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病发
厉云霆脚步一顿。
厉湛弘仿佛看到了希望，嘴角逐渐上扬，已经做好谈判的准备。
他冷笑，“只要你不赶尽杀绝，我就告诉你。”
谁料，厉云霆头也没回，凉薄的声音冷道：“不重要。”
纪成双和厉婉心看着他精致的侧脸，会心一笑。
……
出了监狱门口。
厉婉心对纪成双说：“上我们的车吧，一起走。”
纪成双轻点头，让司机开车回去，之后跟厉婉心上了车后座，厉云霆就坐副驾驶。
车开走后，厉婉心的目光落在副驾驶位上，“云霆，爷爷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厉云霆眸色晦暗，低嗯一声。
厉婉心叹口气又道：“厉湛弘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怜。但到底是厉家人，就留着一条命吧。”
“他当初对我父母下狠手，会想过跟他们是一家人吗？”厉云霆目视前方，侧脸弧度流畅冷漠。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冷得瘆人。
厉婉心感到心痛不已，知道没资格劝说，“我能理解你……“
“姑姑的确能理解。”
厉云霆淡道：“当年我也才不过三岁，被送走去外面的时候，姑姑应该也很心疼。”
二十二年前，厉婉心也才二十出头。
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即便她心疼只有三岁的厉云霆，也没时间照顾。
所以十六年前，厉云霆从格林大厦被接回来，她毫不犹豫接到身边来。
时间太久远，记忆却丝毫没有模糊。
当时的她，多心疼这个孩子啊。
什么都不懂，父母却都没了。
她红了眼圈，不再坚持了，“姑姑理解你，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支持。”
厉云霆咬了咬后牙槽，紧皱的眉头松开，“谢谢姑姑。”
纪成双听着他们的电话，更心疼他了。
厉婉心本来就在跟苏昌明闹离婚，且公司业务繁忙，如今出了这件事，更让她身心俱疲。
她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于是也没跟纪成双说什么。
一路无话。
送厉婉心到了云丰别墅，厉云霆和纪成双下车送她进入屋内。
“进来喝杯茶？”
厉婉心双眼皮都好几层了，神色难掩疲惫。
不等纪成双开口，厉云霆婉拒，“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待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厉婉心知道，厉云霆一时半会还无法放下心头的怨念。
因此没再勉强。
打了招呼，厉云霆揽着纪成双肩膀出去，上车离开。
厉婉心站在门口，看着车尾灯汇聚成一个圆点到消失，又长长叹了口气。
她刚转身进屋，佣人就进来说：“夫人，厉大少爷来了。”
厉婉心不由皱了眉。
……
车上，厉云霆身体靠着真皮座椅，脖子后仰，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黯然。
平时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却一身落寞，看得人心疼。
纪成双什么也不说，伸手把他抱住。
以前厉云霆意志消沉的时候，她就是这么陪着他的。
因为说再多安慰的话，都不如一个拥抱来得更实在。
厉云霆心头一动，抬手放在她背部，声音暗哑，“下午要去录节目吗？”
“不用。”
纪成双第一次说了谎，“你呢，回公司吗？”
“让助理看着，有事随时跟我汇报。”
厉云霆眉心微拧，声音很低，低得夹带疲惫。
纪成双更抱紧了些，轻柔道：“那回去休息吧，你这两天就没停下来过。”
厉云霆勉强挑起眼皮看她，温柔地扬起嘴角，“好。”
话刚说完，抬起双手把纪成双整个紧紧抱住。
胸口贴着胸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纪成双心脏揪着，除了他做手术那段时间。
再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么心疼他。
……
到了公寓，厉云霆太累了，只想睡一觉。
一回到家，就抱紧了纪成双，身体微弯，把头低低凑在她颈窝。
孤独且落寞。
纪成双五味杂陈，轻轻抚拍他的后背，“去洗个澡睡一觉吧，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应付。”
厉云霆这种累，源自于内心。
比身体上的疲惫更要折磨百倍。
换做以前，他会抱着纪成双厮磨一阵，但这一次，他很利索应下，回卧室冲洗。
纪成双去衣柜拿出睡衣，放在沙发上。
听着里头哗啦的水声。
趁着他洗澡的空隙，打电话给厉司然，把下午的节目推迟。
“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厉司然关切的声音。
一般没什么事，纪成双是绝不会丢下工作的。
纪成双走到客厅，轻声说：“云霆情绪不对劲，我想在家陪陪他。”
厉司然恍然，“因为他父母的事？”
纪成双嗯了声，有很多事情要问他，但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她秀眉微蹙，“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厉司然停顿几秒，“可以。”
挂了电话，纪成双倒了杯温牛奶，端进房间。
厉云霆刚好洗完澡出来。
下半身裹着浴巾，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水滴顺着人鱼线蜿蜒流淌到下腹。
色气十足，令人想入非非。
在纪成双出神之际，他已经穿上衣服。
真服了！
这个时候居然想些有的没的。
纪成双脸上红了红，连忙把牛奶递过去，“喝点牛奶，有助睡眠。”
