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守城之战（二）
这道木墙距离旅顺堡的堡墙只有区区二十步远，后金士兵不肯出来送死，还是躲在盾车的后面不停的毁墙，直到火焰吞没车顶之后才一起逃向其他的盾车下。
等待多时明军射手几乎同时放松弩箭的机括，把一部分后金兵射倒在地上。
但是由于后金兵的计谋奏效，他们虽然没能趁势一举攻破旅顺堡，但却赢得了充分的时间去建造了足够的攻城兵器。
旅顺军的士卒不停地烧车，后金阵地上也不停开上来新车。盾车下的后金兵见不少自己的同伴在奔向别的盾车时被射死，他们还开始玩起心理战，明明有的盾车已经快烧垮了，可是后金士兵就是不跑，有的车顶还没有烧穿，底下的士兵就猛然奔到另一辆后面去了。
严亦飞看见有个后金士兵瞧准时机，等到明军弓弩射击一轮后立刻全力冲刺，向几步外逃去。但一个本打算烧车的弩手及时射出一箭，用燃烧的火团贯穿了这个奔跑中士兵的大腿。
那个后金兵惨叫的同时还挣扎着像爬走，但马上就有弩箭飞去，在他后背上开了一个大洞，那弩箭插在这个倒霉鬼的后背还在不停的燃烧，将受害者的衣甲也引燃了，但是那中箭的后金兵已经无力再做任何有效的挣扎，趴在地上的尸体四肢抽搐了一会，整个身体就变成了那一团烈火的燃料。
天启年间的后金军，在攻城方面还不够成熟，不过他们仗着人多车多的优势，总算在所有的车辆都被明军烧毁之前连破两道木墙。一想到接下来的城墙下的战斗会更加激烈，也不知会有多少大好儿郎丧命于此，纵然已经身经百战的严亦飞，也微微别过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在叹气的时候，严亦飞却发现身旁的公沙的西劳也在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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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劳先生对之前的战斗有什么想法吗？”严亦飞压低了声音问道。
“咱们旅顺堡的城堡修建得太粗糙了，根本不能让守军获得太大的优势，像这种堡垒，在我们佛朗基那边，已经被淘汰不止一百年了。”
严亦飞通晓历史和军事史，自然知道公沙的西劳想提出的是此时欧洲最流行的棱堡，但知道的却不具体和真切，因此他还是希望公沙的西劳能够详细解说这棱堡是如何建造的。
见严亦飞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公沙的西劳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严亦飞也扫了周围一圈——都是自己人，于是他抽出自己的佩刀递了过去。
这西洋炮官平时也是落落大方，此时也并不推辞，结果严亦飞的佩刀，用刀尖轻轻在地上画了起来。
严亦飞看得真切，这是一个棱堡的大致草图，星状的外墙掩护着同样呈星状的内强。
公沙的西劳用刀点着地面：“我们欧洲现在最流行的堡垒样式就是这个样子——如此建堡，攻击者无论从任何位置进攻，都要遭到正面、侧前、两侧和侧后的攻击，让进攻的士兵在城头上火力的打击之下，几乎无所遁形。
如果旅顺堡是此种样式，那么刚才敌军的盾车是没有任何防御效果的，现今世界上，没有任何盾车能掩护同时来自七个上方向的攻击。”
严亦飞盯着棱堡的草图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这种堡垒确实是绝妙的设计。其实客观上来说，从明朝中叶开始，中国的军事技术能力和作战理念就已经落后于西方，无论从佛朗基炮、红夷炮，到现在的棱堡，都可以从中可见一斑。
不过严亦飞发现，棱堡外堡墙的尖锐突出处似乎是个突破点。当他提出这个疑问后，公沙的西劳用刀尖在地上拖出了一条竖直的白痕，从尖角贯穿到内墙，反问严亦飞道：“大人，纵使敌军突破到这里么，能有什么用呢。正面是没有入口的坚固内璧，而且这样背后就会有两道外墙，攻击者要遭到八个方向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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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劳跟着又横画了一杠，把棱堡外墙的尖角削去顶端：“攻击这个位置的时候也会受到正面和两侧的攻击不用说，和旅顺堡今天的情况相同。就算破坏了一段外墙，对防御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敌军始终暴露在几面的夹击之下，堡门的防御更没有丝毫的减弱。”
严亦飞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看来无论古今中外，都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至少棱堡这一方面，严亦飞就收益匪浅。
