”

    阮雀道:“是过去在顾家受尽屈辱的我,让我这么做的。”

    她神色清澈而坚定,轻抬下颌,露出一股从未见过的尊华气度。

    顾诚定定看着她,恍然想起那年在阮家见到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阮雀鲜活灵动,服软的时候会轻轻扯着郡主的衣裳,拉长尾音娇声娇气地唤一声祖母,甜到人心坎里去。赌气的时候便容色端肃,身姿卓立,满身骄傲尽显,小小年纪便将不屑和傲慢写在脸上,看人的神色都称得上“睥睨”二字。

    如今,她变了许多。

    原以为阮定疆的疯病使阮家门庭一落千丈,也能慢慢磨去她的娇气和高慢,今日一见,才知道竟非如此。

    “你疯了,”顾诚纵横朝堂这么多年,到底见过许多场面,“你祖母你父亲知道此事吗?你可知道即便是和离也是会给母家蒙羞的,阮家如今这样,你不慢慢重振家业也就算了,竟还雪上加霜?失去了我家的关照,明日阮家就要被江宁那起子人吃喽!”

    将严重的后果说完,他缓了口气,做起好人来,“眼下你将和离书撕了尚还来得及,换身衣裳将今日这场大宴摆好,那才是要紧的。今日闹这一通,看在我同你父亲交情匪浅的份上,既往不咎,你且想想清楚。”

    他说着,瞟了眼阮雀,负手而立,看向别处,等着阮雀自己想通妥协。

    阮雀起身来。

    顾诚见她动了,眉间一松,道:“这才是好孩子,快去吧。”

    谁知阮雀望着窗外的花景,走出两步站定,“世伯误会了。我已然想得够清楚,是以,和离书该是已经送到京兆尹公堂上了。世伯,还要我出迎宾客吗?”

    她说着,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唇畔牵起端庄疏离的笑意。

    原本是美不胜收的风景,眼下看在顾诚眼里,却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京兆尹公堂的那几个师爷谁不知道,最好说人家事,不出一柱香的时间,过手的案子能传遍京城。眼下恐怕各家都知道了阮雀和顾廷康和离的消息,再叫阮雀出迎,便像是顾家没人了强装出门面来的一样。

    顾诚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指着阮雀的鼻子骂:“你父亲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阮雀显得平静很多,淡淡道:“的确不如顾家传承得好,世伯拎不清情义官途哪个要紧,亲生儿子被挑了手筋不闻不问,倒想着升官和名声。贵公子一脉相承,拎不清我阮雀是妻子还是对手,将我当成他的假想敌,势必要我臣服求好。”

    她转过身来,直视顾诚的眼睛,“我父亲身上的臭毛病,我传承了许多,唯有一条最为明显。当年我父亲明知朝中内鬼奸诈,峪关不能去,他还是要去。我也一样,早就知道顾家不能久待,还是宽和包容了这许久,我和我父亲都执拗,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下我南墙也撞了,难道还不能回头了吗?”

    顾诚为官二十余载,也当过言官,能在朝上与人辩驳十个来回不落下风,可眼下对上阮雀这番赤|裸|裸|的言辞,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阮雀的神态刺眼极了,怫然不悦,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世伯又说错了。”阮雀不卑不亢,针锋相对,“顾家这一家子才难养。我来的时候,账上亏空多少,四处都要用最好的,和世家贵族打点走动也都要花钱,就连府里的各处院子,都是我来了才一座接一座地翻修。顾家的几亩地能有多少收入,单靠那个和世伯的俸禄,恐怕早已入不敷出。

    “世伯或也有所耳闻,我养这一家子,养得够累了,日日盘算着外头店面铺子近日要上什么货,关注着盐铁茶道上能有什么可商的入项,想着何时将人家旧屋舍买下,翻修成新的要如何高价卖出去……”

    阮雀嘲讽一笑,“就这样,贵公子吃着我的、用着我的,还要同我争高低。怎么,丈夫二字,抵得上这两年来流水开销八十余万两纹银么?真是笑话!”

    “还是说,他怕我冒胜了他,会降不住我,只能拿丈夫两个字来打压?”

    “你、你疯了……”顾诚气得长须颤颤,只能说上这么一句。

    阮雀抬抬下巴,“我是疯了。世伯许多把柄都还在我手上,不顾妻儿、卖媳求荣……劝世伯见好就收。也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你若是杀了我,你且看看王爷会不会放过你。”

    将司朝搬出来,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也只有事涉司朝的,才能让他上心。阮雀从百望山回来的时候,就想到或许会有危及她性命的一日,后来知晓了太多事,看清了顾诚和顾廷康的为人,便更坚定自己的猜想。

    那之后,她察觉司朝没有杀她的意思,便顺水推舟,隐忍着任司朝胡作非为,以求到时候能拿他出来挡上一挡。

    好在司朝还不算太过,今日也能当她的护身符,是不幸中的万幸。

    顾诚觉得阮雀太过咄咄逼人,眼下真叫她出去迎客,怕也是口舌之间没个禁忌。一时之间,心里堵着一团火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满脸阴沉。

    最后,他大步跨出院子,吩咐左右,“好好看住你们二奶奶,不得让她出这道门一步。”

    阮雀见他走远,坐回位子上。

    她神色从容,边上的嬷嬷反倒慌了手脚,“姑娘,眼下可怎么办,两个人看着,咱们没法儿出去啊。要不,要不翻窗吧?”

