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少年郎
一觉好梦，也没有人来打扰自己，暖洋洋的光芒晒在身上，格外的舒适。
等待芳娘再次睁眼之时，太阳都已经跑到了头顶上，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原本空荡荡的街道现在已经是人山人海。
粗略一眼，芳娘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街道上已然挤满了人。
“放心吧，他们还没来!”耳旁想起了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芳娘侧眸望过去，看见长宁公主有条不紊的放下茶盏。
芳娘诧异的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长宁公主，发现她一点有没有紧张的意思。
“镇国公世子尚仪他们现在应该在城门候着了。”长宁公主看了一眼显然还未彻底清醒的芳娘，轻声道：“要等到正午时分他们才会进城。”
‘正午时分’这句话在芳娘心头一闪而过，眉头紧锁，疑惑道：“为何要选在正午时分？”
长宁公主笑而不语，至于为何是正午时分，这个问题惊人的似曾相识，在很久以前，坐在同样的位置，她也曾问过这句话。
还记得，皇兄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自己，他说，“大抵是某些人心中害怕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至过了这么多年她才真正的弄明白是什么意思，都说国库空虚，至于为什么空虚，却没有人能说出来一个原有。
过往不懂的事情，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明白。
长娘公主抬手在自己面前到了一盏茶，又换了一个壶，给芳娘面前的空杯子添了一杯温水，轻声道：“或许是他们想要祭奠无数战死的将士！”
听见这话，芳娘总觉得长宁公主的话有些言不由衷，而她也觉得真相有可能不是这样的。
在他们那里，有一个说话，选在正午时分进门，唯一的理由可能是驱邪避煞，都说日头到达最大是，能够躲避一些鬼邪。
脑海之中刚刚浮起这个念头，芳娘当即便将其抹除了，想都不用想，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将士出征在外，保家卫国是为了身后的这一片土地，大丈夫顶天立地，头可断，血可流。可以死在战场上，唯独是不能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和保护身后这片土地的人。
他们用尽全身的血肉来护住整个王朝，如若真的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芳娘不敢去想象将士们听见这所谓的正午时分进城的真相回事何种反应。
死也得似的其所，宁可死在与敌人拼搏的战场上，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那可是千千万万的赤胆忠心。
芳娘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掉脑海之中这个邪恶的想法，她不知是自己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才明白了这些。
还是自己事先知道自己亡夫死亡的真相，顺藤摸瓜找到这些所谓的理由，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长宁公主双眸微抬，静静注视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难以言说的情绪，早在今日来之前，皇兄便和她谈过。
可是她执意如此，想要来看一看，想要看看自己守候了多年的人，为何在短短几年便娶妻生子，想要看看那个比她更加优秀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想要看一看，望一望心中的少年郎。
他们自幼相识，为何连尚仪这个不同情事的人都明白自己赤裸裸的心意，为何那人却从来都视而不见呢？
长宁公主不懂，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人为何要选择离开她？
难道是她做错吗？
他们年少相识，相知，像是挚友一般，可他成亲之时却连只字片语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他有喜欢的人了。
芳娘愣了愣，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往日骄傲如斯的长宁公主却在此刻红了眼眶。
在她看来，长宁公主是世间最幸福之人，一出生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哭泣。
“殿下······”芳娘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手绢，放在长宁公主的眼前，柔声道：“莫要红了眼眶，您是这世间最为尊贵之人的皇妹，什么对您来说只有随手可弃，绝对没有得不到的。”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芳娘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里面有一些大不敬的话，可这对她来说，就是现在想说的。
听见这话，长宁公主低低笑了一声，哽咽道：“你就不怕本宫让皇兄砍你头吗？”
芳娘摇摇头，用着无比肯定的语气，道：“我不怕。”
长宁公主抬手擦了擦将要流下去的泪水，笑道：“世人都怕死，怎的你就不怕了。”
“为何要怕，每一个人的终点不都是死亡吗？”芳娘下意识脱口而出，笑道：“公主你莫要笑我，我虽没有读过几本书，可是有些东西却是很明白。
死亡是人生常有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己之能，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都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长宁公主缓缓摇头，调笑道：“我看你哪里是没读过几本书，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读书，你自己就很清楚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
长娘余光瞥见这个所有条件都不如自己之人，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现在竟是连一个半大的丫头都说不过了。
长宁公主如此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只是个半大的丫头。
敛了敛心神，深吸一口气，长宁公主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攥紧，温声询问道，“芳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当然可以。”芳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听见长宁公主小心翼翼的语气，心中有些不知是何滋味。
长宁公主抿了抿唇，略一思索，半带轻笑道：“倘若你有一个年少相知，相知，连你自己都以为日后会和他成亲生子，过着美满幸福的一生。
但是，后来却出了一些不受掌控的事情，少年先一步成亲，生子，只不过，那人却不是你，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