有了如此了解，严亦飞自然也想将自己的大本营——石城堡，以及重新夺回不久的黄骨岛堡，也改进成如此形式，省着每当后金大军聚集于辽南之时，他和众人都对防守城池没那么有信心。
不过当问过了公沙的西劳建造棱堡的价格之时，严亦飞的心就凉了半截，原来同等大小的棱堡建筑价格至少是大明现有堡垒价格的三倍，即使是在已有城堡的基础上改建，成本也超过新建城堡的两倍，石城岛现有的经济虽然走上了正轨，但还远每达到富足的程度，看来建筑棱堡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为妙。
等众军官抬起头抬起头的时候，明军的弓弩手们，正勇敢地迎战后金兵推上来的望塔，他们身边的辅助兵也都高举着盾牌，挡在射手的身前。
那望塔借助高度的优势，给后金方面的弓箭手提供了更多的掩护，明军的辅兵则只能用血肉之躯来保护那些珍贵的射手，有些辅兵已经中了好几箭，仍然勉力坚持到后援上来才挣扎着退下。
城下后金军的攻城梯也被抬了过来，堡内明军也在准备火罐，一队士兵已经抓起了手中的家伙准备上墙。
当云梯逼近城墙以后，战斗就进入了白
热化，墙后排的明军士兵纷纷抽刀戒备，随时准备和登城的敌军厮杀。
而随着望塔对明军位于城上射手的压制，后金弓箭手也趁机涌到城下，开始试图掩护登城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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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明军士兵在城头短促助跑，竭力把油罐朝着望台和抬着云梯的后金兵扔过去，旅顺军的军官也一直在观察着效果，指挥弩机把火箭朝着那些被足够多油罐集中的目标发射过去。
这景象让公沙的西劳又一次大发感慨：“大人，原来除了石城军以外的大明的士兵也非常勇敢，令人钦佩，这样好的士兵在我们佛朗机也同样并不多见。”
公沙的西劳彬彬有礼的话语一如既往地让严亦飞听得很开心，这在后世可能就是情商很高的一个人吧。
忽然，从堡门处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严亦飞知道，那是后金兵冲车正在试图破坏门闩，高塔下的旅顺军开始排队，上百名明军士兵不一会儿就列好队形，一个把总模样的带队军官不急不躁地给他们每个人轮流敬上壮行酒，他们准备出城去拼死破坏后金兵的攻城器械，这种有去无回的工作张盘自然不好意思交给严亦飞的部下，当然，在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主将敢把这种任务交给客军去承担。
出发前首先是火力掩护，张盘的大旗把命令传给城头，那里的军官立刻组织打击，几百名明军士兵立刻前冲，探出头攻击城下的敌军阵型。
不过第一次的协调有些混乱，因为不是同时探头攻击，后金军早有准备的轻甲弓箭手们杀伤了不少分批涌上城头的明军士兵。
旗帜把失败的消息汇报回来，张盘只好下令再来一次。这次效果很不错，几队明军几乎同时探头，把金汁、热油泼下，接着是大木和滚石，最后探头的一排弓箭手还进行了一次齐射。
几个明军军官一直捂着头盔，小心地透过城垛往下窥探战况，他们这次几乎是同时向后拼命挥手，示意时机已到。北门的旗帜马上汇报了最新战况，同时继续加紧打散城下的敌军队列。
高塔上的张盘随即就命令城墙内侧的明军出战，梆子响起后，那些勇敢的士兵纷纷像严亦飞见过的后世短跑运动员一样半蹲下，堡门才刚刚拉开一条小缝，他们就怒吼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出去。
严亦飞看见，他们立刻和涌进来的后金士兵展开厮杀。北门的观察军官汇报得很准确——城门前的敌军阵型凌乱不堪，立刻就被出击的明军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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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堡门的士兵竭力推着两扇大门，把它们重重地在突击队的背后关上了，这个举动也切断了严亦飞的视线。北门的旗帜似乎不断地报告着战况顺利，严亦飞虽然看不见城门口的交战，但墙上的明军已经开始从容地攻击城下。
这队士兵给城上的明军争取了很久的自由射击时间，更多的望台和云梯被击中燃烧，后金的弓箭手似乎也被驱逐开了相当一段距离。很久都没有弓箭射上城楼，明军越来越自如地探头攻击，严亦飞同时也注意到后金望塔上的射手也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堡门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