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佛祖不管我
寺庙之中香火缭绕，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小桉桉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般睁着一双大眼睛，眸底清明，不见杂质。
听到她稚嫩却笃定的小奶音传入耳朵里，宋嘉许的眼瞳不由不受控制地闪了闪。
年轻的设计师眼神中倏然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桉桉小朋友……不对……应该叫你小神仙了。”
她竟然算对了所有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未卜先知吗？
宋嘉许发自内心地朝着小桉桉称赞道：“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厉害的本事，真跟传闻中的那些道士不一样。”
因为现在的人都十分相信玄学，自然形成了一种商机，导致市面上出现了很多假冒伪劣的神棍，拿捏人们求财求子求健康等心理，各种招摇撞骗忽悠人。
以至于现在道家玄门的名声才变得越来越不好，拥有真本事的真道士也会当成了神棍——人人喊打！
对此，小桉桉也十分无奈。
小奶团子奶里奶气地说道：“那些都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桉桉是真道士，而且桉桉还是真道士里最不起眼的小道士，桉桉的这点儿本事算不上什么。”
人类小幼崽的态度十分谦虚，她奶呼呼地告诉宋嘉许：
“若是换作桉桉的师虎，肯定能帮宋叔叔解决所有的问题，让宋叔叔不再烦心忧愁。”
毕竟她的师父可是有名的无为道长，真身还是冥界阴律司的判官崔钰呢！
“哎——”
宋嘉许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明显是对小桉桉产生了信任，坦诚开口道：
“不瞒你说，我现在最烦心忧愁的事情就是关于我的至亲出家的事情。”
说着，宋嘉许朝着小桉桉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带着小桉桉等人朝着绛藤寺的内院走去。
小桉桉等人赶紧跟上宋嘉许的步伐。
小桉桉还仰着小脸安慰宋嘉许：“桉桉可以理解宋叔叔的心情，大多数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出家，更何况出家的这个人还是宋叔叔的亲爷爷。”
听到这话，宋嘉许看着小桉桉的眼神更加像是看着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小神仙，惊道：
“你竟然连这个都算到了？！”
厉害！
真是太厉害了！
要知道，宋家老爷子宋念卿出家的事情可是宋家严格保守的秘密。
除了宋家内部的人员，外界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小桉桉不仅算到了宋家至亲有人出家，算到了宋家人出家的寺庙，甚至还算到了宋家的出家人就是现在的宋家老家主宋念卿。
小桉桉真的把宋嘉许吓到了。
这一刻，他对小桉桉的倾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沈家四哥沈玉初观察着宋嘉许的反应，趁机给妹妹立人设：
“我们家桉桉宝贝能掐会算，一双慧眼能够看透一切，她可不是一般的小道士！”
云卿时也赶紧附和着沈玉初的话，说道：“对！桉桉超级厉害！上可驱邪抓鬼，下可看相算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神奇小宝贝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
我们家小桉桉厉害着呢！
“低调低调，桉桉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罢了。”
小桉桉摆摆手，朝着四哥哥和时哥哥示意了一下。
虽然她被捧得很高，但是一点儿都没有飘。
小奶团子时时刻刻记着师父的教导：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
据说这是师父的一个好朋友魏征所说的话。
寺庙内院没有多少香客进入，与外面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清幽。
快到宋念卿老爷子所在的禅房门口时，宋嘉许忍不住朝着小桉桉问道：
“桉桉，你特意来找我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桉桉并不隐瞒，奶呼呼地坦白：“嗯嗯，桉桉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一问宋爷爷，目前只有宋爷爷能给桉桉一个确切的答案。”
宋嘉许掩饰不住好奇地问：“桉桉想问我爷爷什么问题？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小桉桉却道：“宋叔叔一会儿可以在一旁听着，有些真相，宋叔叔也有权力知道。”
有些话提前说出来，似乎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那好吧……”
宋嘉许明白小桉桉的意思，并没有纠缠着多问，立马转移了话题：“桉桉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小奶团子凝上宋嘉许那双眼睛，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宋叔叔是想让桉桉帮着劝说宋爷爷还俗吧？”
宋嘉许不由感叹道：“桉桉果然有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慧眼！”
小桉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奶里奶气地说：“桉桉会尽心尽力的，毕竟这滚滚红尘有趣得很，谁会想不开去当和尚呢？”
提起和尚，沈家四哥沈玉初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云卿时说道：“我记得宫家的那个宫飏小少爷好像就是个和尚吧。”
云卿时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说：“嗯，他那个光溜溜的脑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禅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僧人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地朝着众人施了一礼，道：
