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故乡的泥土
李志伟没毕业时，去过林奉龙家两次。
现在，他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且有求于人，林奉龙还有一位70多岁的爷爷，他不能空着手。
可是，买什么呢？
500块钱，给家里240块，给大婶20块，还有钱车票，他还有有230多元。
这点儿钱，找工作之前还要用，必须要省着花。
好烟好酒，人参鹿茸他买不起。
但第一次送礼，其他东西，他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才好。
在街上转了半天，他买了一条大鲤鱼，11斤，花了38元。
……
林奉龙家住花园小区b栋3门202室。
李志伟叫了门。
胡爷爷开的门。
“爷爷好啊！”
“好好！”胡爷爷很热情，“小陈，快进屋！”
“爷爷，我来看看您，没啥买的，买一条鱼！”
“哎呀，来就来吧，买什么东西！”
“爷爷，把鱼放厨房吧。”
“给我吧。”胡爷爷把鱼提过去，“哈哈，这鱼好啊，还活着呢！”
胡爷爷从厨房回来，“小李，坐吧！”
“爷爷，您坐！”
林奉龙家两室一厅。
客厅和他以前来时没什么变化。
还是钢化玻璃茶几、21寸彩电、两只老旧的单人沙发。
那时，他就对林奉龙父亲肃然起敬。
市政府处长的家庭，和城里普通人的家庭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处长，必定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李志伟和胡爷爷坐在沙发上，“爷爷，我叔和我婶呢？”
胡爷爷说：
“你叔上班去了，永立在市场出摊，家里水龙头坏了，你婶去街上买。”
“出摊？”李志伟有些不解，“爷爷，永立出什么摊？”
“你还不知道吧，永立卖瓜子呢。”
“爷爷，永立怎么没上班呢？”
“没正调呗。”胡爷爷说，“找了几个工作，都没干明白，就不干了，去摆摊卖瓜子了。”
李志伟心凉了半截。
胡处长自己儿子的工作都不管，足够清廉，他的工作，胡处长更不能帮忙了，看来，他今天也是白来了。
他没有了心情，和胡爷爷闲聊了一会儿就说：
“爷爷，我去看看永立。”
“您知道永立摆摊的地方吗？”
“您告诉我一下吧。”
“你从小区东门出去，到青春路这侧有个益和大药房，到那里就看到他了。”
……
青春路西侧，沿街很多门市，做什么生意的都有。
在这些门市前面的空地上，有一些摆摊的小贩。
小贩能有二十多家，形成一个马路市场，他们大多是卖蔬菜和水果的，也有卖酥饼、大豆腐、咸菜、烤香肠、烤冷面的，还有卖五谷杂粮和小百货的。
小贩们有的铺个垫子，把货摆在地上，有的把货摆在床子上，有的把货摆在倒骑驴上，条件好一点儿的，把货摆在电三轮上。
他们的水果蔬菜新鲜便宜，熙熙攘攘，招揽很多顾客。
李志伟来到这里，远远看到了益和大药房的牌匾。
忽然，小贩们像蚂蚁炸窝一样，四散奔逃。
这时，开过来一辆面包和一辆半截车，七八个身着蓝制服的人从两辆车里冲出来，有几个去追赶小贩，跑得慢的小贩被追上，倒骑驴被掀翻，秤被抢走，有的货物和倒骑驴也被扔到半截车上。
在益和大药房前面，有四个蓝制服围住一个小贩，吵吵嚷嚷的你抢我夺。
李志伟意识到被围住的可能是林奉龙，他就跑过去。
他到跟前一看，被围在中间的真是林奉龙，几个笸箩翻在地上，遍地是瓜子花生，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几个蓝制服正在抢倒骑驴，林奉龙死死抓住不放。
“大哥，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别拿我倒骑驴啦……”林奉龙苦苦哀求。
一个胖蓝制服喝道：
“不行！说你根本不听，天天在这里摆摊，影响市容交通！”
林奉龙说：
“李队长，照顾照顾！”
李队长横道：
“给脸不要脸，说啥也不行，必须收走！”
林奉龙一副可怜相，“李队长，给我留下吃饭的家什吧！”
李队长毫不讲情面，“我在执行工作，你吃不吃饭和我说不上！”
李队长他们四个人，拖着倒骑驴往半截车那边走。
林奉龙一个人根本就拉不住，眼睛里满是无奈。
“住手！”李志伟热血上涌，大喝一声，抓住倒骑驴。
被李志伟插这么一杠子，李队长他们愣住了。
李志伟厉声质问：
“你们干什么！”
虽然，李志伟生长在农村，但在省城的三年大学生涯，让他见了世面，得到了锻炼，一点儿也不像农村人的样子。
他知道这些人是城市管理人员，也看到过他们工作时的状态。
他在学校踢足球时就很勇猛，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人称拼命三郎。
李队长他们被李志伟这种气势震住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李志伟是干什么的，但觉得干和他们对抗的人，一定来者不善。
可他们是执法者，还是有底气的。
“你是干什么的？”李队长问。
李志伟说：“我就是普通老百姓。”
“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我姓陈就行！”
李队长发出警告，“陈先生，我告诉你，我们在执行公务，你马上离开，不要干扰我们正常执法！”
李志伟说：
“我没干扰你们正常执法，但你们正常执法也不能抢东西，李队长，你看看，三四块钱一斤的瓜子花生满地都是，这要多少损失，秤在你们手里，倒骑驴也要收走，还让不让人活了！”
从内心出发，李志伟很瞧不起摆摊的小贩，在他心目中，这是一些没有本事的人，和要饭的差不多。
他也不知道林奉龙有个处长老爸，为什么还要摆摊呢？
李队长说：“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说，你不知道，这些小贩，哪个都比我有钱，干两年，就能买楼了。他们就是装可怜！”
一个蒜头鼻子上前推了李志伟一把，“放开！”
李志伟怒道：
“你要打人啊！”
蒜头鼻怒视着李志伟，“打你能咋的！”
李志伟叫号：
“来吧，你打我试试！”
蒜头鼻子真要动手。
一个围观的大哥斥责道：
“把他们撵走就行了，还要打人，有你们这么干的吗！”
一个大婶说：
“卖点儿东西像做贼似的，抢人家东西干啥！”
李队长担心事态失控，态度明显软了下来，警告林奉龙，“小胡，告诉你，明天不许摆摊了，下次抓住你，东西全没收！”
林奉龙如蒙大赦，频频点头，“李队长，我不摆了，不摆了！”
李队长他们没有好眼光看着李志伟，带着火气走了。
倒骑驴保住了，林奉龙长出一口气，“远航，你咋来了！”
李志伟也舒了口气，“永立，我来看看你！”
“远航，你还是拼命三郎的脾气，刚巧你赶上了，不然，倒骑驴就收走了！”林奉龙很感动。
李志伟问：“永立，地上的瓜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收起来吧。”
“不让他们包赔损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