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很好
“安儿，你看看这是谁？”
玉娘蹲在安儿面前，将安儿带向眼含泪水的芳娘，柔声询问道。
安儿有些疑惑地看着芳娘，圆溜溜的眼睛满是陌生和干净，像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一般，不染千尘，小心翼翼后退一步，撅着一张像是挂着油壶一样的小嘴，瞧着可怜的小模样，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果不其然，安儿下一秒放声哭了出来，朝着玉娘伸手要抱抱。
玉娘下意识地搂过安儿，这是自己一点一点喂出来的小人，看见他哭了，心中何尝好受，略带歉意的看着芳娘，自责道：“芳娘，这······”
芳娘别过脸庞，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轻声道：“玉娘，我没事，现在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既然我选择了江南，安儿不认我也是应当的。”
玉娘眼含忧愁的看着面前坚强的女子，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安儿哭的愈发厉害了，手忙脚乱的将安儿带到屋中。
嘶吼一般的哭声在耳边响起，芳娘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哭了起来，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儿不认母亲更加痛苦。
尤其是在一个亲娘面前，心中的撕裂感无人可知，或许，曾经的骨开十指都没有现在来得痛苦。
“婶婶，你别哭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芳娘慢慢抬起头，望着面前半大的小姑娘，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帕子，接过帕子，柔声道：“婶婶没有哭。”
“婶婶，娘亲之前说过了，骗人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婶婶现在明明哭了。”芳儿皱了皱小小的眉头，努了努嘴，娇俏道。
之前她说谎骗了娘亲，娘亲告诉她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芳儿可是一个好孩子，“而且，娘亲还说了，坏孩子会长长鼻子的，婶婶羞羞。”
芳儿童言无忌的声音倒是让芳娘轻笑一声，柔声道：“那芳儿一定是一个好孩子，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听见陌生的婶婶夸奖自己，芳儿还是有些羞涩，小手悄悄的扣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嗯······”芳娘伸手拉住芳儿的小手，垂眸想了想，学着面前小丫头的模样，努了努嘴，装作很疑惑，“婶婶哪里有些小礼物，不知道芳儿喜不喜欢？”
礼物？瞬间，芳儿的眼睛一亮，只不过，短暂的闪烁过后，想起了娘亲之前说的，不可以乱收陌生人的礼物。
犹豫了半晌，下了一个极难的决定，摇摇头，艰难开口，道：“芳儿不要。”
“不要？”芳娘眉头轻佻，疑惑道。看来玉娘将芳儿和安儿都教的很好，芳儿十分懂事，有自己的想法。
而安儿······，也和玉娘的亲子没有什么区别，从刚刚那一幕可以看出来，玉娘平日对安儿和芳儿应当是没有差别。
不然，安儿也不会粘着她们，思绪走到此处，芳娘眼神一暗，看来她还真是一个失败的娘亲，更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芳儿，婶婶方才同娘亲是一道走过来的，而且婶婶刚刚也和娘亲说了，有礼物要给芳儿。”芳娘拦住面前的小女孩儿，神情极为温柔。
芳儿扣了扣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睛猛地一亮，小声说着，“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芳娘站直了身体，摸了摸梳得整整齐齐的双丫髻，心中生出一股怜惜，她不想让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也不想让她以后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
推己及人，看见芳儿的样子，芳娘不由得想到日后她又应该如何教导安儿呢？疑问放在心间只能等着日后在考虑这些。
芳娘将包袱里的小礼物放在芳儿的手掌心，点了点芳儿的鼻尖，笑道：“喜欢这只小蝴蝶吗？”
芳儿点点头，眼中的喜爱之情不用明说都显而易见。
“去玩吧！”
玉娘心满意足的看着熟睡的安儿，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手轻轻拍着安儿的背部，嘴里唱着摇篮曲。
良久，轻柔的歌声才渐渐停下，芳娘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慈爱的眼神一动不动的落在安儿身上，好似要将失去的时间尽数补回来一样。
“多谢了。”芳娘轻声道，她知道一声‘谢谢’并不能代表什么，可现在满腔的感激之情无处宣泄，只能说一声谢谢。
湿漉漉且小小的衣裳被缓缓打开晾在衣杆上，“玉娘，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芳娘抿了抿唇，再次说出心中的感激。
玉娘轻笑一声，摇摇头，“这有什么的，我从前带一个芳儿本就有些无聊，这不，刚好来了一个安儿，倒是省去我特意为芳儿寻一个玩伴的事情。
芳儿现在还小，虽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你也瞧见了，这处只有芳儿一个女娃娃，加上我又是一个和离的娘亲，那些个说闲话的也不少，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孩子愿意和芳儿一起玩了。”
闻言，芳娘双眸微沉，疑惑道：“玉娘，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为什么要后悔。”玉娘面带疑惑，坦然一笑，“倘若我不合理，最终害得就是我自己，说不定在哪里一天，我死了也没人知道。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按照芳儿她爹的性格，这件事其实不难猜出，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凭什么要给别人当牛做马。
那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芳娘莞尔一笑，或许玉娘的担忧不仅仅只是这样，还有着其他或多或少的担忧，但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才是这世间最为重要的。
“对了，芳娘你也先别着急，小孩子都是认生，你和安儿现在也许久未见了，现在的你，对于安儿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说到最后三个字之时，玉娘的声音几乎都要消失不见。
芳娘抿了抿唇，闷闷道：“这些我都知道，何况，现在我也很开心，真的，玉娘，安儿很好，你对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