“师父在里面等着，请几位施主进去说话。”
除了小桉桉回了一个道家之礼外，其他的人都学着那个僧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地回了一礼。
宋嘉许还特意取了三支香，点燃后，举着香站在禅房外的香炉前祈祷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三支香插进香炉里，带着沈桉桉、云卿时、沈玉初三个人走进了禅房。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蒲团上盘坐着一个人，身穿僧袍，手持佛珠，眉须花白，正是宋家老爷子宋念卿。
他的年纪看起来跟沈家老爷子和云家老爷子的年纪相仿。
宋嘉许朝着宋家老爷子恭敬地施了一礼，浅声开口：“爷爷，我带着几个朋友来看您了。”
盘坐在蒲团上的宋家老爷子并没有睁开眼，依旧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老衲已经不再是红尘中人，还请施主不要再用红尘中的叫法称呼老衲，老衲法号释清。”
闻言，宋嘉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又不敢反驳宋家老爷子的话，“爷……释清大师，您近来可好？”
这一声“释清大师”，叫的宋嘉许心里发酸。
他还是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出家？
“我佛慈悲，护我安好，请施主放心！”
宋家老爷子朝着宋嘉许回应了一声，又语气极平和地问：
“施主可好？”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像只是一种客气的寒暄，并不是真的关心宋嘉许和宋家的安好。
宋嘉许依旧毕恭毕敬地回：“我很好，家中一切也都安好，只是都在牵挂着您。”
说着，宋嘉许嗫嚅了一下嘴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因为他想说的话还是劝说宋家老爷子还俗回家的话，这些话说出来必定会惹爷爷生气。
他已经被爷爷骂过无数次了，人都要被骂麻了。
爷爷好像已经铁了心要出家，九头牛、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衲一切都好，无需牵挂。”
宋家老爷子的语调中透着一股子刻意拉开距离的疏离之感：
“老衲如今已经是出家之人，红尘过往皆与老衲无关，以后若非是上香拜佛，这绛藤寺，施主还是少来吧……”
听到这话，宋嘉许的眼瞳再次不受控制地闪了闪，眸底涌出明显的伤怀之色。
曾经，他最亲近的人就是爷爷，如今，爷爷却跟他变得格外疏远。
这种落差感，让宋嘉许的心里很难受。
禅房里点着香，香气似乎比外面的香火还要熏人、呛鼻，宋嘉许的眼睛倏然间变得通红。
宋家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安静的禅房里就乍然响起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奶音：
“所以你们和尚出了家，就要跟血脉至亲划清界线，变成无情无义的人了吗？”
这句话的声音很奶，但是刺激性超强。
原本闭着眼睛的宋家老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小桉桉的身上。
似乎见对方是个三四岁的小奶娃娃，宋家老爷子强忍着没有生气，而是用谆谆善诱的语气说道：
“小施主，佛门清修之地，不可以乱说话。”
“老衲只当你是童言无忌，不与你计较太多，佛祖菩萨也会看在你年幼的份儿上宽恕你，阿弥陀佛！”
宋家老爷子双手合十，似乎十分真诚地为小桉桉祈祷了一下。
小奶团子却仰着小脸，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有些霸气地说：
“桉桉不需要佛祖菩萨的宽恕，桉桉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佛祖菩萨来管。”
好大的胆子！
宋家老爷子的脸色倏然变得不太好看，他依旧压着火气，朝着小桉桉问道：
“你这个小施主，怎么能这样不尊重佛祖菩萨呢？”
“桉桉没有不尊重，桉桉只是说了大实话而已。”
小桉桉眨巴了眨巴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说：“桉桉修的是道家玄门，自然不归你们佛家的佛祖菩萨管。”
三清尊神才是她所供奉的神明。
道家有自己的神尊，不需要去拜佛家的佛祖和菩萨。
“道家玄门……”
宋家老爷子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他愈发不解地朝着小桉桉追问：“你不在你的道观里待着，来寺庙里做什么？”
这个小孩儿……真是一点儿都不懂事！
而且这么年幼怎么就成了道士了呢？
小桉桉抬手指了指宋家老爷子，脆生生地回答：“当然是来找你呀！”
“找我？”
宋家老爷子愣了愣神儿，似乎有些气极反笑，
“老衲与小施主素昧平生，素不相识啊！”
找他做什么？
道士又不烧香拜佛……
总不会又是宋嘉许这小子收养了一个闺女，来拜见他这个太爷爷吧？！
似乎觉得这一点很有可能，宋家老爷子不由一个眼神给到宋嘉许。
宋嘉许被爷爷突然投射过来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连忙摇了摇脑袋，一脸无辜：
“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事……”
宋家老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嘉许，猜测道：“她不会跟妮妮一样，是你……”
不等宋家老爷子把话说完，宋嘉许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连忙摆手否认：
“不不不，不是的！我有妮妮这一个女儿就足够了，怎么会再去收养一个女儿呢？”
爷爷竟然会把小桉桉当成他再次领养的女儿！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离谱了！
宋嘉许不由点名了小桉桉的身份：“更何况桉桉可是懿城沈家的千金，我可不敢收养她啊！”
