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水牢闻宋
大徽君果然留了书信。
上言，已收到齐娑的飞信传书，去无骨深渊探寻一番。
云锦将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信笺递给顾钧山看：“娘亲去无骨深渊的邪神封印处了，原本还说等我恢复，再去一趟的。”
顾钧山道：“无骨深渊凶险难测，我去接应大徽君吧？”
“那倒不必。”云锦低眸摇头，唇间溢出浅淡的笑：“娘亲行事妥帖，我们也还灵力未愈，就不去添乱了。”
见云锦很相信大徽君，顾钧山点头，不再多说。
他们暂时住在了墟海之境中。
密林山城一战，云锦和顾钧山的消耗都很大，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安全舒适的环境中，两人很快歇了下来。
顾钧山被安置在了云锦寝殿旁边很近的地方，喝过花露，他们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大早，墟海之境外的天耀石恍若灿阳，散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丝丝缕缕带着暖意的耀石之光透过窗棂撒在鹅黄色的绒被上，柔软床榻中间缩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云锦睡得很熟。
连日来的疲惫操劳到底是耗费了她许多的心神，此时回到熟悉的环境，她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
一夜无梦。
直到眩目的光洒在眼皮上，云锦才微微蹙眉，迟缓地睁开了迷蒙双眼。
绒被被推下去，露出一双玉白莹润的手臂。
伤口已经全数愈合了，只在皮肤上留下几道几不可察的淡粉色痕迹。
眯着眼睛醒了会儿神，云锦才起身下地，赤着脚走到花纹别致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
只一眼，瞌睡顿消。
云锦眼前一亮，转身就往外飞奔而去，在经过软椅前，她顺手拽了一件奶白色的披肩。
大徽君方才自天顶降落，就见宫殿里跑出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她目光柔和下来，站在原地张开了怀抱。
她的女儿便如乳燕归巢般扑进了怀中，小兽一样蹭了起来。
大徽君垂在胸前的长发被蹭出了炸毛的静电，她莞尔笑着，一手抚上了云锦的脑袋。
用轻柔的力道揉一揉，大徽君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人。”
云锦埋在沁香的怀抱里，瓮声瓮气：“锦儿好想娘亲喔。”
好半晌，云锦才松开了怀抱。
大徽君问：“看到娘亲给你留的信笺了吗？”
云锦点头：“娘亲此行可还顺利？”
大徽君道：“我去检查过了，封印完整无虞，最少千年，邪神无法挣脱封印。
云锦大大松了口气。
邪神封印一直是她心中一大隐患，此时听闻无碍，她才能放心。
大徽君笑着刮了刮云锦的鼻子：“以后的无骨深渊，可全靠我们的云锦公主加固封印了。”
“没问题！”
云锦笑着回答，挽上大徽君的胳膊一同回宫。
路上，大徽君提起了被自己抓住，关在水牢里的闻宋。
云锦一怔。
大徽君注意着她的神情，问道：“想去见他一面吗？”
云锦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见一面吧。有个东西，确实该当面交给他。”
大徽君将一串厚重古朴的钥匙递给了云锦：“去吧。”
云锦没急着过去。
她先带顾钧山来见过大徽君，三人和乐融融吃了一顿饭，云锦才将此时告诉顾钧山。
顾钧山没有异议：“听你的。”
他问：“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云锦笑着摇头：“本就是我与闻宋的恩怨，便由我去亲手了结吧。”
她独身一人来到水牢。
墟海之境的水牢建造在万里墟海的最底下，寒意浓重，水温刺骨。
这种寒意是带着灵力的冰冷，连妖族也无法抵御。
云锦裹着一条厚重的披风，怀里抱着顾钧山的岁火，这才拾级而下，进入了水牢。
周遭墙壁上的烛火应声而明，照亮了牢中的一方天地。
只见深潭之中，用玄铁锁链禁锢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他自腰线以下都浸泡在寒潭中，吐息缓慢，每一口都呼出一阵惨白的水雾。
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他的双眼似乎在黑暗中太久了，眯了好半晌，才恍惚看清来人，倏地笑开了：“是小云锦啊。”
“闻宋。”
云锦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恨意，也谈不上怀念。
她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像是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打了招呼。
闻宋神情黯淡了下来，他说：“对不起。”
“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又为什么道歉呢？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当时也就不会这样了。”
云锦不觉得他是真的道歉，仅仅是因为阶下之囚，不得不忍气吞声吧。
云锦没有和他叙旧，直奔主题：“你一定是想问，齐翎的残魂还好吗。”
闻宋眼睛一亮，期待之意不言而喻。
云锦道：“她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轰。
耳边像是炸起一道惊雷，闻宋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什、什么？”
闻宋确定道。
他不是没听见，云锦知道，所以没有再重复，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闻宋表情慢慢裂了。
铁链被他无意识的挣扎拖拽出哗啦啦刺耳的声响，水面翻腾，寒意徒增。
云锦没再继续看下去他挣扎的狼狈模样，她从怀中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淡灰色珠子，远远抛了过去。
身后的玄铁锁链“哗啦”一声松开，云锦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闻宋扑腾水的声音，他手忙脚乱捡起珠子，感受着其中齐翎微弱到几不可察的一丝魂意。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云锦的背影，嗫嚅半晌，哑声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走出水牢，云锦只觉神清气爽。
压在心头许久的郁气一散而空，连远天的风，漂浮的云都晴朗异常。
顾钧山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等着她。
云锦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她向着顾钧山走去，几步之后，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在即将接近顾钧山的时候，云锦很放心地跳了起来，被顾钧山一把搂入怀中。
“钧山！”
云锦笑颜如花。
顾钧山道：“嗯！”
云锦又叫了一声：“钧山！”
“我在。”
“钧山！”
“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