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抵杭
就在那联合舰队在南中国海地区商谈着收复满剌加的事情时，戚继光所带领的浙江新军此刻已经抵达了杭州的左右卫城。
这杭州左右卫城并不靠近居民点，更像是个兵营一般。
不与州县同城，卫所旗军独城而居这一规矩，乃是洪武年间就立下的规矩，当时在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在整个浙江的滨海六府当中进行了大规模的卫所修建，为现在的局面打下了基础。
这两处卫所合在一块，都在如今钱塘江的入海口处，其主要的目的自然是侧重于海防，又或者说是侧重于海寇入侵。
这杭州左右卫作为拱卫整个杭州府乃至浙北平原的重要据点，除了修建有专门驻扎兵士的城池外，更是设立了守御千户所，其中下属的各个巡司关隘，以及寨堡屯堠，层层镶套，形成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严密的海防体系。
“踏踏踏——”
整齐的步伐声在官道上响起，那官道尤其是通向各个卫所城池的官道，在经过朱纨的大力整顿之后，道路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虽说不是用青石方砖曼地，但是也是用那蒸熟了的红土或是黄土，直接一点点夯实而成的，算是下了苦功夫的。
而且这路面有着一定的斜度，能够保证在雨天的时候也能让官道有着一定的通行能力。
而此刻那道路上正蔓延着一条由人群所组成的巨龙，哪怕是抬高视野，也无法看到其尽头。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数个背插令旗的士兵正奔驰在那官道的边上，那几个士兵一边在马背上上下起伏着，一边则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已到杭州左右卫城外！！”
“已到杭州左右卫城外！！”，一连数声一直喊着这一句话。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赶路的队伍，也纷纷冒出一个个手持旗枪的士兵，也纷纷扯着嗓子向后喊着，“已到杭州左右卫城外！！”
这些最开始的人其实都是前哨队伍当中的伏路。
按着军制来看，这前哨的第一旗是需要向后面传递消息的，而之后从队伍当中冒出的士兵则是各旗的旗总，他们要通过接力的方式，负责将这消息一直传递到中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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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后中军传来的军令也是需要各个旗总来进行传递的。
“舍营！!”
“舍营！!”
伴随着中军的指令再次被各个旗总口耳相传的呐喊而出，整个队伍开始重新起了变化，几乎是所有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放松神色。
因为这舍营的军令就表明了一天的行军即将完成了。
所谓舍营是明朝军队宿营的一种，另一种形式则是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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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的区别就在于野外和城内，也在于工程量的大小问题，若是野营，那所花费的成本就太高了。
整个队伍开始减速了，并且最终停下了脚步，想着等着下一步的指令，这时候，这些已经赶了半天路的士兵们，可以坐在地上休息一下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声轰的巨响，那是二十门三眼铳的怒吼声。
这玩意杀伤力不大，但是因为铁管的管壁够厚，能装下更多的火药，所以往往这响声是很响亮的。
不过嘛，这玩意也只能听听响声了。
不过这声音一出之后，顿时整个队伍再次骚动了起来，因为这声音，所有士兵都知道，那是号炮声，那号炮声一响，就意味着军队当中开始了下一道指令了。
果不其然，两声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分别在队尾和队首被奏响，而后那喇叭声便没有停下，一直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此起彼伏响彻在整个队伍当中。
“歇家讨完！”
“歇家讨完！”
这时候，开始有梆梆作响的锣声响起，伴着这锣声一并响起的，是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喊声。
这一道指令一下，全军当中所有的士兵，顿时挺了挺身子，而后大声呐喊了三声
“喝！！”
“喝！！”
“喝！！”
这三声全军呐喊结束之后，“咚——咚——咚——”
一阵显得沉闷的鼓声响起。
鼓声一起，整个军队的呐喊声瞬间停下，与此同时，队伍当中，主要是前哨部队当中开始跑出一些士兵。
这些士兵带头的人，都是手中握着长刃旗枪，带着一帮子背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士兵一并跑出队列，往那卫所城奔去。
这些带头的都是各队的队长，亦或是一哨的哨官，而那些大包小包的则是火兵，他们要去打前站，帮着整个队伍进行找好住处，圈定好范畴。
因为啊，这卫城当中也有民居，虽说不与一般的县城府城相并，但是明朝的卫所制度本就是兵户为单位的。
所以这卫所城虽说是兵营，但是其实按着后世的标准来看，更像是个受到严格军事管制的生活区罢了。
等到这些火兵们进入了那敞开的城门之后。
整个大队伍，开始重新整理队列，并且在鼓声的敲击之下，缓缓朝着杭州左右卫城进发。
而在这进发的过程当中，所有军官，不管是哪一级的军官，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头盔带上，那头盔上有着不同的旗帜，与此同时自己也开始让自己身处在最醒目的位置上。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最要紧的一个，按着后世来说就是为了保持通视。
同时，一队队骑兵开始在整个队列当中穿行着，当然了不是在中间穿行，而是在队列的空隙当中穿行，这些空隙已经足够大了，能让骑兵快速奔走。
这些骑兵是戚继光手下的亲兵，如今被派了出去，一方面是为了宣告军令，另一方面则是起到一种类似于战时督战队的作用，负责弹压一切可能出现的内外部威胁。
“各队听着，各队听着。”
那些个骑兵们在队列当中穿行着，一边又在扯着嗓子高声喊着，“每一队务在一家安歇，虽是卫城，但也有兄弟家属，绝不可造事。”
“不许相离，一家难容，即分间壁，别生事端，互相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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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者先斩队长！!!"