听到这话，宋家老爷子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原来是懿城沈家的千金，难怪小小年纪，胆子就这么大，连佛祖菩萨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落在小桉桉和沈玉初的耳朵里，兄妹俩都觉得不太舒服。
沉默了好半晌的沈家四哥沈玉初不由用尊敬的语气反驳道：
“释清大师，我爷爷虽然不是道家人，也不是佛家人，但我爷爷绝对尊重任何一个宗教信仰，您不用话里话外的内涵。”
温润如玉的大男孩成功引起了宋家老爷子的注意，“这位施主又是谁？”
沈玉初自我介绍：“我是沈家排行老四的沈玉初，沈桉桉是我的亲妹妹。”
宋家老爷子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云卿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云卿时也自我介绍：“我是璟陵云氏家族的云卿时，沈桉桉是我……”
听到“璟陵云氏家族”这几个字，宋家老爷子像是生理性厌恶般紧皱起了眉心，不给云卿时把话说完的机会就直接无视了他，打断了他，
“所以你们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云卿时神情一讪，感觉到了宋家老爷子对他的厌恶和敌意。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对他的态度这么恶劣嘞？
这个老和尚，真是莫名其妙！
而彼时，小桉桉直接朝着宋家老爷子问道：“宋爷爷，您的父亲是不是名叫宋斯年？”
眼前的小奶团子竟然直呼他父亲的名讳，宋家老爷子的脸色不由一黑，
“是云家的人告诉你的吗？”
说话间，他斜睨了云卿时一眼，不需要小桉桉回答也笃定了是云家人说的。
毕竟，宋家祖上和云家祖上格外交好。
璟陵云氏家族可以算是最了解宋家的家族。
云卿时像是被宋家老爷子的眼神给吓到了，默默地朝着沈家四哥沈玉初的身后躲了躲。
小桉桉继续开口道：“桉桉听说，宋斯年宋老先生一生未娶，并没有子孙后代。”
听到这话，宋家老爷子的注意力再次投落在小桉桉的身上，
“小朋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家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作为出家人的慈悲之色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小桉桉并不畏惧，依旧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宋家老爷子的身上，眼神中透着找寻真相的执拗：
“桉桉其实就想验证一下宋爷爷的身份，想知道您到底是谁的后人？”
宋家老爷子放落了手中的佛珠，几乎一字一顿地强调：“我的父亲就是宋斯年，所以我自然是宋斯年的后人。”
仿佛除了宋斯年之外，宋家老爷子不允许自己是任何人的后人。
只有宋斯年能配当他的父亲。
小桉桉唇角微微一勾：“看来宋爷爷和宋斯年老先生的父子感情很深啊！”
宋家老爷子毫不犹豫地回：“那是自然！”
小桉桉话锋忽然一转：“既然是这样，那宋爷爷肯定也认识一个人……”
“谁？”
宋家老爷子的好奇心被勾起了几分，下意识地问。
小奶团子一字一顿地说：“云、苇、凝。”
云苇凝……
听到这三个字，宋家老爷子明显愣了愣神儿，眸底迅速闪过无数道复杂之色，脸色也差点儿绷不住。
他刻意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勉强把所有的情绪压制下去，故作冷静地说：
“她……她是谁？我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
“不可能！”
小桉桉迅速否定了宋家老爷子的说法，并且十分肯定地表示：“您若是跟您父亲宋斯年的关系很好，那您肯定知道云苇凝。”
宋家老爷子的眉心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
说着，他还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仿佛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小桉桉觉得他真的不认识云苇凝。
听都没听说过……
小桉桉却用奶呼呼的语气说出了令宋家老爷子心脏一颤的话：
“因为她是您父亲宋斯年心中最重要的人，曾经还是宋斯年宋老先生的未婚妻，宋斯年宋老先生一辈子都对她念念不忘，也是因为她才一辈子没有娶别人当媳妇儿。”
但，宋家却对宋斯年逼得很紧，让他必须传宗接代。
无奈之下，宋斯年才抱了宋念卿回来，承继他这一脉的香火。
这些都是宋家秘事，外人不得而知。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能知道些什么？竟然敢在佛门重地编排我的父亲，你……你真是太不尊重人了！”
小桉桉的一番话彻底令宋家老爷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宋家老爷子顾不上自己已经是个出家人，直接恼羞成怒，指着小桉桉的鼻子吼道：
“这些都是我们宋家的家事，与你们这些外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在这里宣扬别人家的家事，这就是你们懿城沈家的家教吗？”
小桉桉似乎被宋家老爷子凶巴巴的样子给吓到了，小小的身体一哆嗦。
沈家四哥沈玉初和云卿时赶紧上前，把小奶团子护在了他们身后。
沈玉初不慌不忙地回应宋家老爷子：“释清大师，我们沈家的家教如何也轮不到您来指指点点，我妹妹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然我妹妹才懒得打听你们宋家的家事。”
沈玉初已经猜出来了妹妹为什么会找宋家老爷子，肯定跟云家的姑奶奶云苇凝有关。
“你是受谁所托？忠谁之事？”
宋家老爷子再次朝着小桉桉质问，充满敌意的眼神却投向了云卿时，
“是不是云家人让你这么做的？”
他突然瞪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让桉桉这么做的？
云卿时一脸无辜地摊摊手。
正在这时，小桉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从云卿时的背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奶呼呼地说：
“是云家的人拜托的桉桉。”
宋家老爷子赶忙追问：“云家的谁？！”
“云苇凝本人。”
小奶团子实话实说。
宋家老爷子却像是遭了雷劈似的愣住了，脸上的神情跟见了鬼一样，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