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此顺利地成为王伴
王子终于选定王伴的事,迅速在全国上下传扬开来。
国王王后激动得老泪纵横,全国文武大臣对此事议论纷纷,连负责主掌宗教事宜、向来不理俗务的长老会长老也派人送了一份贺书过来。
长老会是这个国家独立于行政系统之外的宗教组织,据祁左了解,这个国家的人信仰一位被称作“先知”的神:传说这位神创造了所有人,并将这些人按肤色种族划分在不同的大陆,给予了他们生产和生活的技能。
而这个星球上的主要国家有三个,除里维拉外,还有一个以野牧为主的哈苏,一个崇尚自由与艺术的浪漫之国达悉。
里维拉、哈苏、达悉分别占据三块不同的陆地,彼此之间有山川与河流相隔,但都信仰同一位神明:先知。
至于这个先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祁左没兴趣了解,想来每个未曾了解到生命真相的文明,都乐于给自己编造一套来历。
他在第二天见到了国王王后,一对风度儒雅的老头老太太,与祁左想象中不同,没有太多的威严,反倒像个平易近人的百姓。
国王王后对祁左非常满意——主要是这小王子征婚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能看上眼的,仅这一点,就让两位老人家对祁左加上了好几重滤镜。
国王当下便讨论起如何举办婚礼来,说:“王伴人选既然有着落,按规矩,阿尔法要在宫里住一段时间,等典礼什么的都准备妥善,再择日子举办婚礼和登基大典。”
说着看向祁左:“你是愿意和王子先分开住呢,还是现在就住在一起?”
祁左瞥了路泽维希一眼,亲昵道:“当然是现在就住一起。”
否则谁知道这家伙暗地里会搞出什么名堂。
自从劫持这位小王子后,王子殿下就一直没放弃过挣扎,在桌子上留下过字条,也尝试过突然出声呼救……这些花样被祁左一一破解,并捏着纸条对路泽维希道:“再让我发现一次,就跟你的头发永远告别吧,王子殿下。”
路泽维希忍辱负重,为了自己的头发,不得不替祁左说好话。
他眼睁睁看祁左将自己父母哄得天花乱坠,王后甚至将自己的祖传戒指都摘了下来递给祁左。
那是一枚样式精巧,中间镶嵌着一颗巨大湛蓝宝石的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磨得发亮的指圈边缘显示出它传承日久,极其珍贵。
祁左看着那枚戒指,心底划过一丝愧疚,两位老人家的热忱让他有些吃不消,面上显出些犹豫来。
王后觑见他的神色,心底“咯噔”一声,以为王子好不容易相中的人又要变卦:“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祁左摇头,迅速接过了戒指,一念而过的愧疚在他多年刀枪不入的心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瞥了眼路泽维希便秘似的表情,大言不惭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两人从王宫出来,路泽维希瞥着他手上的戒指,欲言又止。
祁左注意到他的神色,便将戒指摘下来,扔到路泽维希手里:“拿着,你自己保存好,我不需要它。”
路泽维希犹豫半晌,又将戒指还了回来:“你还是戴着吧,不然父王母后回头问我,我要怎么解释?”
祁左想了想,也是,于是接过来重又戴上。
路泽维希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怎么控制我?我明明见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可以不让我说话,还能……还能从我身上发出电流一样的感觉?”
祁左白他一眼,本不想解释,但看这小王子委屈巴巴地表情,便道:“一枚芯片而已,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你身上安装了控制器,如果你以后乖乖的,我就不会伤害你。”
路泽维希皱眉,没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摸向自己最感觉不适的后颈:“芯……芯片?控制器?在……在哪儿?”
祁左轻笑一声,并未将这位小王子突如其来的求知欲放在心上,随口敷衍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但没想到当天傍晚,祁左吃完饭,正要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发觉这小王子进卫生间好一阵子了,一直没有出来。
掉进去了吗?祁左想。
怕这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祁左推门去看,才发现卫生间的门被从里面上了锁,他心下一沉,用蛮力将门破开,见卫生间的水池旁,王子殿下正拿着一把刀,剜进了后颈,正试图将芯片从自己身体中取出来。
祁左愣了片刻,骂了一声:“蠢货。”
他扑过去夺下路泽维希的刀,发现这小王子对自己下手还挺狠,后颈处血肉模糊,大约是没找到芯片所在的位置,暂时没能把芯片给弄出来。
祁左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会把自己弄死!”
路泽维希本就疼得眼泪模糊,感觉自己快抽搐了,被祁左一吼,顿时失了力气,顺着水池边缘往下出溜。
祁左一把捞住他,迅速脱下外套帮他堵住伤口,听这小王子在自己耳边语气虚弱却又硬气兮兮地说:“不自由,毋宁死!”
祁左:“死你个头,没命还要什么自由,扯淡!”
他把路泽维希拖出卫生间,一路避开闲杂耳目,拖进两人的卧室里,然后一把将这小王子甩到了床上。
路泽维希还在挣扎,伤口处的血浸染了床单,祁左压着他,将他翻身过来,扯掉他的上衣,扣住他的手。
路泽维希:“我宁愿你杀了我!”
祁左一记手刀将他劈晕过去。
祁左再次调出微型机器人——他体内战备能源不足百分之六,这小王子尽给他找麻烦!
