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相见
林芳，或许也可以算作是她的名字，在他们那边，女儿家一般都没有一个比较正经的名字，哪怕是身后爹娘喜爱的女子。
理由很简单，女子是迟早都要嫁出去的人，有个名字也没什么用，又不能承担男子的责任。、
至于林芳，这个名字则是祖母在她小时候，芳娘，芳娘叫着，渐渐才有林芳这个名字。
芳娘手忙脚乱的将周娘子需要的汤药给端过去，刚刚出炉的药还烫的紧，但是，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待药慢慢放凉。
“周娘子。”
芳娘轻轻将药放在周娘子手旁，后退一步，准备离开，却听周娘子轻声唤道，“你留下，等会儿同我一道去看看。”
闻言，芳娘便悄悄站在周娘子身后，看着周娘子拿着不同的药材在手上比对，似是是在看，哪一味药才能解决燃眉之急。
芳娘虽是不同药材，心中也充满了无数的好奇，只不过在这种重要关头，确是一点都不敢出声打断周娘子的思绪。
人命关天！
过了一会儿，周娘子起身端着药带着芳娘去了一处令人震撼之处，薄薄的一张草席之上躺着好几十号人。
他们脸上，手上，身上都是数不尽的浓胞，有些浓胞甚至已经破裂，流出令人无比恶心的黄水来。
瞧见这一幕，芳娘顿时心中恶心，中午刚刚吃下肚的饭菜隐隐有翻滚上来的趋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深吸一口气。
只见，周娘子将手上的药递给一个浑身包裹严实之人，脸上盖着数不尽的白纱。
那人将药端过去，也不管现在药是个什么味道，还烫不烫，便将药径直喂入身染瘟疫之人的最终。
瞧见这一幕，芳娘心中大为震撼。
旁人不知道，她确是清楚的很，这些药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瘟疫，就直直喂了下去，若是治不好，或者与瘟疫相冲怎么办？
“他们本就是将死之人！”周娘子极为平静的说着，仿佛那人就是一只蚂蚁一样，死了就死了。
芳娘抿了抿唇，微微低着脑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她不知道该可怜躺在草席上的人，还是该埋怨命运的不公。
明明都是人，换做那些个王孙公子，倘若是他们面临现在的情况，只怕，身为医者之人只会尽力相救。
而非，用他们来当一个试药之人。
周娘子带着芳娘往回走，看见芳娘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却是无波无澜，她带着芳娘来这种地方，本就是要芳娘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宿州城的情况一日没有好转，只要他们还身在这里，说不定某一日，他们便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芳娘，有些事情即使于心不忍，也要去做，因为，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周娘子柔声道。
芳娘点点头，眉眼之间浮现一抹忧色。
她知道周娘子这样做是对的，与其让那些人活活等死，还不如让他们充当一个试药之人，他们都是身患重病，已经无力回天。
即使不拿来当一个试药人，也会······
自从和周娘子走了一遭，芳娘的心逐渐平静，对于每日死去之人更是平静，仿佛是早已经料到了这种场面。
来的那一天，她便投入熬药大业，任人使唤，言听计从，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不满，埋怨。
她只希望周娘子他们可以研制出真正有用的药物，来治疗瘟疫，这些时日，自己也跟着一些小大夫写了不少的药理知识。
渐渐也懂得为何周娘子他们的大义，与那些为了苏州城能够好转舍身之人的心，医者，救民于水火之中。
他们心头的责任，手上的担子都必须让他们成为一个无情之人，或许是见惯了生死，生死在常人面前是一件大事。
但是，在他们这里或许只是一件小事。
就在芳娘这样认为之时，却在一次送药的时候，瞧见周娘子在偷偷的啜泣，那一刻，芳娘才知道，原来即使见惯生离死别之人，也会难受不已。
这些日子，自打他们进了苏州城之后，芳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周娘子他们更是如此。
“小林子，等会子你再将这碗要送到刘大夫哪里。”
一旁之人不停的吩咐，这让刚刚回到后院的芳娘只得马不停蹄地朝着柳刘大夫的院中走过去，柳大夫他们现在正在一起问诊。
因此，芳娘用不着跑的太远。
待芳娘将将走到门口，耳边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尚仪在这里多谢周娘子和刘大夫二人的辛苦。”
此时，芳娘双手捧着汤药，定定站在原地，不可思议望着眼前背对着自己之人。
即使没有碰到尚仪，芳娘只是凭着眼睛便知道尚仪这些日子定然是不分昼夜，他受了，瘦的已经没有当初风华绝代的样子。
有的只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往日穿在身上刚刚好的衣裳，现在却是有些空荡荡的。
想到这里，芳娘眼底一片晶莹，不由得想起曾经那些告知她，自己很好的家书，尚仪每每来信都是一切安好。
可是，现在这幅模样，哪里有一点点安好的样子。
“小林子，还不快进去。”
来人并未注意到屋内多了几个人，只是瞧见芳娘愣在这里，眉头一皱，冷冷催促着，突然想起的声音顿时将屋内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感受到来自屋内的视线，芳娘猛地低下头，她可不想让尚仪知道自己在这里，慢慢跟在方才督促那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期间，芳娘一直不敢抬头，本以为自己会如同往常那样，送完药边走，接着去送下一碗药。
哪知，刘老唤住芳娘，道：“小林子，你先别走，等会儿跟着我们一同去一道那边。”
闻言，芳娘的心中顿时一惊，刻意压低声音轻轻答了一声。
刘大夫看见芳娘一直低着脑袋，不仅摇摇头，自己再为这个小伙子制造机缘，要知道，这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更是陛下看重的人。
倘若能攀上一点半点，芳娘的后半生都可以不用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