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纨绔皇太女她成了万人迷(6)
醉意侵蚀她的清醒。
浓密的睫毛软软垂下,在雪白脸上拓下一片阴影。
少年手腕上缠绕两圈的银手镯收口是蛇头,镌刻晦涩难懂的梵文。
“齐……齐愈。”
不是他的名字。
江湛弯腰,慢吞吞靠近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殿下,是江子骞。”
“江子骞……?”少女犹豫地吞吐他的名字。
少年眼里带了些笑意,“嗯,殿下真乖。”
他慢慢直起身体,似冷白的玉剔透漂亮的脸庞浸着几分寒冰碎雪的凉意,他眸光微闪,唇边划过一抹轻哂。
钟莹莹也看向那边,忽然眉毛一皱,“那是齐愈吧?”
江湛不置可否,喉结滚动,绯红的唇边溢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劳烦钟姐姐在这照看殿下,我去帮他。”
钟莹莹好奇地抬头看少年菩萨似的面容。
眉心那粒朱砂痣似血般夺目。
少年却已经朝连着长廊的亭子另一头走去——
齐愈被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围在中间,眼角有一道显眼刺目的红痕,他垂着眼,逆来顺受的模样。
江湛闲庭信步在齐愈面前站定。
眯着眼打量他片刻。
忽地笑开,轻蔑不屑地挑起他的下颌,“就你,烂人一个,也配站在金枝玉叶的殿下身旁?”
少年似雪浸开的黑白分明的瞳孔分明闪烁着恶毒之色。
那几个欺负齐愈的少年站在江湛身旁。
显然他们是抱团的好友。
而江湛,便是最为受到追捧的那个。
齐愈抬手,指骨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冰凉的指尖碰了碰眼角,他扯了扯唇,没说话。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江湛身后。
为何她不过来?
为何她要放任这些人羞辱他?
江湛洞悉一切的眼神似要把面前人看穿,他嗤笑,“你想问殿下怎么不来给你撑腰?呵,别傻了齐公子,殿下对你不过是对一只可怜的小猫小狗罢了,我劝你别妄想不该妄想的东西,否则,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少年柔软的指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铃铛。
柔软秀美的眉眼微垂。
“齐愈!”身后少女的惊呼声响起的那一瞬,江湛不动声色收敛眸里的恶毒之色。
齐愈清冷端方地站在般姝面前,疏离地看她,“殿下。”
少女并未听出他嗓音里的冷漠,只焦急地扶住他的手腕,声音带了哭腔,“谁伤的,疼不疼啊?”
齐愈推开她,“别装了。”
假好心。
分明纵容那些人伤他,羞辱他,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她再高高地捧起他。
想让他依赖她,爱上她么?
可惜——
他才不会爱她。
“是我错了,”齐愈指腹捻了捻眼角的红痕,他清冷的面容多了丝脆弱美感,“我是罪臣之后,身份卑贱,却还对殿下心存不该有的妄念,以后不会了。”
少女因他这句话红了眼眶。
她微微睁大眼睛,这样眼泪才不会滑落,“你在说什么?”
江湛伸手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乖顺道,“殿下,方才齐公子与他人起了些争执,大抵正值气头上便有些口不择言,殿下莫要责怪齐公子。”
钟莹莹跟在身后,无语地嗅了嗅鼻子。
碧螺春的味道怎么这么浓。
齐愈愤愤抬眸,指着江湛,“你要他还是要我?”
少年无辜地眨眼。
般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语气温和,“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扯旁人做什么?”
齐愈难得执拗,满脑子都是江湛方才羞辱他的话。
“你要谁?”
他指尖微微颤抖,垂着眸掩去其中的忐忑不安。
而江湛也静静听般姝的回答。
明朗俊秀的面容半隐在阴翳中,眸中期待的光亮摇曳又繁盛。
般姝一如既往的纵容姿态,“从我将你从牢里接出来,你就该知道我的心思,齐愈。”
齐愈抬眸定定望着她,伸手,“那你为何还不来抱我?”
少女扑进身姿挺拔颀长的齐愈怀中。
优雅清冽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齐愈有力的臂膀慢慢收紧,带着一丝忐忑与试探,“从没有人坚定地选择我,殿下选了我,便再也不能不要我了。”
“好。”
“殿下,我想回去了,赏雪宴很无趣。”
“好。”
“殿下晚上陪我用晚膳。”
“好。”
“……”
不管齐愈说什么,般姝都一股脑地说好。
唯余少年立在亭中,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修剪得漂亮规整的指甲在掌心扣出几个月牙,血腥味淡淡。
他木木地抬眸。
似小狗被主人抛弃一样湿漉漉的眸子紧紧跟着般姝。
灼热得似要般姝身上灼出个洞。
般姝无奈,看他,“江子骞,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江湛微微愣怔,然后弯唇,“真好,殿下记住子骞的名字了。”
少年眸里的火光啪地一下熄灭,他无措茫然地低头,“殿下,子骞在京中素来无好友来往,亦不抵齐公子才华卓越受人喜爱,子骞真羡慕他。”
齐愈眼神冷冷地滑过他。
“若你愿意,日后可常来府中找我。”少女顾念他到底是好友钟莹莹的亲眷,心软了软。
江湛原先寂灭的眸忽然惊喜地亮了起来。
他强自掩着雀跃,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这样不会打扰齐公子吧?”
“不会,齐愈一向与人为善。”
“那真是……太好了!”少年唇边的笑意稍顿,下一秒又毫无隔阂地加深笑意,如艳阳般令人心生暖意。
与清冷如月的齐愈不同。
少年似灼灼骄阳。
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般姝忍不住笑。
齐愈静静望着两人,眼眸越来越冷,直到完全没有温度。
夜凉如水。
少女白日喝了些果酒,晚上又在齐愈的院子里误喝了一杯烈酒。
脸颊酡红。
下一秒便直直趴了下去。
她酒品很好,醉了之后只安静地睡着。
皎白明月下,艳丽红梅与齐愈眼尾红痕重叠,他冷淡的目光一点点逡巡过少女酡红漂亮的脸。
“我父君和母亲将我培养成恭谨温润,圣贤明德的好君子,他们用最苛刻的礼仪教条规束我,”他低低呢喃,“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齐愈,他们要的,是能给家族带来联姻价值的器物。”
齐愈缓缓垂首,脸颊轻轻蹭着少女温热的额头。
“从未有人坚定地爱我。”
“殿下既然爱我,为何不能只爱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