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下手真狠
宫中华灯高照，夜宴依然在继续。
凌揽月独自坐在宫殿下，靠着栏杆抬头仰望夜空。
今夜月色甚好，然而天空绽放的绚烂焰火却扰乱了月色长空的静谧，让今夜的天空变得喧闹起来。
无数五颜六色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几乎要将大半个洛都上空铺满。
原本在殿中宴饮的少年少女们也按捺不住，得了太后和皇帝的允许，便纷纷跑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抬头仰望天空。
凌揽月靠着身后的柱子，望着绚丽的夜空，听着不远处少男少女们的欢喜惊呼，却越发有一种淡淡的孤寂。
“荣胤！”
正享受着这份宁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杜蓉满含怒气的声音。凌揽月微微侧首，就看到不远处荣胤和杜蓉一前一后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凌揽月眼眸微转，飞快地起身，闪进了旁边的墙角转弯处。
“明怡郡主。”荣胤有些无奈地看着怒气冲冲而来的少女，温声道。
杜蓉看看四周，一把拽住荣胤的衣袖就将他往僻静处拉。
荣胤无奈，“明怡郡主，你既然不想嫁给我，这样不大好吧。若是让人瞧见了……”
杜蓉扬起下巴，冷笑道：“你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一定求我娘和皇上表哥，将你留下来给本郡主当郡马！”
“……”
杜蓉将他拉到僻静处，这才满意地放了手。
“说罢，咱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本郡主？”杜蓉傲然问道。
荣胤道：“在下诚心相求，何来害字？”
“呸！”杜蓉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本郡主是傻子么？你不说也没关系，荣胤表哥，你知道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吧？”
荣胤剑眉微挑，似在问杜蓉是什么意思？
杜蓉道：“不巧了，本郡主刚好就是那地头蛇。”
荣胤看着眼前双眸燃火，叉着腰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少女，轻叹了口气道：“表妹见谅，此事…确实是我行事不妥。”
“哦？说来听听？”
荣胤道：“其实，我倾心的另有其人。”
见杜蓉要发怒，荣胤连忙道：“我并不是故意败坏表妹的名声，只是…我当时一时脑热失了分寸，待回过神来才想起，我与她…只怕无缘相配。一时情急，这才拉了表妹来说话，也是因为我知道，陛下和姨母绝不会让表妹和亲西荣的。”
“此事是我不对，还请表妹息怒。”荣胤道：“回头我一定亲自上门向姨母和表妹谢罪。”
杜蓉偏着头打量着他，幽暗的夜色下，只能隐约看到荣胤的面容。
“你喜欢的是谁？为什么无缘相配？”杜蓉好奇地问道：“难不成是安王府的南川县主？还是赵王府鲁王府的郡主？”
那确实不太相配，因为那几位郡主县主，按辈分得叫荣胤一声表舅。
荣胤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是凌小姐。”
“揽月姐姐？”杜蓉惊讶地道。
荣胤点头道：“正是。听说蓉儿表妹和凌小姐颇有些交情？还请表妹不要怪她，凌小姐并不知道此事。”
杜蓉点点头，笑道：“我当然不会怪她，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你的错！”话音未落，杜蓉一拳朝着荣胤脸上揍了过去。
荣胤哪里想到她突然就要动手，本能地想要闪避。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顿了一顿。
只是这片刻的迟疑，杜蓉一拳正好打在了他脸上。
杜蓉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能这么轻松打上去，西荣民风彪悍，荣胤身为王子身手也不会差。
不过她瞬间就明白了荣胤的心思，当下冷笑了一声，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既然你喜欢挨打，那就干脆多打几拳出出气！
连续挨了三拳，即便杜蓉只是花拳绣腿，打在脸上也够荣胤受了。
既不想毁容，荣胤只能连忙避开，无奈道：“表妹好大的火气。”
杜蓉摆摆手，轻哼了一声，傲然道：“你们西荣王子生来就喜欢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么？你以为本郡主会因此迁怒揽月姐姐？你好大的脸面！下次再敢打本郡主和揽月姐姐的主意，便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本郡主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荣胤抬手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苦笑道：“表妹误会了。”
杜蓉却不耐烦听他辩解，一挥手道：“有没有误会你心知肚明，你若是以为本郡主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揽月姐姐疏远，便是小看了本郡主。还有，我劝你离揽月姐姐远一些，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说罢也不理会荣胤的反应，杜蓉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只看那背影，欢快轻巧，丝毫不像是方才刚刚大展神威的模样。