    阮雀平视着前方,神色淡淡,道:“嬷嬷,我们要光明正大地从这里走出去。再等等。”

    一如阮雀所料,阮雀和顾廷康和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镧京。有资格赴宴的人都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要打听个一星半点当作谈资,是以一家家都提前到了。

    女眷没人出迎,不得已叫了赵湘娘。

    出来前顾诚特意叮嘱过,万不能走漏出家里的任何事。

    是以她迎客的时候,只会笑僵着脸说“里面进里面进”,因着平日都是阮雀走动的,她甚至都没法将名字和人脸对上。

    本就已经够局促的了,偏生有一两个太太是最会挖这些家事秘辛的,稍问几句,赵湘娘便憋红了一张脸,死活不肯说。问“怎么不见你家二奶奶”,她也只会支支吾吾。

    太太们觉得无趣,却越发对阮雀和顾廷康和离的缘由好奇起来。

    庞邺也在应邀之列,他带了栾娇娇来。

    栾娇娇兴致冲冲下了马车,一见迎客的不是阮雀,嘟起了嘴,抱怨道:“我们阮阮不知道我要来吗?”

    她有些意兴阑珊,原本勾着庞邺的手臂,此事索性也不勾了,皱着眉头道:“不会又在她那个臭婆母那儿听训吧?”

    庞邺撇了眼自己的手臂,冷冷道:“阮雀有人关心,用不着你。况且,她那个婆母在我手上捏着呢,暂时不会去烦她。”

    栾娇娇刚要说话。

    庞邺不动声色地把手臂往她那边靠了靠,道:“她有不能惹的人关心着,用不着你,我没人关心,懂了吗?”

    栾娇娇一怔,笑逐颜开。

    双手扒拉上他的手臂,整个人靠过去,“懂了懂了,我的夫君我来关心!我也是不能惹的!”

    庞邺神情严肃地又叮嘱了一点:“你一会儿要是见着了好看的男子,切记,他不能惹,他是阮雀的,你别看见个好看的就跟着跑,明白了吗?”

    栾娇娇敷衍得很明显:“明白明白!再好看都没有我家阮阮好看!”

    庞邺:“……”

    到底也是没夸他好看。

    庞邺压下心里的酸意,携着栾娇娇刚要入府,那边就传来了一骑快马的脚步声。

    “成安郡主来了!成安郡主来了!”

    报信的翻下马来,单膝往顾诚面前一跪:“老爷,成安郡主驾到!距咱们这儿只剩两里!”

    不止顾诚,在场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成安郡主来了?

    成安郡主多年不问世事,隐退得众人都差点忘了这一号人物。当年和跟在太|祖皇帝身边的人不多,成安郡主算是最得脸的一个。因着是前朝王府出身,早前被参过有复辟之心,后虽摆脱了嫌疑,可为了避嫌,她仍是远远避到江宁去,不掺和京里的纷争。

    约莫是掩藏锋芒太久,久到众人都忘记了,这也是当年跟随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人,是当年阮军全军覆没,还能保住阮定疆和阮家上下的人。

    她人生里唯一的失败,就是当年没能保住太|祖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司朝,自己也受了重伤。也是因着这次失败,人人都觉得她是日薄西山,大不如前,阮家剩了一院子女眷,门庭就此冷清下去。

    众人都以为阮家日子必定艰难简朴,是以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阮家什么时候这样富足了?

    马车全是紫檀木和匣锦,单这一辆便价值百金。

    这样乱的世道,大财外露的贵重马车能从江宁驶到镧京还能保持毫发无伤,众人将目光投降了她的随卫,乍看一眼,更是心惊肉跳——

    居然是寒甲卫!

    此刻他们不着寒甲,可佩剑却是错不了的。

    一时之间,人群攘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顾诚最先反应过来,提起衣摆下了台阶,恭候成安郡主大驾。

    及至马车停稳,他最先拜下去,“微臣叩见郡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后知后觉,也跟着跪了下来,呼喝千岁,震动寰宇。

    顾诚心下喜悦,郡主定是收悉了阮雀要和离的事情,前来劝慰的。他有意抬高郡主的身份,如此在朝中的声望便更盛些,加之司朝一直感念郡主的救命之恩,抬高郡主司朝多少也能给几分好颜色,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怎么不叫人高兴?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谁知过了半晌,成安郡主既不叫他们起来,也不出来。

    隔着匣锦织金帘,众人只听一道苍劲的声音,淡淡道:“顾大学士,我孙女与贵公子已经和离了,顾大学士还要将人扣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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