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善后
“高，实在是高啊。”
刘显这个之前杀人不眨眼的武将，此刻却是微微弯着腰，“您这萝卜坑挖得好啊，殿下。”
朱载壡骑在马上，没有第一时间回刘显的话，只是一挥手，让这帮子文官回去了。
那些文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去了，留下一个个稍显佝偻的背影。
朱载壡此刻就盯着这背影，有些发愣，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听说你在入库的时候，跟南京锦衣卫发生了冲突，死了不少人？”
刘显的身形顿时一顿，而后抬头望了眼太子，发现太子只是目视着前方，仿佛刚刚的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但是刘显心里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回殿下的话，死了一百多个锦衣卫亲军。”
“你打算怎么处理。”
面对朱载壡的提问，刘显沉吟了片刻，又再次抱拳道，“殿下，这些锦衣卫他们是叛军，与鲍安一派的，是为了进库房销毁证据的，被我等发现，经过恶战之后，将其阴谋挫败。”
“恩——可以，但不够。”
朱载壡一个翻身下马，看向刘显，刘显刚与太子对视，便立刻低下了头，“要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单单这点还不够，还须施之以恩。”
“这样吧，罪不及家人，那些死掉的锦衣卫，发放抚恤钱粮，记住要按人头发下去。”
“诺！末将回去就跟兵部尚书沟通。”
朱载壡点头应允，刘显与南京兵部尚书二者关系走得近，由他代为转达也是个法子。
而后又缓缓走到戚继光身边。
戚继光瞬间挺直着身子，微一抱拳道，“殿下！”
“恩——”
朱载壡先是看着戚继光，而后伸手握拳，冷不丁地捶了一下戚继光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如此变通的一个人，在那时候也会拦着孤。”
戚继光也是轻笑一声，“末将知道殿下最终一定不会杀他的，末将那时候，只是给殿下留了些思考的时间而已。”
“行了，元敬啊，怎么现在嘴巴上的功夫也见长啊。”
朱载壡一边说着，一边将刘显拉了过来，“这位是刘显，刘将军，到时候他担着新组建步军营的坐营参将，你们到时候啊，呃，孤看啊，就年关的时候好了，让各自手底下的步军营啊，较量较量，来个军中比试。”
“诺！！”
戚继光与刘显，二人对视一眼后，便抱拳齐声应下。
“刘显啊。”
“末将在！”
朱载壡对着刘显吩咐道，“你去整顿营务，将士卒带回神枢营驻地吧。”
“噢，对了，留下五百最信得过的士卒，充当内府诸库的侍卫，好好把守住这些，明后天会有神枢营另一个步军营，他们也进驻，你们到时候就轮值。”
“诺！”
“恩——”
朱载壡刚想让刘显离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等等，刘显，这鲍安的府邸你知道在哪吗？”
刘显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抱拳道，“回殿下的话，很好找，南京城内，随便找个人一问鲍府在哪，他们都知道，就在夫子庙边上，那一大片都是！占了好几个巷子。”
“据说啊，那里面占地极广，又被分成十多座宅院，每一座都是高墙深院，在整个南直隶也是出了名的，那鲍安，除了一部分时间在皇城内，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待着。”
刘显滔滔不绝的话语，让朱载壡的眉头一挑，深深地看了眼刘显，“刘将军也是个聪明之辈啊，怎么现在不像个武将，倒像个书生了。”
“殿下！！”
刘显猛地一惊，又是一个抱拳，“殿下，末将失礼了。”
“无妨！”
朱载壡浅笑着，拍了拍刘显的肩膀，又道了声，“去忙吧！”
“是，殿下！”
刘显弯着腰后退数步之后，才转身离去。
朱载壡支开了刘显，但是留下了戚继光。
“元敬啊。”
朱载壡再次开口了，他现在的嗓子已经有些生疼了，之前喊得太过火了，但还算吐字清晰，能听得清，“孤还有好几件事要托付给你做的。”
戚继光瞬间脸色一肃，抱拳朗声道，“请殿下吩咐！”
“鲍安的府邸在哪，听到了？”
戚继光抱拳的姿势一顿，而后稍微低下了头，“听到了，殿下。”
“好！”
朱载壡微微颔首，语气中流露出些许冷意，“第一件事，立刻带上五百士卒，去把鲍安的家给孤抄了！”
戚继光有着自己的一点顾虑，“殿下!要不等旨意下来？”
“旨意下来？？”
朱载壡朝着那些文官们离去的方向一指，此刻那些文官的背影还在，只不过快要消失在转角处了，“若是等到旨意下来了，那么黄花菜都凉掉了，这件事拖不得啊。元敬！”
戚继光一看到那文官离去的背影，心中便明白了，殿下这是怕夜长梦多，也怕群狼噬虎，会将鲍安的钱财吞得一干二净。
“记住，抄家的时候，多找些把柄出来，往来书信，账本都要给孤拿下！”
朱载壡望向天际，此刻一轮红日已经蜕变为了白色骄阳，明媚的阳光让朱载壡的眼睛微微眯起，“另外，你派人去军营，调辎重营的大车过来，帮助你驮运所抄没的物资，记住全部都要给孤搬回驻地。”
“末将明白！”
戚继光也是一脸严肃地应下了，他自然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要自己多拿书信，就是想要多一些南京文官们的把柄。
“好，第二件，就是孤希望你兼着南京大教场的坐营参将！”
朱载壡提的这件事情，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一直希望戚继光能够担得起大任，能够成长为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统帅。
所以他一直在潜移默化地给戚继光加任务。
这一次，兼任大教场的坐营参将，便是一个契机，一来可以让戚继光得到进一步的锻炼，二来可以慢慢渗透进南京的军务。
这南京军务，不能操之过急。
万参将那是撞枪口上了，自己也有借口去撤了他，但是其他将领暂时没有把柄或是犯错。
所以必须要缓缓来之，徐徐图之，犹如春蚕噬叶一般。
“殿下，末将愿领命！”
戚继光自然也是看出了太子殿下对于自己的看重，而后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听说那南京大教场的兵士，之前都是由南京十七卫所兵挑选而出，末将请求…”
“请求什么？”
朱载壡的眼中有着光亮浮现，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戚继光再次一抱拳，“请求罢掉卫所兵轮值这一旧制，大教场的兵员改为募兵所得！”