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大阅之献俘大典（中）
随着朱载壡落座，整个献俘大典才算正式的开始了。
朱载壡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端坐在交椅之上即可，剩余的事项，自然会有人帮助处理的。
“啪——啪——”
又是两声清脆的鞭子破空之上在正阳门上的紫光阁上响起。
得益于整个正阳门凹字型的形制，起到了极佳的聚音效果，那破空之声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在场之人耳中。
刹那间，全场肃穆。
就在这一肃穆的氛围之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进——”
那是赞礼官在高声唱道，那声调被刻意拉长了，回荡在整片天际当中。
这音刚落下，便有见到那手捧露布的官员，低着头，双手高举着露布，快速走出列，随后便直愣愣地下跪。
没有任何前奏，是直接硬生生地双膝跪下，那与地面相碰所带来的痛楚让那个官员的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位女官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快步走上前，她是刚刚的承制官。
那盒子是朱漆描金雕饰云龙纹紫檀木盒，四角用铜皮包裹，并且在四面都装饰以铜钉。
那女官小心翼翼地将这露布装入了木盒当中，随后便转身低着头，也不走动，只是静静地等着。
“进露布！！”
随着赞礼官高声响起，布设在正阳门两侧的乐手们纷纷开始奏响乐曲
而那名捧着盒子的女官也在这音乐声中缓缓往那大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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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女官将这盒子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放到大案的案面上之后，音乐声也恰当好处地停下了。
“宣露布！”
赞礼官再次昂首赞唱道。
这时，另一位女官，也就是充当宣制官的女官，恭敬地前往案前取出露布，整个身子缓缓弯下，而后双膝跪下，跪宣露布。
这露布的内容，朱载壡自然是已经知道的，自己毕竟是最早一个看到这份露布的，得益于距离的远近，自己甚至比嘉靖还要早上一步。
等到露布被宣读完毕之后，献俘大典进入下一个阶段。
只见锣鼓再次被敲响，这一次，出现了一支乐舞队。
他们从那玄真观后面的广场一路走过来，沿着象房街，上了天坛大街。
那是一支一百多人的舞队，虽说都是乐工，但是一个个都是披甲执戟，作武士打扮。
他们整个队伍分成四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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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拨，也就是最开始领路的是四辆两轮马车。
那马车上都放着一面大鼓，有两人拿着绳子将其牢牢固定住，更有两人光着膀子，头上缠着红巾，双手抡着棍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来回敲击着大鼓。
这四面大鼓被一直敲响着，被敲得震天响。
那隆隆的鼓声，就好似落在地上的滚雷一般，气势雄浑，令在场的围观百姓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更有很多靠得近的小孩只能无力地捂着耳朵，拼命张大着嘴巴，想要减缓下那鼓声的威力。
之后那三拨队伍，则是排列成战阵。
没有错，就是排列成军队作战的战阵。
每队四十人，第二拨排成的战阵是圆形，后面一个则是方阵，最后一个则是像个簸箕一般，伸出两翼好像大雁张翼一般。
这些战阵里的乐工们，可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走着路，而是在走到正阳门前的广场后，便停了下来。
紧跟着鼓声也被敲击得越来越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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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之前的神乐司还有教坊司的乐工们也开始了伴奏。
刹那间，伴着奏乐响起，一股子肃杀之气响起，与此同时，那些个战阵也开始相互拼杀了起来。
或是往来刺击，或是交错屈伸，又或是首尾回互，就连整个战阵都在时刻发生着变化。
这一幕令周围围观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个前来观礼的文武百官，武将勋贵们，大部分脸色也都发生了变化，那宛如战场般的场景，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太子的目的。
不过就在那些个官员们一个个脸色各异想要通过这场大典探知些什么时，又是一道整齐划一的歌声响起。
没错，歌声。
那歌声正是出自那一百二十个组成战阵的乐工们口中。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那歌声并不像原本宫廷当中那种呆板僵化的声调，也不像南方那种小调调，更像是扯着嗓子直接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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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些个教坊司的乐工们，也像是早就排练好了一般，整个奏乐为之一变，变得抑扬蹈厉起来。