厉云霆配合接过，一饮而尽，“睡觉？”
唇角有牛奶渍，纪成双往前走几步，抽了张纸回来给他擦拭。
他太高了，纪成双只能微仰头，长长伸着手，轻柔擦了擦他的嘴角，看着他冷硬的脸庞。
男人的五官太精致了，又透着英气。
俊美无双，矜贵非凡。
睫毛又黑又长，眼帘微垂平铺在眼睛下方，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令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但纪成双更多的是心疼他，天知道他到底承受多少痛苦。
她勉强扯唇，“睡吧，好好睡一觉。”
“你呢？”厉云霆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她。
她心都要化了，“我陪你睡。”
厉云霆脸上难得浮起抹悦色，“好。”
纪成双让他先到床上去，拿杯子去了厨房的吧台上放好，洗了手再返回房间。
厉云霆已经躺在床上了，上半身靠着床头，拍拍身边的位置，“床给你暖好了。”
纪成双忍俊不禁笑了出声，“先换衣服。”
她去衣柜拿出睡衣，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到底会难为情，就去浴室换了才出来。
真丝睡衣贴在身上，柔软亲肤。
她上了床，厉云霆伸出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她默契地躺上去，身体灵敏地侧身贴着他。
厉云霆低下头，亲吻她的头发，暗哑的嗓音宠爱道：“有你真好。”
他明明那么难受，却说都不说。
纪成双心酸不已，苦涩道：“是你好，我才会越变越好，云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厉云霆黯淡的眼底浮起抹惊喜，心脏怦然跳动，被这句话撞击了心房。
他眼圈染上雾色，几分潮湿，低头用力亲了又亲，“要说话算话。”
纪成双软软地嗯了声，娇软的身子贴在他怀里，用力抱紧。
心想，你是我拼尽全力爱着的人啊。
信用不用去守，是自发想去做的事。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两人什么都没做。
只是抱在一起，在温暖和踏实中渐渐睡去。
……
冯俏疯狂打电话给厉云霆，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厉云霆抱着纪成双睡得正香。
床头柜上的手机被调了静音，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一直不见接听，冯俏气得怒摔手机，“王八蛋！”
一想到公司的职务都被爷爷暂停了，她就火冒三丈。
“这么玩我是吧？行，我奉陪到底！”
……
次日早晨七点。
纪成双亲自煮了番茄牛肉面，端到餐桌上放好。
厉云霆睡醒出来，又是西装笔挺的模样。
双腿修长，身高挺拔，恢复了一贯的矜贵冷傲，仿佛昨天只是给人的幻觉。
“刚好煮好面，来吃点。”
纪成双面带微笑，一边解开围裙。
“还是我们成双对我最好。”
厉云霆宠溺道，在客厅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看早间新闻。
唐任被正式立案调查，被举报涉嫌收贿行贿，所负责的旅游开发项目彻底被叫停。
此前，厉氏集团作为最大的竞标开发得主，因为迟迟没有投入资金，将伤害降到最低。
纪成双看完，深吸口气，“还好厉氏损失不重。”
厉云霆坐下后轻微勾唇，“当然，我可是你男人。”
纪成双唇角微弯，“没错，最厉害就是我男人了。”
厉云霆眸色深浓，伸手捏捏她鼻翼，宠溺笑：“我们成双也学会哄人了。”
纪成双傲娇地抬起下巴，“我实话实说，你就是我男人。”
厉云霆漆黑深邃的眼眸滚动一抹柔色，被纪成双这句话撩到了。
他嗓音更暗哑了些，“有你真好。”
纪成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知道他此时此刻很感动，自己想要的也是这种效果，让他感动，让他温暖。
纪成双弯眼笑，发自内心道：“我也一样，有你真好。”
厉云霆眸色愈发深浓。
吃完早餐，他要回公司。
纪成双中午才出门，送厉云霆到电梯口，整理他的西装领口，“路上注意安全。”
厉云霆目光定定看着她，宠溺又温柔，“你也是，出门一定带上保镖。”
厉湛弘、杨亮还有唐任被调查。
搞不好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何况厉湛弘的为人阴险毒辣，为了脱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纪成双乖巧点点头，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他的下巴，“晚上见。”
厉云霆勾着她的后脑勺，薄唇贴在她唇上，把吻加深，一阵索取后，才松开。
纪成双呼吸都乱了，胸口剧烈起伏。
也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上升。
要不是在电梯，不准会擦枪走火。
直到电梯门关上，纪成双还感觉身上燥热。
吐出一口气，平静下来后才回去卧室。
……
中午十二点左右，纪成双才出门。
路上，风轩宇打来电话，说把尾款都付了，又不忘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风总不用这么客气，这件事错不在你。”纪成双官方的口吻，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白手起家类型。
走到今天实属不容易。
风轩宇道：“上次的事是米娜太不懂事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婚礼都取消了，绝不惯着。”
纪成双心里咯噔一下，真取消了？
“风总，这是人生大事，你们谨慎决定。”
