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惊惶一梦
宋绥没有回答。
路言兮已经知道答案。
她攥紧他的袖子,心有余悸。
那可是三楼啊,要是从三楼跳下,宋绥纵是有点身手怕是也免不了要受伤。万一运气再差一些,说不定连命都会搭进去!
从三楼掉下去当场毙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幸好!幸好宋淮刚好路过,幸好!
宋绥摸摸她的脸,“别害怕,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我不是没有跳么。”
但他很后悔没有跳。
不过这话宋绥没有说,怕说出来会更吓到她。
路言兮双手抱紧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嗯。”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谁也别提了。”她说。
宋绥轻轻应了声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路言兮突然问他:“绥哥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怎么可能没有。
但宋绥盯着她好看的面庞看了片刻,终是没有问出来。
他说:“今天忙了一天,今晚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可……”可她想说。
路言兮话没说完就被宋绥打断了,“言言,今天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不等路言兮反应,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房间去。
躺在床上被他搂在怀里的路言兮:“……”
罢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当晚,宋绥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路言兮回国当天,他带着他们养的梨花在宋家大门外等她,她和他问好,然后就迟疑着问他宋淮呢,没有在家吗。
宋绥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梦中自己的心情。
那是一种心痛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他艰难地回她,告诉她宋淮在公司,最近公司事情多,宋淮已经连续加班很久,有好些天没回家了。
然后他就看到她眼里有明显的失落。
就像一朵瞬间蔫掉的花。
她匆匆和他道别,拉着行李箱回了隔壁她的家。
他连开口帮她拿行李都没来得及。
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路家许久没人住,什么都没有,他回家后就状似无意地和母亲提了一下她已经回国的事,当晚母亲就让她来家里吃饭。
他再见到她,是在当晚的餐桌上。
她没有再问起宋淮,知道她和宋淮的纠葛,他家里的人都对宋淮讳莫如深,没人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宋淮。
但她看到餐桌上没有宋淮,眼里的失落怎么都藏不住。
他将她的失落一一看在眼里。
第二天他就将她回国的消息告诉了宋淮。
宋淮回来得很快,她和宋淮有矛盾,两人见面后都很别扭,她一直没有主动和宋淮说话。但他看得很清楚,见到宋淮,她如死水一般的双眼一下就有了亮光。
见到宋淮,她是开心的。
他没办法继续在一旁这么看着他们两情相悦,像当年一样,他选择了逃。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回家,一直留在医院加班。就算不加班,他也是回自己的公寓,没有再回家。
不主动打听她的消息,关于她的事,他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二。
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事,真假难辨。但有一点他却是能肯定的,那就是宋淮迷途知返,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本就还有感情的两个人,只要一方低头并诚心诚意追求,走到一起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心灰意冷,只能像以前用学习麻痹自己一样,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这样的生活持续一年之久。
这期间,宋淮和那个替身周夕悦彻底断了联系,为追求她做了很多努力,连她的外公外婆都被宋淮打动了。
这期间,他得知她这些年在国外生活习惯很不好,生活很不规律,身体变得很差的事。每一次听说她感冒或是高烧了,他都很担心,想去看看她想去照顾她,都会看到宋淮守在她身边。
他只能退回来。
他想离开江城,彻底远离他们,偏他又舍不得。
直到得知她答应了宋淮的追求,他再也忍受不了,借着医院提供的去国外交流学习的机会,离开了江城。
当时他并不知自己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知道,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他不过才离开一年,明明都听宋安欣说宋淮要准备向她求婚了,等来的却是她给那个替身捐赠骨髓引发并发症病危住院的消息。
宋绥能感觉到梦中的他接到这个消息时是何等的惊慌害怕。
顾不得其他,他当即买了机票匆匆赶回江城。
回来看到她憔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得知她最多还有一年可活,他本来还很愤怒她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一个算是敌对方的人,都顾不得愤怒了,只余满心惶恐。
她就要死了,就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惶恐不已。
他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可她的身体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又哪里是想救就能救的。
再后来,听说她和宋淮彻底分手了,听说宋淮和周夕悦在一起了,听说宋淮和周夕悦要举行婚礼了。
他没有出席两人的婚礼。
那场轰动江城的盛世婚礼当天,他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
后来,宋淮和周夕悦生了一对双胞胎。
他没有再回宋家。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
经他不懈的努力和钻研,他一次次在手术台上将她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她又多活了两年,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梦境最后,她死在了病床上,死在了他面前。
宋绥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是在他们的婚房。
外面天已大亮。
他的女孩躺在他身边,还在熟睡。
怀孕后她觉比较多,睡得比较沉。
宋绥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梦中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那种惊惶恐慌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久久不曾消散。
良久,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
抬起的手却颤抖着顿在半空,许久都没有敢落下。
梦境太真实,一时让他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现实。
他很怕现在美好的一切反而是梦境。
宋绥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有多久,直到路言兮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醒来,宋绥才反应过来要把手收回去。
手却被路言兮抓住。
他的手很凉,路言兮一下就被凉清醒了。
入目是他额头上未干的汗珠以及他眼底未散的惊慌无措和茫然。
握紧他的手撑着坐起来,抬手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摸摸他的脸,问:“绥哥哥,怎么了?”
宋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嗓音沙哑:“做了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