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流浪者
早上五点，胡淑萍来到道口小吃。
唐家母女三人已经准备好早餐，开始营业了。
因为胡淑萍说她家条件不好，找工作被骗，又受人欺负，所以，唐莉才把她留下。
又考虑她曾是李志伟的女友，就让她早六点晚五点工作，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不让她起早贪黑。
……
松花江粮油公司就是一个办公室，一部电话，两个半人。
偌大的一个院子里，没有一点儿货。
李岳值夜班，天黑之前来到公司，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回家，白天的时间唐雪值班。
李岳还不算公司员工，算的话，也只能算半个临时工。
两个人主要就是看守电话，方便李志伟做生意，能及时了解各方情况，相互沟通。
因胡淑萍的事耽误，李志伟没跟车去，所以，他在办公室睡了一夜，没让父亲来值班。
父亲身体还在恢复期，他怕父亲犯病。
可是，他手下没人，只能让父亲晚间值个班。
早上起来，他来到小吃部。
餐厅里，有十多个人在用早餐，赶吃赶走。
大家图省事儿，来吃口饭，然后赶着上班，
早餐这阶段，小吃部生意还是不错的。
唐莉她们都很忙。
唐雪要凌晨两三点起来，跟着忙到七点多。
大果子两毛钱一根。
豆腐脑五毛钱一碗，喝没还能添。
小米粥两毛钱一碗，喝没也能添。
包子馒头花卷韭菜盒子等主食也经济实惠，还有炝拌小菜和咸菜。
李志伟进了餐厅，胡淑萍正在收拾餐桌上的餐具，清理桌面。
“李经理来了！”突然间，胡淑萍再像从前那样喊“志伟”，已张不开口了。
李志伟清楚已经堕落了。
一个曾经很优秀的女孩，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感到很惋惜。
他对胡淑萍已经陌生了，就说：“老同学，这活怎么样啊？”
胡淑萍说：“挺好，不贪黑不起早，也不累。”
唐莉说：“哥，吃什么？”
李志伟说：“你招待客人吧，我自己拿！”
李志伟拿只盘子，夹了几样他爱吃的炝拌菜，找个角落坐下。
“哥，喝点儿吧，热乎热乎！”唐莉拿个搪瓷缸，里面倒上半下开水，拿一瓶酒放在搪瓷缸里，送到李志伟面前，“哥，慢慢喝！”
李志伟笑道：
“那我就喝点儿。也没什么事做，哈哈，就借酒消愁吧。”
胡淑萍笑道：
“李经理，你现在很好，我们同学已经没人比你强了！你还能有什么愁事呢？”
其实，李志伟就是随口说说。
他拿下五星农场的合同，能够盈利了，现在是信心满满。
他的神经已经有了韧性，不再那么脆弱了。
“老同学，我现在已经学会不犯愁了。下海经商就是没有硝烟的战斗，我现在是一个战士，只想怎样打胜仗，犯愁是没有用的！”
胡淑萍说：“你不是董事长吗，怎么又都叫你经理了？”
李志伟笑道：“老同学，其实我没倒出时间和你说，我现在这个经理是真的，而那个董事长是假的。当时的那种情况，只不过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胡淑萍也笑道：
“装得还真想。可是，后来我去你们单位想证实一下，门卫说你真是董事长，机械厂也是你的了。”
李志伟哈哈大笑，“都是假的。我的朋友已经料到你会去证实了，就事先和门卫说好了。”
胡淑萍说：“想不到，你的朋友还有高人！”
李志伟说：“人上有人，天上有天。”
胡淑萍说：“我很佩服你，能够创造辉煌。可是，我不行了。”
“不要气馁！”李志伟说，“老同学，我知道你志向高远。”
胡淑萍说：“唉，别提啦，如果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能为我抚平创伤就好了！”
李志伟说：“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这时，唐莉给李志伟端来一个合盘，里面有几样李志伟爱吃的炝拌菜。
李志伟说：“老同学，你忙工作吧，不聊了！”
……
李志伟李志伟一个人慢慢地自斟自饮，趁这功夫思考一下生意上的事，渐渐陷入沉思。
他主要是在考虑樊勾继续降价，他该怎么办？
樊勾在五星农场栽了跟头，但并没倒下，又开始拉货了，一副和他拼到底的架势，把送货价格降低，是极有可能的事。
樊勾做生意，他母亲拿本钱，赔了，他母亲给担着，人家能赔得起。
而他，现在是用宏光农场的钱，付五星农场的货款。
这笔钱，超过十五天不回款，红光农场也不能干。
如果樊勾把送货价格再次压低，五星农场这边他可能也赚不到钱了，他的生意就有崩盘的危险，他该怎样化解呢……
“出去！出去！”
两声吆喝，把李志伟从沉思中惊醒。
他一抬头，看到胡淑萍正厉声驱赶一个人。
这人蹲在炉子旁，伸出两只黑老鸹爪子般的手烤火。
只见这人二十多岁，没戴帽子，头发又长又乱，棉袄开花裂襻，脚上是一双棉水靰鞡，已经露脚指头了。
看样子，好像是个流浪者。
“别、别、别，让我待一会儿。”
流浪者贪婪地烤着火，可怜巴巴地哀求。
李志伟顿时泪眼模糊。
这天，气温零下二十多度，滴水成冰！
一个人穿成这个样子，怎么才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生活呢。
看到流浪者的处境，他就想起前几年的冬天，母亲穿着单薄的衣服，去春城批发市场捡菜，也不知挨过多少冻，人活着，真不容易啊。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生活艰难，可是，也比这个人好过千倍百倍。
起码，他有一个可以温暖的家，可以躲避冷酷的严寒，没有像狗一样被人驱赶。
而这个哥们儿，连取暖的地方都没有，不知道他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
胡淑萍喝道：
“你在这里烤火，别人怎么吃饭了！”
流浪者说：“同志，我不说话，不影响大家，马上就走！”
胡淑萍十分冷酷地说：
“看到你就没食欲，怎么就不影响，马上走！”
流浪者说：“同志，再让我呆一分钟！”
“一秒钟也不行，快走！”胡淑萍态度坚决。
流浪者无奈，只能慢慢站起来，将两只手伸进袖筒里往外走。
“兄弟，等一下！”李志伟喊道。
唐莉拦住流浪者，“大哥，我哥叫你！”
流浪者回过头，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同龄人，“大哥，你叫我？”
“对！”李志伟说，“请你过来一下！”
胡淑萍疑惑地看着李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