芯片并不只是埋在身体里那么简单,而是与体内各个神经有牵连,冒然取出,即便不死,多半也要成为植物人。
他花费了大约百分之一的能源给路泽维希处理伤口,而后看了眼自己左手的内置显示器,战备能源只剩下百分之五,祁左轻叹一声,想,得尽快找到可用的补给才行。
这时,外面敲门声传来,祁左一通折腾,拉了被子给光了半宿身子的路泽维希盖上,遮住他刚刚缝合过的伤口,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送宵夜的侍者,这小王子平时入睡前一定吃点东西,侍者手中端着一杯水,还有一碟清淡的点心。
祁左接过托盘,没让侍者进屋子,说王子累了,将人打发出去。
侍者临走前透过门缝朝屋内望了一眼,见王子殿下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脸色潮红,当即恍然大悟一般,红着耳根逃了。
祁左关上门,将宵夜放在桌上,正要将路泽维希叫醒,却发现这小王子脸色潮红的不大正常。
他微微皱眉,走过去探了下对方的额头,发现这小王子发烧了。
“……”
自从接受身体改造后,祁左好几十年没有发烧感冒过,几乎忘了碳基生物还有这种缺陷。
想必是方才做手术时着凉的。
他一时有些茫然,如果是在自己的飞船里,一切病症都可以通过医疗厢治愈,人往蛋壳状的厢体中一躺,只要不是什么医学界费解的疑难杂症,半小时后都能焕然一新。
只是眼下没有医疗厢,祁左此时也不便出门叫人——眼下场景实在不好解释。
他想了想,只记得自己从前曾在某些远古流传下来的小说中,读到过古人类在应对发烧时,第一步应该是降温。
他不得不再次动用战备能源,将掌心调至一个合适的温度,搜肠刮肚思索着小说中的情节,将手搭在了路泽维希额头上。
昏迷中的路泽维希似乎是病得不大舒服,在睡梦中不时调整睡姿,祁左来回跟着他挪动位置,最后不耐烦,干脆捞起这小王子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或许是祁左的气息在梦里也对这小王子起到了威慑作用,路泽维希终于老老实实不动了。
祁左低头看他,觉得这人真是跟曾经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年长得很像。
那少年名叫安雅,有同样一头金发,白得发亮皮肤,还有幽紫偏蓝的瞳孔……祁左有时甚至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不是对未来再抱有过多幻想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其实遇到过不少跟安雅长得极像的人,甚至有些人知道他心里存着这么一个位置,故意伪装成安雅的模样来接近他。
祁左都麻木了。
路泽维希在睡梦中渐渐安稳下来,祁左不确定他体温是否降下,就这样抱着他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路泽维希晕晕乎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某人胸口,流了对方一身哈喇子。
他几乎打了个激灵,当即从床上撑起身子,又因为失力,手臂一软,“咚”的一头栽了下去,正好撞到祁左横在枕边的手臂上。
祁左早就醒来,十分大度地望着他,默许了这个意外的投怀送抱,顺手将指尖插进路泽维希头发,感知他头皮的温度。
这动作实在过于暧昧,祁左行端坐正,不觉得什么,路泽维希脑子却一瞬间炸了,他注意到自己什么都没穿的上半身,恍惚之间,甚至怀疑自己和这个绑匪发生了点什么。
路泽维希体温虽降下了些,但还没好全,被缝合过的后颈生疼,伴随着一阵阵乏力的头晕目眩,喉咙哑得近乎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祁左,内心充满了无助的恐慌,战战兢兢问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祁左意外地将眉尖一挑,意识到这小王子想歪了,忽然间有些好笑,顺口调侃道:“啧,你觉得呢?”
路泽维希怔了片刻,突然眼眶通红,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祁左:“……”
这是什么反应!?
祁左立刻坐直了身体,拉开与这小王子的距离:“喂,哭什么?你生病发烧老子照顾你一夜,就算不说声谢谢,也该尊重一下我的人品吧?”
路泽维希委屈地擦着眼泪,在心里呸了一声,心想,你他妈一个绑匪,有个屁人品!
他抽抽噎噎道:“你……真的,真的没做过什么?”
祁左翻了个大白眼,心说殿下您掏出镜子好好看看,你身上有哪一点是值得……啧,算了,祁左说:“老子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你跑过来当我什么王伴!”
“我……”
祁左怔了怔,一时间竟发现自己被这小王子问得没话说——先前的确是他随口扯了个理由说喜欢人家。
他卡了半晌,而后才想起:妈的,自己是个绑匪,跟你讲个屁道理!
于是他暴怒地命令道:“不准哭,从现在起给我闭嘴!”
路泽维希被吓怕了,又实在忍不住抽噎,先前“不自由毋宁死”的豪言壮语被祁左的凶神恶煞全部吓回了肚里,他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忽然开始猛烈咳嗽。
祁左眼看他快要把自己咳死的样子,没辙,不得不凑过去帮王子殿下拍了拍背顺气,问道:“你们这里有医生吗?平时生病怎么办?”
路泽维希咳得眼泪通红,呜呜咽咽不出声音。
祁左:“问你话呢!”
路泽维希抿唇了半晌,而后觑着祁左的脸色道:“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祁左扶了扶额头,简直无语:“你们国家有你这样一位王子也真是幸亏太平啊……得,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叫人过来,记住少耍花样,人来了遮好你脑袋后面的伤口,敢让其他人看出端倪,老子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