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她要为她的懦弱付出代价
“审判长!在庭审之前,已经通过专业鉴定机构鉴定确认了被告有行为能力!完全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高俊杰没有让陈真妮说完。
他知道她的想法!她想论证曾雪柔没有行为能力。
没有害人的能力,不代表不害人,但确实存在一个人做了错事,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情况。
一般人可能会认为,只要是精神病杀人就不犯法,但是法律不会轻易让一个人逃脱罪责。
论证一个人在犯下骇人罪行时,是否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一般是由权威的专业鉴定机构,经过严密谨慎的论证,才能得出参考结论。如果辩方有不同意见,还会请专家或者其他专业鉴定机构再次进行论证,检方会参考辩方的意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整个过程冗长乏味又让人无奈,但检方一定会等待,因为如果判定被告真的没有行为能力,或者只有一定的行为能力,那么庭审将转为不公开审理,量刑上也会有很大不同。
高俊杰刚上大学时,也和一般人一样,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理由。有人受伤了,有人死了,却没任何人负责。
一直到他读了某部推理小说,故事里的凶手一直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认为标本才是活物,他爱人的方式就是把对方做成标本,即使经常有活人出入他的身边,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高俊杰当时瞬间通透了,犹如浑身涂满了薄荷膏,从身体里往外冒凉风。
如果一个人真的处于这种境地,确实没法惩罚他,因为在他身上不适用于任何法律,他就是如此成长的。
但曾雪柔不是!
曾雨从来没有真正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她确实受到了非人虐待,但她有无数机会收集罪证提起自诉,但她什么也没做。
就算现在曾雨也有投毒嫌疑,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曾雪柔仍然是最有嫌疑的人,她要为她的懦弱付出代价。
审判长黄晓璐宣布暂时休庭,她将两人叫到面前,还没张嘴,先是叹气。
“陈律,你为什么现在论证行为能力?鉴定机构已经给出了意见,不能只靠一张嘴就否定之前的结论。你如果真想论证就拿出直接的证据。还有,曾雪柔是在第五起案件现场被高鸣现场抓获的,你想论证曾雪柔和前四起案件无关,就问高鸣一些有价值的问题。虽然我无权干涉你,但是如果你一再在已知的问题上绕,恶意拖长庭审时间,我也不得不为了庭审打断你,这么多眼睛都看着。”
和对陈真妮一大堆恩威并施的嘱托不同,黄晓璐只是冲高俊杰点点头,她也听说这两天检方忙坏了。
从曾雪柔当庭翻供到现在,辩方给出了很多可能,想要切断曾雪柔和前四起案件的关联,但一直没有直接证据。这么下去庭审也只是消耗战,最后会把所有谜题都留给陪审员。
这也是高俊杰恼火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现在情况向着有利于曾雪柔的方向发展,他可能亲自提出撤诉。
他不相信陈真妮不知道曾雨也有嫌疑的事,她对这件事绝口不提,除非她还有别的想法。
再次开庭,陈真妮继续询问高鸣。
高鸣习惯性地挺直了脊背,上次陈真妮说他诱导曾雪柔认罪的事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渎职,但他必须提起精神。
陈真妮调取了一段视频,正是高鸣审讯曾雪柔的视频。
陈真妮:“我想请问高警官,根据右下角的时间,我们可以看出,你们连续一个月对被告进行了密集审讯,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高鸣:“我们审讯的时间很紧,但我们的行为是完全合规的。”
陈真妮又截取了一段视频。
陈真妮:“这段视频的头尾时间相差23小时58分钟,虽然没到24小时,但这仍然是疲劳审讯。在最开始的三天你们连续审讯,在被告稍有睡意,你就会用笔敲桌子,就像这样。”
陈真妮将手中的水笔转向,笔帽向下,飞快地按了两下,发出清晰的“啪啪”声。
陈真妮:“你一直不让被告睡觉,被告一直处于受惊的状态,被告常年被困在地下室里,对封闭的环境感到恐惧,而审讯室正是一个狭小的环境,被告因为恐惧……”
怎么又来了!她又要开始论证警方审讯不合规了吗?她难道彻底放弃了论述案件事实,而是想要在程序上找瑕疵!
高俊杰受不了陈真妮的反复询问,直接打断她。
高俊杰:“反对!陈律在进行没有根据的指控。”
陈真妮:“那我换个问题,‘如果杀了人,就没人会忽视我了’,这句话最开始的出处在哪儿?”
高鸣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她自己说的。”
现场有了骚动,媒体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如果杀了人,就没人会忽视我了。”
这句话被高俊杰引用,成为了曾雪柔的犯罪动机,曾雪柔因此被认定为反社会人格,为了报复社会,在公共场所投毒。
但谷落星知道,这动机不对,难道陈真妮也知道了吗?谷落星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
陈真妮又播放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里高鸣和搭档谭香坐在曾雪柔对面,曾雪柔脸色煞白,精神萎靡,身上套着一件白色运动服,额头上的头发已经油了,一绺一绺的,全都耷拉下来。
谷落星意识到,这是曾雪柔刚刚被捕的时候。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高鸣的声音很急,夹杂着气急败坏。
曾雪柔抬眼看他,她犹如死鱼一般的眼睛里,忽然浮现了生机,像是见到了喜欢的人一样,流光溢彩,笑意顺着眼角飘荡。
谷落星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了,第一次看她流露出一般女孩会有的欢喜。
“你喜欢我的饮料?你不想喝吗?很好喝的,保证你喝了以后一辈子就不会忘记。”
“谁会喝那种东西!你个疯子!”
陈真妮在此时按了暂停。
“我可以解释!是她忽然自残!说如果我不喝饮料,她就不配合治疗!也不是自残……报告里不都写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还没等陈真妮问他为什么,高鸣就抢先答道,但他又答得语无伦次。
他本该镇定,但是看到这一幕他胸中又涌现了混乱的想法。
为什么?明明他是照章办事,现场的情况瞬息万变,难免有小瑕疵。
他当时只有一个人,发现曾雪柔投毒,立刻把她拷在便利店的一个货架上,告诉便利店员先去店外等候,以防破坏现场,之后他才叫增援。
“在宝阳街道甲鸟路131号乐百乐便利店发现目标,疑似无差别连环投毒事件嫌疑人,因正在投毒,已先行控制,请求支援。目标穿着白色运动服……”
“谁让你一个人去的!”
前辈才不管公开频道谁都能听到,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
“谭香家里小孩生病了,反正也是蹲守……”
bang!
一声巨响。
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撞击声,赶上鞭炮了。
曾雪柔的身形被翻倒的货架掩盖了,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拉倒了手铐另一边的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