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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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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兄弟,快醒醒严兄弟,别睡过去,鞑子兵来割首级来了!”恍惚中的严亦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刻意压低但却焦急万分的嗓音在对他说话。严亦飞努力将沉重的眼皮睁开,按照后世的习惯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迅速清醒。他微微的转头侧眼看了看刚才和他说话的人,这人正是自己哨中甲队队长陈京成。陈京成年在三十多岁,虽长得一脸虬髯,但却是个粗中有细,办事耐心稳重的汉子。二人年纪相仿,平日关系不错,私下二人一直以兄弟相称,严亦飞平日在哨中对他也多有倚仗。阴暗的月光下,严亦飞看清了陈京成用眼神在向他示意,顺着他眼神的方向,严亦飞看见二十步外有三个后金辅兵一人牵着一匹马正在将他同袍们的首级和收集到战利品往马上装,而在后金辅兵十五步外又有两名马甲兵作为保护和监督。

    严亦飞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意识和身体迅速清醒,因为他知道此时再不清醒就再也没有机会清醒了。严亦飞在脑海中迅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己方两人,陈京成身上也带伤,对方五人,三名辅兵跟役手持短刃解首刀,均未着甲,倒是不足为惧。但是那两名甲衣武备整齐的马甲兵在这种情况下却是不好对付。尤其后金兵三三两两的打扫整片战场,虽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不远,但严亦飞可以定他们定有不少同伴在不远处,只要时间拖的稍久,他们二人就会被围上来的后金军砍成肉泥。好在因为边战边退,他们已经处于浑河战场的边缘位置。而他们目前唯一的优势在于有一次突袭的机会,至于突袭谁,严亦飞心中已有了计较,擒贼先擒王,自然是那两个马甲兵!

    严亦飞用右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箭壶,有四支箭没有在自己刚才那一摔的过程中飞出去,够了!又用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那把开元弓,确认没有摔坏。那开元弓即为大梢弓,弓臂巨大,战箭长二尺七寸五分,用于破甲杀人,为明末边军常用,严亦飞在后世网购了一把用于平时训练把玩,但是他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的有拿它保命的一天。最后严亦飞又慢慢的调整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随后看了一眼陈京成,又用目光指向了稍近处的后金辅兵,陈京成立即会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还是太远!马甲兵身着两层重甲,只有射中全身唯一没有甲胄保护的面门才能做到一击致命。要在平时,三十五步外射中对手面门严亦飞倒也有很大把握,但是在昏暗的月光下,自己的手又被冻得发僵,实在是没有把握一击而中。还得等,三十五步、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对方五人一点点向他们接近而来。就在最前面的一个后金辅兵已经在七八步外拔出解手刀冲他们二人而来之时,严亦飞猛然起身,双脚平行、取箭认弦、勾弦看靶、开弓靠位、瞄准撒放等动作一气呵成。就在第一支箭还飞在半空时,严亦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搭弓拉弦射出一箭。只见月光下,两支长箭箭尾的翎毛反射着月亮清冷的余光,一前一后像两条游蛇一样摇摆着直逼各自目标而去,随后只听两声箭头撕裂皮肤血肉的噗噗声,两名后金马甲兵应声倒地。也就在这时,陈京成也猛然起身,出身夜不收的他用一支飞斧劈开了走在最前面的后金辅兵的胸膛,随后二人默契的一左一右,各自冲向一名敌人。严亦飞挺枪斜指,锋利的枪头直指对方咽喉,后金辅兵见势不妙,赶忙扔下手中短小的解首刀转身去马背上找寻合适的武器来应对,只可惜不到十步的距离不能帮他争取足够的时间,背向严亦飞的后金辅兵只感觉后心处一阵钻心的刺痛,随后就感觉所有力气像是被什么抽走了,根本站立不稳,就这么前趴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严亦飞转头看向陈京成,此时他也正将他的雁翎刀从对手的胸口中抽出,扭头冲严亦飞一笑作为示意。

    解决了眼前的鞑子兵,可是危险并没有解除。这几个后金兵临死前的惨叫还是传了出去,只听五六十步外传来了满语的呼喝声、马嘶声以及甲叶碰撞声。严亦飞低喝一声:“陈大哥,快走!”二人翻身上马,因箭矢所余不多,严亦飞在马背上寻了一杆鸟铳和相应的弹药作为防身,随后将马身上驮负的其余衣甲武器全部扔到马下。此时严亦飞又看到马上还有十几个自己袍泽的首级,头发绑束在马缰绳上,个个满脸血污、死不瞑目的样子。严亦飞一咬牙,将这些首级也扫落马下,心中暗道,抱歉了兄弟们,若我严亦飞今日能逃脱生天,他日定用十倍的鞑子首级心肝祭奠你们。

    二人拨马向南,匆忙中严亦飞并未找到马鞭,于是他抽出一支箭,用箭头戳了马屁股一下,那马在吃痛之下长嘶一声,冲着远处狂奔而去。其实在夜间野外骑马如此疾驰却是大忌,一个小土坑或者一块石头就能造成人仰马翻的后果。要知道坠马可不是单纯的摔倒或者跌落这么简单,古代名人死于坠马的不计其数,就连二十多年后顺治帝的皇爸爸,孝庄老祖宗大玉儿的老相好多尔衮据传也是在外出狩猎时坠马而死。但是此时他二人也管不了这些了,只顾得上飞马远遁。

    一口气跑了七八里的路程,一直在用最高速度冲刺的马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累的气喘吁吁,再这么跑下去怕是只能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了。二人勒住马缰绳,让胯下的马匹稍事休整,陈京成翻身下马,趴在地上用耳朵仔细倾听着地面,半晌,他直起身来对严亦飞说:“严兄弟,鞑子没有追上来。”二人松了一口气,也是,遍地都是战利品和军功首级,鞑子虽是以悍勇著称,但他们也不傻,谁愿意在夜间情况不明时冒着枉送性命的风险贸然追来呢。

    二人此时正身处一处丘陵顶坡,回望身后,半空中阴霾已尽数散去,此时已接近农历十五,明月大如磨盘高挂半空,月色正浓,坡下平川万里,那白天饱含血与火的战场此时也已沉寂下来,在月光下似是铺上了一层皑皑霜雪。稍远处,刚刚解冻不久浑河宛如一条游龙般蜿蜒伸展,寂静的旷野中,又似是有流水声若隐若现的传来,那声音如失去心爱之人的少女在低声抽噎,如泣如诉,哀鸣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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