她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主要是不想被牵扯上关系。
风轩宇满不在意道：“她这个人，一直以来我都顺着，就是给宠坏了。”
“我想好了，这婚她既然不想结，那就不结，我也不勉强，反正那套珠宝给谁都行。”
纪成双见他说的那么绝对，也就不再多说。
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尊重他人命运。
……
在优视录完节目后，宋歆瑶和秦素素陪纪成双来到厉司然的办公室。
厉司然准备了一份新合同，放在茶几桌上。
他开门见山表明意思，“这份新合约是根据你的人气，上调了薪酬，你看看。”
纪成双掀起诧异的眸子，“上次不是才签了一份？”
“这次不同，你得了主持金奖，我这边自然要做出相应的调节，且按照市场价来，合理合法。”厉司然温和笑。
他很喜欢穿白色，不管上不上班，大多都是身穿白色。
本来锋锐冷硬的五官，也会变得少几分锐气。
斯文，稳重且亦正亦邪。
宋歆瑶痴痴看着他，跟个迷妹似的，眼睛瞬也不瞬。
她插话，“成双，我觉得司然说的有道理，你就给签了吧，不然被黑子们找到机会，说你不值钱就完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是定格在厉司然身上。
就连秦素素都看得出来，她对厉司然有意思。
纪成双侧头看她，“你是跟我说话，还是对阿然哥说的？”
宋歆瑶意识到是太直白了，尴尬笑笑，扭头看向纪成双，“当然是跟你说了，宝贝，快签了吧。”
秦素素也劝，“是啊，成双，上次我还听到有人在讨论你的出场身价。”
名气到了一定程度，价格就会上调。
这是市场大势所趋。
厉司然把笔递给纪成双，唇角清扬，“这下没得拒绝了吧？”
纪成双执拗不过，只好接过笔签下名字。
签完后，厉司然把合同交给助理送去定档。
纪成双还有话要问厉司然，事关厉云霆，就让宋歆瑶和秦素素先出出等着。
两人也识相，配合离开。
“喝点什么？”厉司然挑眉问。
纪成双抿了抿唇，“咖啡吧。”
厉司然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内线，吩咐秘书泡两杯咖啡进来。
纪成双端起黑咖啡就抿了口，厉司然眉梢挑起，“鲜少人直接喝黑咖。”
纪成双微笑，“习惯了，改不掉。”
“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厉司然冷不丁的一句话问话，让纪成双不由感到错愕。
她想，是的。
“吃一样东西，或者是习惯，但是喜欢一个人，是在心上，不一样。”
“那年你也不过八岁，就说要嫁给厉云霆了。”厉司然渐渐被勾起回忆，眸色幽深，嘴角微勾。
神色之中，浅带笑意。
“当年以为只是年少不懂事的一句话，想不到竟然成真了，你对厉云霆从来没变过，甚至感情越来越深。”
纪成双的回忆跟他相重叠。
一样是想起了年少的过往，想起懵懂稚嫩的情愫。
她莞尔笑，“我也没想到，那时候哥哥们对我都好。”
厉司然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可你只对厉云霆说，将来长大要嫁给他。”
纪成双没有忘。
她才八岁，哪懂得什么叫嫁人。
看电视剧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在一起，是一种很亲近的关系。
什么都不懂的她，只觉得特别喜欢霆哥哥。
所以，也才那么说啊。
想想真的挺尴尬的，她敛起思绪，笑说：“阿然哥就别笑话我了，今天我来是顺便问一件事。”
厉司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你问。”
他放下咖啡，目光专注在她身上，静静等待。
纪成双琢磨了下用词，想到彼此的关系，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云霆知道了十六年前的事，但我看他又不像恢复了记忆，我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
话没说完，就见厉司然轻点点头，“没错，他知道了。”
纪成双表情一滞。
还是不太相信，“你是说，他知道十六年前的事，跟他有关了？”
“是。”
厉司然再次肯定地点下头，迟疑片刻，挑起眉梢，“早在两个月前，厉云霆就来问过我。”
他把当时发生的事，大概跟纪成双说了下。
之后又道：“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他知道我们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认识，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身份。”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纪成双倒吸一口凉气，内心很是震惊，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厉云霆忽然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因为想着，既然他没有记忆，那就不跟他提起当年的事了，又因为厉老爷子的叮嘱。
因此，纪成双三缄其口。
如今想想，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厉云霆，那么信任她，问她，得到的答案却是敷衍。
当时的他，一定很难受吧？
厉司然看她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纪成双心头疼得直抽抽，比起这些痛，她更心疼厉云霆。
“阿然哥，我对不起他……”
纪成双撂下这句话，唰的起身就往外走。
她要去见他，去见一见，抱一抱此刻内心脆弱又孤独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