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浙江新军大营（上）
七月二日，远在杭州府的一处大营当中，四周旗帜飞扬，好不气派。
“哐——哐——”
一排三眼铳斜着插在地上，充当着号炮，被几个士卒点起朝着半空怒吼着。
这号炮是军中的先声，但凡是军中号令都要先放炮，也就是兵书所说的“凡某号要起，先举铳一声。”
这原理其实很简单，跟后世部队里也是一样的道理，吹哨了之后，能够有效吸引住注意力，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才能发布下一步的指令。
号炮声刚一落下，便有一队士卒，踏着步来到大营当中的校场当中。
他们一个个手臂上绑着红色布巾，等他们到了校场边缘之后，便直接排成队列，面朝着校场中央。
此时，那校场中央已经站好了好几个方阵的火枪手，他们身上并没有穿着甲胄，但是每个人肩上都挎着一杆鸟铳。
这些个鸟铳都是新近造出来的，单看这外表都是澄亮的
“一队预备——”
猛然间，那排手臂上绑着红布巾的士卒高声齐喝道。
这一声下去，那校场中央的第一排的火枪手，瞬间一个激灵，纷纷下意识地将肩上的鸟铳取下，而后平举在半空中。
他们一个个的动作很是整齐，左手托住铳床，右手则靠近面门处，抵住铳托部分，食指探出，虚搭在扳机处，同时眼睛微微眯起，将前后照星对准远处的把子。
正所谓架腰托铳就是如此。
这些鸟铳里面都已经提前装好了铅子和发射药，第一枪都是要这样的，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这第一列的火枪手做好射击准备之后，紧接着，绑红布巾的一个士卒小跑着过来了，他的手中拿着一面半米多高的令旗。
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挥下，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个火铳手还是摆着之前的举枪姿态，粗数下来，这一列少说有百人，但是这些人一动也不动，一眼望去，那上百杆鸟铳就好似在一根直线上。
这其实是很难的。
要知道，每一杆鸟铳，不算上套筒刺刀，就有五六斤左右。
至于为何鸟铳的重量会在五六斤之内，不能做到一个标准，主要还是因为现阶段大工场的模式刚刚处于草创阶段，产量偏低，而且所生产出来的相对精准化的鸟铳都是优先供应给在南京的神枢营。
戚继光麾下的新军自然是排在第二批次，所支取的也大多是小作坊式生产出来的鸟铳，自然是无法保证精确的重量。
不过这五六斤的重量可都是实打实的，操典里面以及明确规定了鸟铳者，五斤为妙。
这看起来不怎么重，但是举起来之后，还要一直保持着，这可就考验那些火铳手们的意志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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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精兵的，其第一个要求都是意志力问题，很显然，受戚继光主导的这支浙江新军也遵循了这一点。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支新军的意志力，至少火枪手们是完全合格的，哪怕放在后世，也是一支敢打的队伍。
“放！！”
终于，随着一声爆喝声响起，紧接着令旗一挥。
瞬间，火光先是一闪。
下一刻，“啪啪——”如同闷锅里爆豆子一般的声响，伴随着阵阵淡蓝色的烟雾一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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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枪完毕之后，所有第一列的火枪手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们再等命令。
命令来得很快，伴随着列首的哨官吹响喇叭，急促的喇叭声响起。
一道怒吼声也随之响起，“一队清洗重装，二队跟上!!!”
排在第一列的火枪手们，当即一个侧身，直接穿过队列间的缝隙退到后面，而紧跟着，第二列的火枪手，也直接齐刷刷地向前踏出半步，占据了原先第一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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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具雏形的排枪轮射战术，脱胎于早先明军的三段式射法。
那些放完枪的火铳手们，一个个将枪托怼地，从那铳床边上抽出一根铁杆子，那是搠杖，也不重，也就三两重，专门用来清理膛内空间，以及装填弹药用的。
他们都是严格按着戚继光最新编纂的操典来进行操作的。
这操典中规定，发放铅子之后，必须要用湿布裹住搠杖头，捅入枪膛内擦拭铳膛，以清除火药，当然了，这是不作战的时候才需要用到这一步。
作战的时候就只需要用干布即可。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明朝版的枪支保养了。
做完这一步之后，那些退到后边的火枪手，从革带处取出一个鳖形的白色锡罐。
这是贮药罐，又称为锡鳖。
紧接着，打开火门，倾倒锡鳖内的火药。
虽说已经实现了火药与铅子的合体，也就是纸壳弹已经推广到新军当中了。
但是初始的点燃，也就是火门处的发射药，还是需要再添上些火药的，这一处火药被称为火门药。
不过这点已经无伤大碍了，因为这装填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上太多了。
本来，朱载壡想要利用门罗效应来进一步提高火药威力和射程，也就是有带着凹槽空腔的火药柱来取代之前的实心药柱。
但是经过试验之后，这威力提升太多了，连钢板都扛不住。
哪怕是最为原始的黑火药，一层薄钢板，在利用了门罗效应之后，也能穿出一个小洞来。
哪怕很小，但是对于后方的火枪手来说都是致命的。
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
此刻，那些倾倒到火门当中的火药，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粉末状，而是颗粒状的。
若是朱载壡在这看到之后，一定会吃惊于这先人们的智慧。
这火药的颗粒化，可以实现更加充分的燃烧，从而能将火药性能提高一大截。
而这颗粒化的火药，造起来其实也不难，就是跟造墨一样的，用水舂反复舂打。
一直舂打到可以放在手掌心上亦或是纸上燃烧，并且皮肤不烫，纸张不燃烧为止，这样的火药费时费力，但是都是精者。
当火门处装满火药之后，那些个火铳手便直接高举着鸟铳，直接抬手一拍，将整个铳床都震了一震。
这也是个必须的步骤，为的就是让火药进入线门。
所谓这线门，其实就是火门与铳膛内部联通的部位，其实就是一个小孔，好让火药能够将药筒内的火药点燃。
随后，从铅子袋中取出纸壳弹药，装填入铳膛内，又将捆在腰间的火绳重新吹燃，并将其夹在龙头处。
这龙头处其实就是个铁夹子，做完这一步之后，发放铅子的先期动作都已经完成了。
而这一套动作下来，时间十分短暂，远比之前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