"一哨在一街，本哨官随之！！本营各部不许相混，不许相混，违者先斩哨官！!!"
"依此类推，一营为一面！！所属营将随之！！"
那一道道军令被骑兵们所传递着。
而就在那大部队往卫所城奔去的时候，此刻也有数骑往着大部队前来。
其中一骑上高高扬起一面旗帜，旗帜展开露出兵备二字！！
所谓兵备，乃是文官！，就是兵备道，当然也就是整饬兵备道，算是文官治军当中的一个实权人物了。
这总督总揽一地兵权，往往制定方阵战略，而那巡抚则是负责督理军务，措置粮饷，这两个是过往一地军队当中的一二把手。
而在内地当中，这兵备道当中兵备副使就勉强算得上是三把手了，负责具体的事务对接。
所谓兵备副使是兵备道的官长，当然了还算不上堂上官。
这种兵备道在嘉靖年间比进一步加强了，因为东南地区出现了倭乱，这时候也是营兵制迅猛发展的时期。
作为中枢，又或者说是皇帝本人深感对于地方的兵权控制力度远远不如之前，便增设了这个兵备副使。
整个浙江一共设置了六道兵备，没办法，整个浙江的外患是比较严重的。
而这次过来的，则是那六道兵备当中的杭严兵备。
这个兵备道算是整个六道当中较强的一个，不单单承担了部分巡抚的职责，也就是巡抚杭严二府，还可以管理杭州卫所军兵，甚至于所属各县的民壮，经略海防，简练水陆官兵，就连整个驻军的粮饷供应也是受制于他一人之手。
所谓文官治军，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杭严兵备的兵备副使骑着良马过来之后，中军也有了动静，那是戚继光亲自带着几个亲兵准备去迎接了。
没办法，虽说自己现在是手握上万军队的大将，但是为了让太子殿下好做，也为了让自己和太子不在天下人当中落下什么把柄，他戚继光必须要把姿态放低一些。
这一招果然很有用，那兵备副使一见到戚继光亲自来迎接之后，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和蔼了很多。
等到二人见面之后，更是直接亲切地称呼那戚继光为贤弟。
戚继光的内心虽说有些不屑，但是他不会表现在脸上。
要说朱载壡手下那几员大将，也就是戚继光，俞大猷，马芳等人，谁最为圆滑，不，应该是谁最通人情世故，想来应该是戚继光无疑了。
戚继光虽说早已听闻那杭州卫的腐败问题是整个浙江最为严重的，但是他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对这个兵备副使坏脸色看。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兵备副使一定是有问题的，但是戚继光没有动，之前那号称驴子的朱纨在大力整顿浙江卫所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动那杭州的卫所，单单这一点，戚继光便明白这杭州卫所的水，怕是远比明州等地的水要深！！
此刻的戚继光看着那笑脸盈盈的兵备副使，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那句话不是戚继光所说，也并非朱载壡所说，而是弘治年间的一个御史所说的，他说了一句话，很是切合当今的卫所。
“方今天下卫所士卒，十去其五，所司侵牟，弊孔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