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笑话
耳边传来一阵阵湿吻，原文缵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眼中的犹豫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头回应。
天色蒙蒙大亮，在没有宫女的伺候下，芳娘猛然睁开眼睛。
这是她进宫的第十五日，十五是一个象征着团圆的日子，也是一个好日子，单单是十五这一日，便已经令人生出无限好感。
不过，芳娘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欢快，因为她知道，今日更是陛下的生辰，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日子，更是外族进京朝拜的日子。
她是个女子，不懂那些个阴谋诡计，却也知道今日绝对不是想象之中的平静。
望着头顶浅色的帐幔，晶莹的泪水滑落眼角，自从她来到皇宫的那一刻，便知道很多事在冥冥之中已然发生了改变。
丝竹之声在耳边响起，芳娘愣愣地望着眼前不住舞姿卓越的舞女，恍惚之间，眼前再次浮现方才那个无比熟悉的笑容。
那是一位故人笑容，也是她死去的夫君的笑容，如沐春风的笑容却是让芳娘感到刺骨一般的寒冷。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亡夫活在世上对她来说固然是一件喜事，却又是一件坏事，原因无它，他的存在让安儿有了爹爹。
亲生父亲还活在世上，对于子女而言是一件幸事，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承认，对于安儿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却又是一件坏事，安儿的爹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也不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可想而知，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许是应该开心的却又开心不起来。
“吃点红枣糕。”
尚仪双眸微抬，面色柔和，柔声开口，仿佛之前一直在调查那人之人不是他一样，一个曾经令自己无比嫉妒之人再次出现面前，仿佛也没什么感觉。
至于为什么是再次出现，理由很是简单，因为上一辈子，尚仪曾经在沙场见过这人，异族的王子，原文缵。
尚仪余光撇向笑意盈盈之人，眸光一冷，没想到亲手将自己送道到这辈子之人竟是前世的杀身之仇。
他清楚地记得，是这人将锋利无比的箭矢射进自己的心脏。
宴会上一片祥和，无人注意到低下暗藏的风波诡谲，原文缵抬头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少年天子，心中忿忿不平。
凭什么都是男子，只有他能做得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出身并不比那人差了多少，只要过了今日，他便可离开京城。
随后率兵攻打朝廷，而留在京城的暗装，则会悄无声息的让这位少年天子死在美梦之中。
原文缵并不蠢，他的任务的确是要刺杀陛下，只不过，他不会傻到赔上自己，这可不是他应该有的下场。
芳娘双眸微抬，和对面之人视线交汇在一起，眼中隐隐夹杂着点点不忍，还有便是不解。
为什么活着不来不找她，他知不知道自己曾经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血脉，还有一个妻子，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了他近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宴会上觥筹交错，大臣们和各自相熟之人攀谈，谈笑风生。
而知晓内情的几人心思却是一点都不在上面，心中似有千金之重，却又不知该从何宣泄，只能等着夜幕降临。
是夜，原文缵酒足饭饱刚刚走出城门不远便以察觉不对劲，细碎的风声隐隐带着点点脚步声，瞬间心神一紧，朝着身边的守卫使了一个眼色。
顿时，周遭之人便朝着他聚拢，神情也显露出戒备的神色。
天底下最为光明正大之事都是摆在明面上，没有谋财害命之事只能等着日落西边，暮色沉沉之时。
此时，原文缵的心中响起了这句曾经嬉闹之时说出来的话，在瞧见白日宴会上和芳娘坐在一起的那个荣颜如玉地男子之时，心中突然漏了一拍。
只见，尚仪站在月光之下，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眼中露出一抹鄙夷，恍惚之间，尚仪隐隐明白了面前这个男子心中的想法。
刀光剑影闪过原文缵的眼睛，脖颈碰到一股冰冷的触感，面上露出阴鸷的神情，冷冷朝着站在一旁冷笑道：“你，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芳娘现在的丈夫？”
面对原文缵的质疑，准确来说是他的挑衅，他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厌恶着彼此却又羡慕对方。
一个羡慕原文缵曾经在芳娘的生命之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甚至芳娘的第一个孩子便是面前之人。
另一个则是羡慕尚仪从小就出生在事事优渥的镇国公府，什么都不用想，尚仪出生便拥有了原文缵羡慕的一切。
父亲亲自教导，母亲的宠爱，祖母疼爱，甚至在最后都是拥有了他曾经的最爱。
金碧辉煌的宫殿，平静的皇宫突然响起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芳娘一怔，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梳着的发髻，也逐渐停了下来。
望着铜镜之中容颜朴素的女子，芳娘拿起一旁的红纸，抿了抿唇，这是她最初的模样，没有认识尚仪之前的模样，是哪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夫人，请您随奴婢来。”门口响起一道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听见一道尖锐的男声，芳娘知道，那是曾经给自己传旨的太监。
若是从前，芳娘还会想一下这个太监叫什么，该如何称呼，现在却是无暇顾及，铜镜之中的女子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跟着太监离开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走在阴冷潮湿的大佬，耳旁不断响起尖叫声，求饶声，鞭子抽打的声音，芳娘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因此而停顿。
一步一步跟着太监朝着里面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她求了当今天子，抓住原文缵之后，肯准自己见他一面。
她想知道一些事情，少年天子也同意了，或许芳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但是她现在的功劳，以及她身后的尚仪却是有的。
站稳身体之后，芳娘用极其淡漠的目光看向那个囚牢一角奄奄一息之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对他用以重刑。
芳娘微微扭头，看向身侧的太监，淡淡说，“陛下恩准我独自同他说说话！”
听见这话，太监朝着芳娘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直到细碎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芳娘才缓缓抬起眸子吗，情绪不明的看向那人。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原文缵讥讽道。
芳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才听芳娘小声说，“你知道吗？
因为你，我曾经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放弃了一切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付出了全部努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原文缵怒道，“都说夫死妻随，你怎么没有去死。”
芳娘神情复杂看了原文缵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道，“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曾经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为什么呢？”
芳娘呆呆地望着面前之人，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因为这一切都不重要。
牢房之中的两人对视良久，双方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原文缵无话可说，而芳娘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早就在原文缵选择假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断绝了，无论芳娘心中再怎么惊讶，惶恐不安。
原文缵的所作所为都让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安儿。”
芳娘留下这个名字之后，便转身离开。
原文缵听见这个陌生的名讳，微微一怔，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数月后，尚仪，陆识安领兵出征力战蛮族，大获全胜，身处京城的陛下也趁机揪出了不少通敌之人，彻底大权在握。
“妾无颜相对，惟愿君时时顺意。”尚仪看着手中单臂的纸，眼中浮现深切的痛意。
原本说好要等着他的那个人现在却是消失不见了，他知道这一切根本原因在哪里，因为那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