荣胤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方才叹了口气道：“倒是小看这位小表妹了。”原本以为就是个被宠得天真无知的少女，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个小辣椒。
荣胤抬手轻触脸上的伤处，痛楚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下手真狠。”
“六王子随意攀扯无关的人，这三拳挨得也不算冤枉。”
荣胤回头就看到上面正靠着栏杆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的凌揽月。
夜幕中，荣胤眼神微闪，道：“凌小姐，偷听他人谈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凌揽月道：“六王子也不是。”
荣胤无奈地叹气道：“凌小姐说的是，我确实不是。”
“我猜，方才六王子说倾心于我，也是骗人的。”凌揽月道。
荣胤不答，只是抬头看向凌揽月。
两人一高一低，相视不语。
半晌荣胤才道：“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凌揽月道：“我不信。”
“要如何凌小姐才会信？”荣胤问道。
凌揽月思索了片刻道：“六王子现在就去大殿里，告诉所有人，你愿意永留洛都。”
荣胤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错愕，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若小王当真如此，难道凌小姐就愿意下嫁？”
凌揽月笑道：“不，这只能证明你的诚心。”
即便在幽暗的光线下，荣胤的表情和眼神都在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我永留洛都只能算是证明诚心？那要是最后婚事不成，我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
看着他难以掩饰的表情，凌揽月笑得越发愉悦，清脆的笑声在夜色中响起。
“六王子，蓉儿说得没错，你若只会用这种手段达成目的，不只是小看了洛都贵女，更会让人小瞧你西荣皇室。”
“不管你要做什么，还是换个法子比较好。否则，刚得罪了曲阳公主府，再得罪凌家，对您在洛都没有什么好处的。”
夜色如水，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衬得此处越发幽静。
这一次，荣胤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让凌小姐见笑了。”
凌揽月垂眸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荣胤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少女，笑道：“如果凌小姐跟凌闯没有关系，小王倒是真希望能够求得佳人芳心。”
见凌揽月不为所动，荣胤叹了口气，道：“小王想在洛都多留一段时间，另外也是真心想要求得一位洛都贵女为王妃。”
凌揽月挑眉，荣胤道：“父皇已经决定，这次回去便会为我赐婚，但我不想要这桩婚事。若想阻止这门婚事，唯有请陛下先行赐婚。看在大靖的面子上，父皇也会取消原本的打算的。”
凌揽月有些不解，“六王子先斩后奏，纵然是陛下赐婚，西荣皇恐怕也不会高兴。西荣皇自然不可能怪罪于大靖，但六王子回去之后……”没有父亲会喜欢忤逆自己的儿子，荣胤今晚的行为也不可能不传回西荣。
荣胤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父皇又不可能杀了我，左右不过是冷落个一两年罢了。但若真娶了父皇赐婚的对象，可是会要命的。”
“为何？”西荣皇总不会故意害自己的儿子。
荣胤摇头道：“事关西荣皇室隐秘，恕难相告，还请凌小姐见谅。”
凌揽月本也没指望他知无不言，更何况这位西荣六王子骗人的话张口就来，这些话有几分可信度都还未可知。
不过荣胤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了，他并不在乎娶的是谁，只想要陛下赐婚让这门婚事无可更改。
如果他自己随便找个女子娶了带回去，西荣皇要废掉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而如果是萧九重赐婚，西荣皇想要废掉这门婚事，就要考虑两国邦交的问题了。
而那位西荣皇即将赐婚的对象，大概率是不能接受侧妃妾室这样的身份的。
如此，这门婚事自然就不可能达成了。
只是……
“六王子恐怕忘了一件事。”凌揽月道。
“什么？”
“西荣皇或许确实不好驳了陛下的面子，但若是这王妃自己死了，谁也没办法吧？”凌揽月沉声道。
荣胤沉默不语，凌揽月望着他的眼神清冷，“西荣皇室的规矩我听说过一些，若夫妻一方年少夭折，视为不祥，三年内不可再议婚事。六王子并非单只想要个王妃阻止西荣皇赐婚。而是想要让西荣皇三年内不能再赐婚与你，至于你娶的这个王妃，是死了还是活着，你并不在意。”
“用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为你的谋算铺路，六王子好算计。”凌揽月平静地道。
荣胤眼神幽深，“凌小姐，当年先皇送我母亲和亲西荣，难道想过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