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循环
车辆渐渐驶近，暮色渐深，夕阳将站台前广告牌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猩红。
许久未见，黄院长还是那么成功人士，广告牌依旧是他的抱手照，看得出来他对这幅宣传图相当满意，这么久都没舍得撤下换新的，被抠破的眼睛部位，凹陷进去两个黑洞。
不过比江霁上次看见时又添了一些内容。
广告牌上多了几个血手印，以及手指拉擦过的五道从上而下的血痕。
后面的筒子楼也比之前更破旧了，依稀能看到阳台上吊着一排风干的人，黑红黑红像没放血的腊肉，若不是那写着「心灵美整形医院」的招牌，看起来跟黑心小作坊似的。
看到江霁，那三只病人鬼立即想起之前被她踹下车的画面。
仇恨和垂涎让他们忽略了江霁的过度热情，迫不及待就要上车，让她成为那一只替死鬼。
薛力稳稳地把住方向盘，在经过「心灵美整形医院」时没有踩下刹车，而是按照大家在车上敲定的计划那样，任凭那三只白大褂鬼招手，也目不斜视地照常往前面开。
鬼公交却自动在站台前停了下来。
热情甜美的女声随之响起：“心灵美整形医院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下车请当心！”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如果这是一场rpg密室逃脱，途经的每个站点就是他们无法跳过的关卡。
叶长离手里拿着绷带中年女人装有病历档案的牛皮纸袋。
中年女人叫黄春婷，她的病历里显示她在「心灵美整形医院」做过几次好几次手术，全身全脸都动过刀，很可能就是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而乘车规则写着，他们每个人都要在正确站点下车。
“我是不是得在这里下车？”
叶长离双眼放光，绷带都压不住他脸上的兴奋。
江霁果断按住他：“……还不用。”
她有点头疼，这家伙怎么也是个人菜瘾大的。
真当“心灵美”字如其人吗？
绷带女人找到了替死鬼，叶长离顶替了她的身份，不需要被束缚在固定路线上。
除了黄春婷，其他人都和「心灵美整形医院」没有关系。
这一站，她们都不需要下车。
“刺啦”一声，公交车前后门同时打开。
那三只白大褂鬼排着队依次上了车，从兜里摸出一张红彤彤的钞票。
六颗阴恻恻的眼珠子盯着江霁，时而流连到阿金的脸上，看的小金毛头皮一紧。
“等等！”看见他们手里的红钞，江霁眼疾手快喝止他们。
这次不管她说什么，这三只鬼物都不会信了，猛地加快速度把钱塞进了投币箱里。
绿油油的投币箱就像个苏醒的恶兽，将那三张冥钞一口吞下。
看到投币成功，三只鬼物才缓慢地转过身，得意又恶毒地向她靠近。
应淮手撑在窗边，目送脚边汇聚的水渍缓缓流向三只白大褂鬼的脚下。
眼看其中一只鬼即将踩到那滩水渍，腕间的红线被极轻地扯动了下，像是在安抚。
他看向站在过道前的纤瘦身影，江霁手背在身后，在对准备拔刀的众人疯狂打手势。
这是让他们都别动手的意思。
众人沉默看着，虽然不理解，还是默默把头别了过去，假装看窗外。
空气无形扭动了下，一切归于平静。
“唉！”江霁看着那三张充满恶意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写满了不赞同：“你们的手也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给你们讲公交车的新规则！”
江霁之前被车窗和扶手挡住大半，三只鬼物的注意力也都放在她那张脸上，这时才看清她身上老气的售票员制服，胸前售票员的工牌被照得反光，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三只鬼物同时陷入迷茫。
她不是人类乘客吗？怎么成鬼公交的售票员了？
不等他们反应，江霁已经哒哒哒走到他们面前，盯着那三张夸张的整容脸。
一字一句：“车票涨了，你们的钱，不够。”
说着，江霁将乘车规则在他们面前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本次公交全程只需「10」张冥钞，若遇见其他乘客忘记购票，请将该乘客交由售票员处理，或主动帮助该乘客购票。】
啥？多少？？？
其中一只鬼物的眼珠从眼眶里咕嘟掉下，他赶紧擦了擦又安回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趟公交车就要10张冥钞，疯了吧！
你这开的是公交车么？你这是劳x莱斯吧！
那三双眼睛盯着那个莫名多出的0，被手术缝合的黑线和钉子固定成九十度的微笑唇都气得耷拉下来，江霁面不改色，抬手指了指右下角的正规鬼纹钢印：
“盖章生效清清楚楚，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本来还想提醒下你们，谁让你们这么性急的？”
“行了，投币箱只吃不吐，你们要上车，就赶紧把剩下的车费补齐。”
江霁摊开手，掌心朝上，将刁钻难缠的售票员演得活灵活现。
“你们到底坐不坐啊，坐不起就赶紧下车！”她凶巴巴的。
那三只鬼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从「心灵美整形医院」仓惶逃出来的鬼，身上确实没带这么多钱。
三分钟靠站停时间很快过去，在公交车发出气鸣声之前，他们悻悻地下车了。
他们不怕司机售票员和车上的乘客，但不敢惹鬼公交制定的规则。
不仅没把江霁制裁住，还痛失冥钞x3，这是他吗的什么阴间疾苦。
公交再次缓缓启动。
微生蝶抱着红衣小女孩的画板，看向前面的江霁：“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是说要去“拜访”下「心灵美整形医院」的黄院长吗？
江霁看了一眼应淮，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转过身小小解释了下：“这里有问题。”
【本次公交全程只需10张冥钞……】的规则是刚才江霁和应淮在抵达第一站之前改的。
她一直觉得规则有问题，特别是第七条。
【本次为单程公交车，不会往返，请不要在公交车上睡着，避免错过正确的站点。】
既然是单程车，离开这个站点就不会回头，为什么这些鬼乘客能够一直在这条路上重复死亡？
窗外的景色不停滑过，夕阳西下，最前面的薛力忽然道：“这条路不对劲。”
薛力是司机，他的感受最直观。
江霁这时也发现了。
她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似曾相识。
随着众人都反应过来，前方隐约出现了站台的阴影，葱郁的树木挡不住后面灰沉的筒子楼。
站台下的三只白大褂鬼，缓慢地抬起头，面朝4路公交车的方向招手。
僵硬的脸上笑容加深，嘴角两侧的钉子愈发深陷。
循环。
阿金忍受着同样贪婪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还在这条路上重复。”
江霁和应淮对视了一眼。
同样的情况，上一次没有出现，是在他们进入角色扮演，拿到乘车规则后出现的。
这是否说明，只要这个站点没有终结，她们就会一直循环下去。
当鬼公交从这一个个循环里脱离，终点站就是充斥着邪恶疯狂的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