丝丝悲观又带着大国雄伟气势的滋味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
而那些战阵的乐工们，并没有唱完，他们一边相互刺击，另一边口中更是喊着歌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那些个乐工们的表情也越来越亢奋，“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那歌声被这些乐工们大声嘶吼了出来，已然不顾那曲调的事情了，但是这感染力，这号召力，让站立着的神枢营士卒们，让那些个市井百姓们，一个个都禁不住跟着手舞足蹈，脸上更是潮红一片，那是难以想象的激动。
而百官们，听到这，其实都已经明白了，这些乐舞者，刚刚所演的，所唱的，所奏的，正是秦王破阵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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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初唐时期，武力最盛时期的军歌，听起来自然是凛然震竦。
一些文官们，比较聪慧的，像是高拱，郑晓等人，用着余光四处看了看，看到那些个百姓们一个个都是扼腕踊跃，兴奋异常，当即有些想明白太子此举的用意。
此刻，紫光阁外廊内坐着的朱载壡，也并不淡定，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破阵乐会有如此大的感染力。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步移向了城楼前，看向那广场上还在表演刺击的乐工们，眼中有着异样的光芒浮现。
这煌煌之势，只是那一百来个乐工唱出来的而已，若是换成百战之师齐力唱出来，不，不用唱，就喊，直接喊出来，那气势想必更加不凡吧。
这才是我中华民族该有的蓬勃进发之势啊。
等到这些乐工们都表演结束了，就连奏乐也停下了，百姓们一个个还是沉浸在之前的场面当中，一时之间难以回神。
赞礼官也有些走神了，好在众人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潮红，当即也是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当即再次拉长了嗓子赞唱道“献俘——”
这一声宣唱，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应天府的捕班快手们，押着那些个佛郎机人和走私海商们走向正阳门，随后一个个将他们的脑袋按在地上，面北跪在正阳门前。
等到这些被俘的上场之后，朱纨也脸无表情的走出了队列。
虽说现在的他，已经与太子产生了矛盾，但是这点矛盾，在太子眼中看来，还是可以容许的，毕竟自己手中可用的高官棋子还是太少了。
朱纨此人，常年在军营当中，又长年受到海风吹袭，这不像是文官，更像是武将了。
虽说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全然没有老态龙钟之感，反倒是气宇轩昂，一股子蓬勃生机。
“浙直总督——”
朱纨直接双膝下跪，抱拳道，“下臣朱纨奏云！！”
“下臣并浙闽各处水寨士卒，奋力拼杀，以走马溪海处所俘献，请付所司伺谕。”
说完这句官场上的套话之后，朱纨并没有选择回到队列当中。
这位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虽说已经在官场当中呆了数十载了，但是这耿直的性子却是一直没有改变过。
他的喉结动了动，抬眼望向了那正阳门城楼，虽说他的视线已经不好了，但是他知道太子，当朝的太子正在看着他。
于是乎，他挺了挺腰板，好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
“下臣——”
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寂静的正阳门广场上，得益于正阳门三面聚拢的特殊形制，这声音能够传得更远。
“奏请将中国衣冠之盗，尽数磔斩，合赴市曹行刑，请太子监国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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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宛如投石入湖一般，瞬间让一旁的文官们脸色大变，这朱纨朱愣头居然如此…有些性子急的文官，当即想要反驳，想要好好跟朱纨说一说中华大国这泱泱美德时，一道声音传来。
“好！！”这声音是朱载壡发出的。
随后朱载壡边上的十几位亲从侍卫也一并齐喊道，“太子有谕，好！！”
紧跟着正阳门下站岗的那些个神枢营将士们也纷纷开口应和。
一传十，十传百，一瞬间，整个正阳门广场的上空，声震如雷，彰显天威赫赫，当即就让那帮子想要开口反驳朱纨的文官一个个都哑了火。
开玩笑，这太子都站队了，自己要干嘛？？
不提那些个文官的反应，此时朱载壡站在紫光阁外廊，往下看去，虽说看不清朱纨的脸，但是听他的声音，朱载壡便能听出朱纨内心的果敢。
朱纨啊，朱纨。
这人虽说战略眼光不够长久，也趋于保守，但是为人臣，在忠，在民，在国，在君方面都能做到问心无愧啊。
他将自己人生当中最好的年华都放在了抗倭事业当中。
朱载壡看向那昂立于广场上的朱纨，沉默片刻之后，伸出右手，轻轻一挥。
一旁紧跟着的王翠翘当即会意，太子这是要宣读谕令了。
于是乎先是轻喊了句，“有谕——”
这声一喊出来，那些个充当扩音器的亲从侍卫还有神枢营士卒们，也立刻跟上，纷纷齐声应和道，“皇太子有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