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叫星星，好不好？
入了深夜，万籁俱寂。
云锦浑身绒毛早已干透，变成了一团毛绒绒的雪团子，她抱着岁火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小脑袋一下一下点着，却硬是不愿意踏实入眠。
她还惦记着顾钧山胸口的灵力，准备等男人睡着后偷袭，结果左等右等，顾钧山硬是不睡，反倒精神奕奕去了楼下训练。
待酣畅淋漓打完一场拳，顾钧山浑身都被汗湿透。他抓着头发走到旁边，开了一瓶烈酒，仰头一口气灌完。
冰凉的酒液自喉管而入，变成燎原火气一路烧到心肺，那种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的剧痛似乎消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抓起毛巾和手机，顾钧山回到二楼。
将脏衣服、手机和“天诛”一并扔进脏衣篓里，他洗了个飞快的战斗澡，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喝酒。
屋内灯光昏暗，恰有一束落在角落的小猫身上，顾钧山无意识看过去，便再没有转回头来。
他望着呼呼大睡的小猫发呆，忽然想起白天时医生说的话：“名字代表着认可，这样才算一家人。”
一家人……
他这种孑然一身的灾星，也配有家人吗？
这般自嘲想着，身体却不自觉向小猫靠近。
她那么小一点，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温暖，从脚踝的轻揉一碰，重重落在了他的心头。
顾钧山几乎是不可自控地伸出手，却在触及的前一刻停滞。
他自嘲闷笑，收回手，滑坐在了地上。手边的酒瓶打开，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窗外的天幕漆黑一片，只有几颗散发着荧光的星星，点燃咫尺光明。
顾钧山放空眼神，好半晌，突然哑声说：“叫星星，好不好？”
不知喝了多少，顾钧山大脑昏沉沉的，他起身时碰倒了脚边的酒瓶，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云锦骤然惊醒，眼睛已经粘在顾钧山身上，大脑还在后面远远地飞。
她看到男人脚步迟缓地往卧室走，下意识跟了上去。
约莫是喝醉了的缘故，顾钧山的动作并不快，云锦找准时机，从门缝溜进去，当先一步上了他的床。
男人没注意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一会儿，呼吸便轻缓平稳起来。
云锦按捺半晌，见顾钧山已经熟睡，胆子便大了起来。顾忌着男人睡着时仍有战斗本能，她先是“喵”了一声，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见顾钧山没有反应，才愈发大胆，踩上了他的胸口。
顾钧山一声闷哼，醒了过来。
因为没有感知到危险，他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蒙，耸拉着眼皮睨了眼踩在自己胸膛上的小猫，顾钧山无奈起身，提起她的后颈放到了床的那边，哑着嗓子说：“安静待着。”
眼见他发现了自己的“僭越”仍毫无脾气的模样，云锦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他松手的瞬间再次弹起，跳上了他的腿，并趾高气昂地踩了一圈，一副“此地是我开”的小模样。
顾钧山哭笑不得。但见小猫也没有捣乱，也就任她去了。
酒意上涌，顾钧山砸回了床上，伸出一臂搭在眼睛上，很快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被扔在浴室脏衣篓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有电话打进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因为静音了，无人察觉。
顾钧山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只身形遮天蔽日的古兽，古兽打着滚烫的响鼻，一脚踩在他的心口，透不上来气。
他想要挣扎，却被压制，动弹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云锦正蜷缩在顾钧山的胸口呼呼大睡，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动静，有零碎脚步声顺着楼梯靠近。
她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被窝里，装鸵鸟。
顾钧山是在脚步声踩到二楼木质地板时苏醒的。他睁眼，看到了盘在自己胸口的小猫。
联想到昨晚的噩梦，顾钧山颇有些哭笑不得。
将小猫轻轻抱起放到一边，他坐起身，被子拥在胸前，眼皮困困地半耸拉着，人瞧着毫无精神。
卧室门被推开，赵黎一眼瞧见坐在床上的顾钧山，就开始抱怨：“你这好好的，怎么不接我电话啊？不接我的也就算了，怎么连二小姐的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她联系不上你，大半夜的给我电话轰炸，扰我好事啊！”
说着，他掏出电话，打给二小姐报平安。
元宝从他后面钻出个头，嘿嘿傻笑：“顾哥，早啊！我给你带了早餐，快来趁热吃。”
没有理会赵黎的质问，顾钧山边下床往洗漱池走，边接过元宝手中的早餐放在桌上：“谢了。你怎么来了？”
元宝一指那边正在打电话的青年，比划着口型说：“二小姐也打到我这里了，让我跟着来看看。”
顾钧山露出厌倦的神情。
正巧此时二小姐接起了电话，赵黎立马堆起笑脸：“二小姐……哎对，我到钧山家了……他好得很呢！在屋里睡大觉！”
二小姐把电话挂了，打了个视频过来，非要亲自看到才放心。
赵黎举着手机跟出去：“嗯呐，元宝给他带了早餐，准备吃呢。”
画面被怼到顾钧山面前，他被迫看到了视频中的女人。
二小姐齐思雨，除妖界资历最深的齐家直系，是个端出身世就能呼风唤雨的角色。
此时，这位齐二小姐妆容精致，对着画面中的男人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钧山，早安。”
顾钧山移开了视线。
赵黎在画面拍不到的地方狠狠一戳他的脊背，发着气声训斥：“回话啊，愣什么！”
就在这时，云锦终于醒了盹儿，踩着猫步慢悠悠晃了出来。
元宝一眼就瞧见了，惊奇道：“哥，这就是你说的小猫啊，也太可爱了吧！”
赵黎看过去，也有些好奇：“你还养猫呢？养得活吗你。”说着，他伸长了手去摸。
云锦炸毛刚要躲，那只伸过来的手就被顾钧山一把攥住。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厌烦：“一边去，别碰她。”
“护犊子呢你，手劲儿这么大？”赵黎嘟哝着甩甩被捏痛了的手腕，倒是没有再碰小猫。
齐思雨也在对面说：“让我看看。”
赵黎将画面转了过去，她发出惊喜的感叹：“好可爱的小猫咪——钧山，你既然要送猫，不如直接给我吧？”
顾钧山刷完牙，刚坐过去准备吃饭，夹油条的动作一顿。
送养的事情他只给元宝说过。
冷然的目光扫视过去，元宝原地打了个激灵，被他哥这一眼看得满脸菜色，急忙打着口型狡辩：“我——没——说——，我就是发了个朋——友——圈——”
顾钧山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
太阳穴又开始疼了，牵动着额角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云锦原本一直蹲坐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的三人，注意到顾钧山不太正常的神色，连忙跑了过来。
也是同时，顾钧山含着冰碴的声音响起：“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